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搶小弟
第259章 搶小弟
為了專門接待貴客而畫上了濃妝、穿上了艷麗的戲服,平常在自家戲班成員們與外人們眼中都顯得雍容大氣的李花珠,此時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跪坐在座椅上,瞳孔中竟有淚光閃爍。
看著年紀在三十歲左右、實際年齡已經超過六十的年長女性,卻在一位正值花齡的女高中生面前,表現得像是孩童般軟弱無力。
這、這是什麼感覺?
僅僅是被「看」上了一眼,李花珠卻覺得自己如墮深淵,精神防線一瞬間被擊潰,意志深陷泥沼,幾乎難以形成完整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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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大腦的角落裡,僅剩下的一點點理性正在尖聲高喊:
是某種咒禁嗎?這個少女對自己使用了某種精神干涉咒禁嗎?!
可她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動作—自己好歹是個甲等咒禁師,這個人卻只靠眼神就讓她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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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冬生見到對方還沒來得及開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驚恐到狼狽不堪的表現。他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心中暗自感慨。
《無間地獄》所衍生出來的異能與「精神」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某項特等咒禁能讓人的某個領域產生超凡脫俗的「升華」
岑冬生明顯是肉體方面,而安知真與伊清顏似乎都有在精神和意志層面上的改變,以至於清顏妹妹能相對輕鬆地抵抗《天魁權首》的精神干涉,以及—向令她感到不快的對象,釋放出如有實質的殺氣。
比起一般咒禁的運作模式,更像是大自然中狩獵者對獵物的天然威壓。
和清顏相處久了,男人自然清楚這種情況要如何解決,他伸手抓住少女的手,讓她下意識地將目光看向自己。
擺脫充滿殺意的凝視後,對方這才慢慢取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不—不好意思—是我冒味打擾在先,下次不敢了—」
李花珠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淚水,露出僵硬而卑微的笑容,要不是還有人看著,她現在只想著逃跑,來時懷揣的目的盡數拋諸腦後了。
「我和這位女士是頭回見面。」岑冬生對伊清顏說,接著向女人確認道,「對吧?」
「是第一次—」
「明白了嗎?」
岑冬生露出寵溺般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哦。」
伊清顏簡短回了一聲,她的雙手抱緊了哥哥的胳膊,將小腦袋貼在寬厚的肩膀上,打了個哈欠。
也就是說,不是突然冒出來的野狐狸,而是無關緊要的傢伙啊—
少女的目光重新放回到了舞台上。
她對李花珠不再有敵意;也沒有就此改變態度,而是直接將人當成了空氣。
儘管如此,對方還是產生「得救了」的想法,撫摸自己的胸口,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
「李花珠小姐,你找我有事嗎?」
安撫好妹妹之後,岑冬生說。
陰戲班的大班主主動上門,是未曾預料的事態,令他感到好奇。
「—是的。」
李花珠陷入了猶豫之中。女人本來想要就此告退,但當她看到戲台上的人們,看到自己的屬下們正在盡力表演,心中湧現的責任感沖淡了恐懼;
而當她意識到那個可怕的少女似乎真的不再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後,終於下定決心,沒有離開。
但與來時相比,女人再沒有半點信心。
無論是談判還是交易,都需要事先搜集情報,才能準備合適的籌碼:而這位極度危險的目標出現,從一開始就打亂了她的算盤,導致李花珠對男人的身份充滿疑慮。
本來在岑冬生進入戲院的時候,她就已經注意到對方身邊有一位關係親密的陌生女孩,但她沒有放在心上。
芩冬生這個展現了強大戰鬥力、又與超工委的領袖有著說不清道不明暖昧關係的男人,才是重中之重。
現在的她已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這位女孩和大老闆是同個級別的怪物,甚至在危險性上更勝一籌一屠龍師實力固然強大,但在邀請她們這裡人的時候表現得還很正常,如今的態度亦只是輕視而非威脅。
但問題來了。既然陌生少女與大老闆是同一級別,和超工委的那位顧問大人亦是一個級別—那麼,身處這二者之間,與兩個女人都保持著密切關係的岑冬生,又究竟是何種身份?
旦做出錯誤的選擇,後果可能是致命的。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李花珠就感到呼吸沉重。
「您的沉默是何用意?」
男人的笑容和語氣都很溫和,但在女人聽來則像是不耐煩的催促。
她不敢揣摩太久,亦不敢去觀察那個正托著下巴,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安靜看戲的女孩,生怕又一次觸怒對方,再經歷一番精神折磨,
「是—是的—」
本來還想採用迂迴試探的手段,現在已經沒這個心思了。
「我想代表全體陰戲班,投靠你們。」
「『投靠?」
岑冬生笑了笑。
「你說的『我們,是指誰?」
「是超工委。」
「先不問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男人說。
「你的做法,可能會讓人得罪屠龍師,更會讓鬼市運營陷入分裂。」
「是已經開始分裂了。」
李花珠面露苦笑。
「如今鬼市的局面,想必您看得一清二楚,讓您見笑,我這邊就不多加贅述了。地師會唯大老闆馬首是瞻,天寶閣瞻前顧後,尚未做好打算,而紙紮匠選擇投靠萬仙朝會,不惜引狼入室—」
「因為有了先例,所以你們的膽子就跟著大了起來,想要另投他主?」
「不,眼下是各方勢力都盯上了鬼市,而本該庇護這座城市的大老闆,眼中卻沒有我們。一旦有人入侵,後果不敢設想—請您明鑑,我們陰戲班一脈只求在即將到來的混亂之中自保,再無他求。」
岑冬生沒有立刻回應。他摸了摸下巴,提起了另一個問題。
「我記得紙紮匠一脈本就是北方來的,他們的祖輩與萬仙朝會有聯繫,所以才能和張是道聯繫上吧。」
「您真清楚。」
李花珠低著頭恭維道。
「那麼,你們選擇超工委的理由呢?」
「—陰戲班雖然是鬼市的一員,但與別的勢力不同,我們不將這座城市當成基地,而只是看作最重要的落腳點。我等一派修煉的咒禁有到各地巡演的需求,因此廣受認可的官方組織更適合我們。」
女人態度誠懇地回答。
「我聽說目前的超工委正在全國各地推進『伐山破廟』。陰戲班的巡演每到一處,都會與當地的大小勢力打交道,這三十年來積累下來的人脈和經驗,想來是能起到幫助的;至於為何來找您—」
她的話頭微微一頓。
「我想,這幾日下來,大家都看得清楚,相比起深居簡出的安顧問,您才是關鍵人物。」
原來如此。
岑冬生心想,大概他們以為自己和知真姐是故意分開來,作為不同級別的對外窗口處理事務。
但事實是,他雖然在名義上是顧問組的一員,卻幾乎不曾主動參與具體事務,更沒有接受過來自她本人的命令。
還好,問問意見倒是不難。正當他打算聽聽知真姐的意見時—
「等等。」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還在看戲的女高中生,突然扭過頭來。
那如天使般清純秀麗的臉蛋、清脆悅耳的嗓音,卻讓李花珠嚇得渾身僵硬,
仿佛膽小的觀眾遇見了恐怖片裡的「跳殺」場景。
岑冬生都免不了流露驚訝之色。
「怎麼了?」
「哥哥,你覺得那個女人會答應她的請求嗎?」
伊清顏沒理當事人的反應,低聲向男人請教。
「嗯—」岑冬生想了想,「大概率是會的。」
姐姐大人的目的是全世界。她胸襟開闊,不會特地拒絕主動找上門來尋求庇護的咒禁師組織,何況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此外,這位陰戲班大班主提出的條件算是恰到好處,對現在的超工委而言具備一定吸引力。
在整合了本地的諸多勢力與官方資源的支持之後,再加上出於先見之明提前創立的研究基地,超工委作為一個咒禁師組織,在戰力上綽綽有餘,反而是尚未正式設立分部的各地區滲透度差了點。
「是嗎,那可不行。」
但清顏妹妹很快表示反對。
「出門逛個街都能遇到自投羅網的笨蛋,還是我和哥哥在一起的時候,豈不是又讓她白白得了好處?」
「呃」
岑冬生有點無奈。
「你不會就因為這個,所以想要破壞這次談話吧?」
「是,就因為這個。和她有關的事情,我都看不慣。」
聽著兄妹倆的話,一旁的李花珠已是冷汗涔涔,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會被殺人滅口—不,這個披著纖弱少女外表的怪物,真要動起手來,死的人可不止她或是戲院裡這點人,整座城市都有可能被掀翻天!
最壞的預感在這一刻成真一聽語氣,危險少女與超工委的安顧問真的是對立關係!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有個問題她實在想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情況?
在立場對立的怪物之間左右逢源,還能和她們中的任何一位其樂融融地聊天,這都不是「奇怪」,而是「詭異」了。
而就在這詭異的一幕中,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既然讓我碰見了,自然不能錯過。」
伊清顏轉過頭來,這回,她的眼中真正有了李花珠的存在,將大班主看在眼裡。
「我聽你的意思,反正就是想找個能打的老大來罩著你們,免得基業被人炸了,我說得對嗎?」
「咦?」
女人愣了一下。
「不是?難道剛才的話中有任何隱瞞?」
「不,不不不—我,我就是這個意思—」
「那就沒問題了。」
少女抬起下巴,略顯矜持地說。
你們不如來投靠我吧。」
「.—啊?」
「你們是害怕那個張是道,對吧?別擔心,只要加入我的組織,他要真敢對你們出手,我會為你們出頭。」
李花珠面容呆滯,完全跟不上節奏。
伊清顏則自顧自地繼續往下安排:
「我打個電話,讓一位無常使過來和你們談。你們是到處亂轉的類型,那挺好,繼續保持吧。我目前還不打算擴張勢力,就讓你們來當我的『耳目』,我來為你們準備保鏢。」
大班主下意識地望向岑冬生,想要從他的臉上尋求答案。
的確是出人意料的發展,但岑冬生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你不回答,是有什麼意見嗎?」
「—不,沒有—」
女人很害怕。
但正是這份源於內心的恐懼,反而讓她更加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拒絕不了,
更沒有理由拒絕這種近乎恐怖的強大,不正是她想追求的東西嗎?
它的另一面,就是陰戲班最需要的「安全感」。
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雖然在旁人看來根本是強買強賣,和黑社會搶小弟沒區別,但李花珠的確在誤打誤撞見實現了自己此行的目標。
伊清顏先一步出去了。而岑冬生在離開劇場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說起來,這陰戲班是只有女人嗎?」
「不,戲班裡的成員自然是有男有女,只是目前由我和我的妹妹負責管理—功李花珠小心翼翼地回答。
「可能有些『陰盛陽衰』?您有任何意見,可以派遣人過來—」
「意見是沒有,我只是提醒一下。上次有個全是女性,聲稱要為女性群體爭取權益,結果是在私底下虐待男人的咒禁師團體,被她親手殺光了。」
「她,她討厭女性?」
李花珠覺得自己呼吸都快停帶了。
「那倒不是,男的她也一樣討厭。只要管好你和你身邊人的嘴巴,在她面前不要說些不知所謂的話,也不要做太壞的虧心事,那我妹妹還是挺好相處一人。」
岑冬生笑了笑,朝她揮手告別,只留下李花珠一個人呆在原地,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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