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剛正不阿曹某人
第40章 剛正不阿曹某人
昏暗的燭火,在斑駁的青石過道間搖曳。
陣陣的血腥味,伴隨著腐朽的濁氣,迷漫在這死氣沉沉的監牢里。
這裡是大理寺獄,號稱進得出不得的地方。
層層的禁制與守衛,杜絕了一切劫獄的可能,能被關押在此的犯人,大多都是犯了十惡之罪,等待著秋後問斬。
踩著青石階梯向地牢深處走去,曹安聽著耳邊不時傳來的鞭打與痛呼聲,忍不住沉聲問道:「那位刑部侍郎,已經定罪了嗎?」
「定了,準確來說,他已經認罪了。死刑、抄家,這就是他的結局。」
或許是看多了死亡與爭鬥,龐士的回應顯得很平淡。
他當然聽出了曹安聲音里的遺憾,但這就是大興王朝,一個在繁華之下,暗流涌動的殘酷世界。
說到底,那位刑部侍郎本身也是一位被害者,是別人把他的官印給盜走了,自己卻要人頭落地。
或許他唯一做錯的,就是把那官印帶入了教坊司,並且保管不力,從而引發了後續一連串的事情。
可他是刑部侍郎啊!
能坐上這個位置的,絕對不會是一個傻子,他會莫名其妙的帶著官印去聽曲?
大家心知肚明,其背後一定還另有隱情,只是這位不敢說而已,認罪才能保全家人。
「對了龐都知,你之前說梁世名招供了?背後主使是這刑部侍郎?又是怎樣一回事?」
「梁世名此人能力平平,自己可沒法坐上這青衣捕快的位置,當初舉薦他的,正是這位龔侍郎。」
梁世名能力不行、武力不夠、資歷淺薄,但勝在做事圓滑,有一些小心思。
於是在一年前,有神秘人找上了他,告訴他只要為其辦事,就能推他為藍衣捕快。
要知道,六扇門的普通捕快,也不過是白役而已,藍衣捕快可是官職在身的,梁世名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再之後,他的履歷就一路翻新,人在家中坐,功從天上來,短短一個月就升上了藍衣捕快,負責維繫南山學院的穩定。
而他迎來第一個任務,就是對那五名失蹤學員,不聞不問。
「也就是說,在梁世名的眼中,失蹤的人數只有五人?」
「沒錯,他也不過是枚棋子而已。現在的重點,是追溯那些將他推上位之人。」
一路說著,兩人也來到了刑堂之中。
濃郁的血腥味令人感到不適,四周的牢房內,各種慘叫聲此起彼伏。
好在他們去到龔侍郎的牢房時,並沒有看到殘暴的畫面,簡單的床鋪被褥,雖說不上豪華,但對比其他犯人,待遇卻是好上不少。
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合稱三法司,內部關係也算不錯,雖然因為避嫌的緣故,刑部侍郎被關押在了大理寺獄。
但明顯已經有人提前打了招呼,此案讓龔侍郎背,不會再有什麼拷問的環節。
而當兩人來到牢房之中時,一位尖嘴猴腮的官員,已經等在了這。
衝著龐士拱手見禮:「下官刑部員外郎高典,見過龐都知。」
「呵,你們刑部,倒是消息很靈通啊!」
「哪裡,龐都知深夜查案,真乃吾輩楷模,下官特來從旁協助,也是應該的。」
高典生的尖嘴猴腮,說話也是油滑的很,他的來意大家心知肚明,無非就是害怕他們盤問關於官印之事嘛。
龐士可是奉了皇命而來,真要不給面子,誰也攔不住他。
當然,還是要聽聽曹安的意見:「他想旁聽,會影響你嗎?」
「無妨,旁聽就旁聽吧。」曹安倒是無所謂。
他來這只是查南山慘案的,關於官印的問題,他現在沒興趣細究。
聽到曹安的回答,高典臉上笑容更勝:「多謝曹大人體諒,來日,我定登門拜謝。」
曹安身無官職,按理說是不能以大人稱呼的。
但曹安身為青衣衛,此刻奉皇命查案,得皇城司親自陪同,身份等同於臨時欽差大臣,稱呼一聲大人,以表感激之意。
這份感激,自然不是單指旁聽,還有曹安尋回官印的感激,不然他們刑部可是要遭殃了。
再看一旁虛弱的龔侍郎,這位也想顫顫巍巍的起身感謝,曹安擺擺手。
「龔侍郎就不必客氣了,坐著說吧。」
上次看到這位丟失官印,臉色像死了爹一般難看。
今日再見,嗯,臉色倒是有了些許變化,像死了全家……
龔侍郎抬起自己手腕上的一對鎖鏈,憔悴的嘆了口氣,:「曹大人就別叫我侍郎了,我龔世堂如今只是一個等待問斬的罪人,受不起。聽聞曹大人是有事找我?」
「對,我想問問,關於六扇門藍衣捕快梁世名的情況,他的升職是伱舉薦的。」
曹安直入正題,將梁世名當初升官的卷宗擺在了面前。
龔世堂人在獄中坐,根本不知道外界鬧翻了天,看著卷宗,考慮了良久,才突然想起此人來。
「對,我想起來了,當初有一位藍衣捕快意外身死,六扇門裡還鬧得沸沸揚揚的,我就是在那時舉薦了梁世名。」
聽到龔世堂的話,一旁的高典差點沒一巴掌扇過去。
丟了官印就夠他們喝一壺的,這次皇上親自督查的案子,你居然也參合在裡面,你想死幾遍啊!
看到眾人臉色不對,龔世堂也是心中一慌:「曹大人,難道這梁世名也犯了大案子?」
「是的,而且比你的案子還大,涉案之人,滿門抄斬都不為過,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的問題。」
莫大的壓力,讓龔世堂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明明只是正值壯年,現在卻如同垂暮的老者,一件又一件的案子,給他9條命都償不清了。
深吸一口氣,龔世堂似乎下定了決心,說道:「曹大人,我已是必死之人,我可以將梁世名的全部情況告知與您。但還請您幫我一個忙。」
「哦?什麼忙?你直說吧。」曹安點點頭,並沒有當場拒絕。
他並非老好人,只是從某種角度想,龔世堂被送進監獄,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換做是別的方式尋回官印,還可以定性為搶劫,斡旋的好,罪過應該能減輕不少。
但曹安還原了作案過程,竊賊一共去過兩次房間,中途還完成了藏匿的工作,這麼長時間你都沒發現,瀆職之罪是板上釘釘了。
若是龔世堂真需要他幫一些小忙,出於同情,曹安倒是不介意相助。
「請您幫我照顧我的妻子。」
曹安:???
突然而來的轉變,讓曹安有些措手不及。
我把你送進牢里,你把你的妻子託付給我?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對勁?
「曹大人,我知您是司天監高徒,為人剛正不阿。只求您能福照她半分,囑咐她好好活下去即可。」
「那你的妻子,現在人在哪?」
「教坊司。」
曹安:……
你這是不是,有些太過高看我的人品了?
曹安低下頭沉思了片刻,才為難的嘆了口氣。
「好吧,汝之妻,我曹某會定期去關照的。」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