第6章 長鍾做驚弓之鳥 公子嘆日暮途窮
第6章 長鍾做驚弓之鳥 公子嘆日暮途窮
其餘三人面面相覷,桐魁開口道:「說來也難,南不聞好歹找到一個六姓,咱們手底下也算是海內名士匯集之地,可要說找能夠補缺十哲的人,談何容易。儘管大家覺得十哲空缺那麼久了,也寬鬆了,可怎麼也得在舊十哲面前走一二百招才算說得過去,就是因為大哥推選的人在步吉,降城城主,公昭手底下過不了,南不聞舉薦的人這我與南北守人手底下也過不了,這才拖到現在。」
「大議事的日子就要到了,要不要舉薦十哲,舉薦誰做十哲,還需要好好議一議。或是你們想一想,南不聞那邊,還會不會有新的人選。」桐馬說道。
「相國府那邊會不會動大公子府上的麻上、難十一的心思?」桐魁問道。
實時更新,請訪問st☕o9.com
「這倒不太可能,且不說這兩個人還不夠斤兩,王上春秋正盛,這時候動這個心思豈不有意不敬王上。」桐馬說道。
「那橫豎觸國十萬貴族就在這裡,就是翻個底朝天也就是這些人,難不成還能憑空變個活人出來不成?」桐魁抱怨道。
「桐馬大人說王上要改進大魔法,為的是王子能夠傳承這個術,恐怕不是為了大公子做的,大公子先天神氣完足,本就當作國儲培養,斷無可能繼承不了大魔法的。」南北守人說道。
桐魁聽到這裡,突然眼前一放光,站起來說道:「這麼一說我倒也想起了,軍神殿的二公子本是個無緣練炁的人,可偏偏堆砌了不知多少天才地寶,這幾年練炁的本事倒也像個樣子了。可巧就是我執掌的金銀殿,所費之物多是經我手出去的。」
「慈悲,慈悲,那可是一樁盛會,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市井裡所傳的什麼十大紈絝,八大富紳如何如何揮金如土,縱然不論真假,也比不上二公子練炁九牛一毛。」赤牛城城主說道。
「這件事我也有過耳聞,要問觸國哪裡最富,沒得說,赤牛城,降城,金銀殿。結果這三處竟一下一起空了大半個,就算說給外人聽,也未必有人信。可巧那一年與南方野人又有了戰事,王都連軍費都拿不出來了還要另酬,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耍花樣跟我哭窮,沒想到是真的空了。」桐馬接話道。
「反正從那一會起,什麼天才地寶,奇玩珍好。我便看得淡了。」桐魁說著,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椅子上。又補了一句「對了,我們剛說到哪了,怎麼就聊到那檔子事上了?」
「正說到觸王是不是有意.」南北守人說著,伸出一根手指揮了揮,又迅速擺了擺,改作了個「二」的手勢。四人皆深皺眉頭沉默不語。
再說大議事散了,早有內侍報與相國府知道。南以常吩咐準備茶飯,院落以及下人住處。南琴借了個亂潛出,到了四公子府上。但見府上只是幾個白民看守,連匠人都不曾有。不免一陣唏噓,推門進前院,剛巧見四公子叫十餘個白民正在演練某種步伐,南琴看來,似乎暗合易法,又說不清是哪一派的用法,而白民無從練炁縱然步伐可練,然而終究是無用之功,於是開口道:「你這是在練什麼呢?」
「兵法。」四公子回答說。
「怎麼,幾天不見,總算不去理會那些異端邪說,卻又看上軍神殿的那些粗笨手段。」南琴打趣地說道。
「軍神殿那些東西不過是陣法,幾個人在陣中各司其職,終究還是練炁的手段。談不上兵法。」四公子說到。
「那依你看來,什麼是兵法?」南琴問道。
「定人心,變奇正,萬人敵的手段才能稱得上是兵法。」四公子答道。
「一開口就是些瘋話,別說觸國的名門望族,就是下面的那些人,但凡有個好師傅,按最笨的法門練個十年八年,也能夠銅筋鐵骨刀槍不入。到時候這些白民的刀劍傷不得他們,他們卻能夠以一當百,生死之間,人心奇正何足為恃。」
「你未免把煉炁的手段看得太高了吧,哪就把修行抬得那麼高了?」四公子見南琴如此說心中有些不快,背過身去不再說話。
南琴看了四公子一眼,凌空打出四五掌。陣中白民一個個應聲倒下,四公子雖極力維持,然陣法已散,再也不能恢復。四公子徑直要回屋中,南琴幾步上前攔住。說道:「十哲剛才議了事,你不想知道說了什麼嗎?」
「不想,十哲們議事關我什麼事,金銀殿現在歸桐魁管,有什麼事情你說給桐魁吧。」
「怎麼,我破了你的陣,脾氣上來了?」
「這個時候十哲議事,無非是因為難族老族長身故,十哲空一個位置,眼下大議事將近,觸國十萬貴族驕奢淫逸慣了,不知有多少虧空要補。少不得要動用生生大陣。就算是十哲,少一個人發動生生大陣,多出來的負擔也是難以承受的。此時他們議事,自然是要補上十哲的缺口。」
「自然是有這方面的考慮,不過你知道十哲他們推舉了誰嗎?」南琴問道。
「不知道,眼下觸國並無有資格補選十哲的人物,倘若是為了湊數,人選可就多了,可十哲恐怕不會這麼做。」四公子答道。
「是那個六姓,你應該也聽說過吧。」南琴小聲說道。
「六姓,那個死生大會上出名的六姓?什麼時候觸國做事這樣的荒唐了」
「荒唐嗎?」
「很荒唐,一群觸國有頭有臉的人物,打著辦大羅壽醮的名頭去辦什麼死生大會,好不容易把事情壓下去了,現在起用六姓豈不是又要刺激那些想要求長生的人。到時候誰知道又會出現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大道也是可欺的?為一個虛無縹緲的長生不老去大逆不道,這些人未免也太貪婪了。」南琴驚呼道。
「日暮途遠,焉能不倒行逆施。」四公子感慨了一句,望著天邊的雲出神,不再說話。
「死生雖然是大事,但眼下總歸還是太遠了,不如說說眼下的事情。眼下南方野人作亂,戰事就要起了,我替你謀了一個監軍的差事,雖然不能說有十分的把握,也該有七八分了,消息就在這一兩日下來。你認真做好這一件事,將來執掌金銀殿並非沒有可能。」南琴說道。
「難為你費心為我想著,我一個皇子,竟要你為我謀差事。」四公子嘴上雖然客氣,心中卻頗有不快之意。
「你不要多心,我爺爺說軍神殿積弊已久,眾將士需要有一個替他們做主的人,我才舉薦了你。一萬年你也是皇子,縱然百事不入耳,該有的排場也少不了你的。不過監軍另找別人做就是了。」南琴上前勸慰道。
「誰說我不做,你當我怕桐馬還有桐魁他們嗎?」四公子說道。
「既然不怕,等消息便是。」南琴笑道。說著便轉身走了。
四公子原地站了許久,忽聽得門外一聲由遠及近傳來:「去去去,我是你們四公子府上的常客,不必通稟。」說話間那人便到了眼前。四公子認得那是公昭的獨子長鍾,觸王都那些街頭巷尾的流言有一半都在說他,便苦笑道:「你又胡說,你幾時成了我這裡的熟客了。」長鍾笑道:「何必計較這些,王都那個有名的釣叟,叫.叫那個什麼來著,別管叫什麼了,釣上來一條兩尺長的飛梭魚,都是白的,就跟銀子鑄的一般,我剛買了來,我又從我爹那裡偷來了兩壇酒,蒸了咱們下酒豈不正好。」四公子說道:「你少糟蹋些東西吧,你爹那個脾氣,那些酒怕是嫡親你倒是庶出的,到時候知道你又偷了酒,還不得把你打死。」長鍾笑道:「酒本就是人喝的,他不喝我替他喝了難道還有錯?」四公子笑道:「這是什麼道理,不過今天我倒是不能跟你去了,我另有事情。」長鍾笑罵道:「你能有什麼事情,你要是說你要讀書先灌你一罈子。」四公子道:「這次可沒有跟你胡鬧,過幾天征討南方野人,我要隨行監軍。」
「去不得,去不得!」長鍾連連擺手說道:「軍神殿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還要再去南邊征討野人,哪個爛了舌頭的挑唆你去了,趁早推了。」「監軍怎麼就做不得了,難道你也怕我半路跑了不成。」四公子笑道。長鍾搖頭說道:「別提了,當時我那幾個副官勸酒殷勤,便不防備多喝了幾口,誰知道第二天就起了戰事。我這裡酒還沒醒就已經敗了,你說我不跑難道戰死嗎?就算我是個不怕死的,讓那群野人抓了我,那豈不是損了觸國的顏面。」四公子驚道:「那年那場敗仗是你酒醉誤事敗得?邊界拼殺了三十多年的一支勁旅毀於一旦,你是真該殺了。」長鍾覺得四公子說法可笑,卻也陪著笑道:「是,是,是,怪不得那個桐馬看我總是那麼恨呢,一句話,這個監軍你推不推掉。」
「不推。」
「當真不推?」
「不推」
「你不推就不推唄,那今天這一條魚是不夠了,我再打發下面買幾樣稀罕東西一併叫廚子做了,今天就當給你踐行了。」說著長鍾也不再聽四公子多說,拉著四公子便往自家住處走,到了自家門口先喊下人料理了那條魚,又扔給買辦一個無量金,叫滿王都轉一轉,只買些新鮮食材料理了與四公子下酒。長鍾自把四公子讓到首席,二人剛一坐定。侍者便擺上了幾樣瓜果滷味,又啟了兩壇酒。不多時,又捧來長鍾所說的那條魚,周邊又擺了許多盤羊肉,筍類。有些東西是長鍾府上現成的,有些是現買的,因而也不將就先上什麼後上什麼,只求菜品堆滿一整張桌子。
四公子嘗了一口說道:「果然不錯,你這裡的廚子與別處不同。」
長鍾大笑道:「我可不等你來奉承我,我府上的東西,難道有不好的?但凡我府上做客的,只有挑我的不是,沒有挑我廚子不是的。」
「到了南邊河水土腥味大,可沒有這樣的蒸魚吃了。」四公子說道。
「可別說蒸魚了,這份苦當年我可是吃過的,最要緊的是茶葉,你喝得慣的要多帶些,窮山惡水的,連正經兒東西都不在那邊長,那哪是茶水,分明就是泥水湯子。」長鍾憤憤說道。
四公子聞言笑得直拍桌子,說道:「這些市井話你是哪裡聽來的,用的倒是恰當。」
二人喝到日頭將盡,桌上的飯菜撤換了幾次,已經換上了葡萄,酸棗,柑橘一類解酒化食之物。四公子忽然說道:「這麼晚了,你爹回來豈不是沒趣?」長鍾也有些醉了,便說道:「回來反正是要罵我不孝的,不過今天大不同了,十哲他們議事,議了事相國大人肯定要留老爺子的飯,老人囉嗦,一趟酒飯茶下來,老爺子怎麼也得一二更才回得來。要不然我請你來,喝他老人家的性命寶貝,他一回來抓一個人贓並獲。我這麼會討沒趣嗎?」
四公子聽長鍾講起十哲,醉中又想起了監軍的事情,便問道:「你既然曾經也帶過兵,你可曾見過桐馬出手究竟是怎麼樣的?」
長鍾酒醉也不知道聽成了什麼,只迷迷糊糊聽四公子說了這麼一句,嚇了一跳,驚呼道:「怎麼,你不要命了,你想要去挑戰桐馬?」
四公子苦笑道:「也許我贏了抱石會考慮這麼做吧,現在我覺得還不是時候。」
長鍾笑道:「這就對了,桐馬那傢伙簡直不是人,以力破炁你聽說過沒有,就是無論你用什麼術,只要是用炁的,他不管你是怎麼搞出來的,就只用蠻力,你的術就破了。你可別不信。」
「我當然相信。」
「我知道你不信。」
「我說了我信。」
「你不信也沒用,我親眼見的。」長鍾似乎不理會四公子說的是什麼,自顧自地說著話:「南邊的野人為禍,靠的就是他們的秘術讓他們刀槍不入行走如飛,雖然比不得我們這樣的玄門正宗,但能夠作亂這麼久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結果你猜怎麼著,桐馬也就是一招的功夫,那杆大槍就把野人的頭子扎穿了,這種功夫直說吧,我家老爺子做不到。」長鍾話說出口又覺得這話沒勁,無非是自討沒趣,便又勸起酒來。兩人又喝了一陣,直到天色深黑了才散。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