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故都換新主（下）

  炮手開始裝填火藥，近一個月的操練和實戰，已經讓他們成為了一個合格的炮手。

  不否認，這些拿破崙炮的特點就是它是膛線炮，這就意味著它的彈道會非常的平穩，就算沒有學過彈道學，只要熟悉這種炮之後，炮兵還是可以很輕易將炮彈打到自己預定的地方，至少也是那個區域內。

  四百門大炮同時射擊，那場面可不是之前攻城的時候所能比擬的。

  這是天崩地裂的攻擊，這是毀天滅地級別的傷害。

  隨著一陣陣的隆隆聲，將近四百發炮彈直接朝著西安的大門打了過去。越過了四里遠的距離，直接在大門那裡爆炸開來。那一刻，守城士卒們的時間似乎都靜止，甚至包括他們的心臟都停止了。

  身為大明官兵序列的一員，他們活了那麼大還沒有見過威力那麼巨大的大炮。明明規格似乎還比紅夷大炮要小一些，但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威力？射程已經和紅夷大炮沒什麼區別，最關鍵的是那恐怖的威力，要知道紅夷大炮也僅僅是把實心的炮彈打出去而已，這種開花彈他們是從來沒有接觸過，也從來沒有射出去過一發的。

  紅夷大炮的操炮手，此刻也忘記了點火，整個人就這樣愣在那裡，甚至有人手上的火把都掉到地上去了。

  西安不愧是西安，就算被這樣慘烈的轟炸，城門依然以些許彎曲的模樣堅挺的擋在那裡。不過外面的牆體，卻是損傷得厲害，奈何西安的城牆就是厚，這點損傷還不至於傷筋動骨。

  「果然，要打下府城果然還是不太容易，尤其是西安這樣的古都級別的城池！」用望遠鏡看著前方發生的一切，張弘斌也不由得西安的堅固而感慨。

  

  「將軍，東西兩城門打開了，每一邊出現了兩千名輕騎兵！」有探馬前來匯報。

  「火銃兵布陣，準備迎敵，火炮部隊繼續開炮！」張弘斌回頭大喊一聲。

  火銃兵終於是在後陣紛紛來到了兩翼，開始了最簡單的布陣。五百名工兵迅速把早已準備好的兩層拒馬放在火銃部隊前面，整個過程不超過兩分鐘。這是必須的，超過這個時間，敵軍的騎兵可就要靠近了。

  長槍兵上陣，作為輔兵護衛在火銃兵的兩側，也就是拒馬的空隙處，作為最後一道阻擋對方騎兵的防線。

  火炮兵開始忙碌，他們要清理火炮內膛，然後再重新填裝火藥。索性這是第二次擊發，故而還不需要考慮降溫。當騎兵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時，火炮終於發射出了第二輪的炮彈。

  這一輪，依然是朝著大門打去，和第一次不同，集中在了大門的門洞裡面。隨著一陣陣的轟鳴聲，大門應聲而倒，卻不想居然在大門的內側，還有一扇大門。

  是的，這就是典型的內外城門設計。在外門的內部還有一塊小空地，同時空地的背後還有一道大門。這樣設計的好處，就在於把敵人引入外門內部，然後由城牆上和內牆城樓上的守軍，針對這些敵人進行射擊。可以說是守城的一種手段，但大部分時候，這是一座城池最後的防線，也可以算是前人擔心外門不堅固，硬生生增加了一道這樣的保險。

  「瞄準內牆進行射擊，指揮官注意指揮火銃兵迎擊敵人！」張弘斌沒有意外，西安這樣具有戰略意義的城池，又或者說是有著重大政治意義的城池，若是沒有內門那才奇怪了。

  既然有，那繼續吧把內門轟開就是了，沒必要太慌亂，也沒必要喪氣什麼的。

  要知道，對方在這方面比自己更可憐。

  火炮兵有條不紊的準備，似乎完全無視那些轟隆而來的輕騎兵。救世軍就是這點和別的部隊不同，戰友之間的信任遠遠超越了別的部隊。或許也可以看成是一種服從，主將那麼說了，那麼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要先把任務完成！

  「呯呯……」在火炮部隊開始清理內膛的時候，火銃部隊也打響了第一槍。

  超過三百五十步的距離，直接朝著對方奔騰而來的騎兵進行射擊。而在這個之前，對方的騎兵卻是一點也不害怕這些火銃兵，因為在他們的認知裡面，大明的火銃部隊沒有一百步是沒辦法精確射中目標的。而且就算在一百步內進行發射，命中率也不算很高，拼的就是大批量的射擊，進而以覆蓋率來彌補命中率。

  三百五十步，這在大明裡面，火銃是絕對射不準的距離，甚至子彈飛出二百步就掉落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只是他們這種帶著嘲諷的觀點，終於是付出了血的代價。

  哪怕是相隔三百五十步，哪怕子彈的威力也的確有限，但是子彈依然穿透了馬匹的皮膚，甚至他們身上的皮甲。其結果也非常明顯，要麼就是馬匹驚慌把騎士甩了下來，要麼就是騎士在第一時間就被射殺。

  大明後期成建制的騎兵部隊很少，尤其內地地區更是很少見。洪承疇把這支部隊弄起來，也不知道浪費了多少人力財力，讓他繼續投入錢財武裝起來，或許他也願意，但手頭上沒有那麼多的銀子卻是問題。

  故而現階段他麾下的騎兵，有條件的就是一套皮甲，沒有條件的不是紙甲就是什麼防具都不穿。結果也很明顯，隔了三百五十步，出現了傷亡。哪怕一開始沒有死，但是掉落在地上，很快也會被自己的同袍踐踏過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二縱隊，射擊！」火銃部隊的奧義，就是不能夠讓對方太靠近。

  三段射，沐英的發明，把火銃部隊分成三個縱隊交替射擊，第一縱隊射擊完畢，到第二縱隊上前射擊，而第一縱隊會趁機返回後方填充彈藥；當然也有說法，是一名士卒負責射擊，同時有兩名輔兵進行更換火銃和填充火銃，確保負責射擊的士卒，可以不斷的進行射擊。

  第二縱隊迅速上前，而第一縱隊則是迅速退後，此刻敵軍的騎兵已經靠近到了三百步的距離。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第二輪射擊開始，結果就是造成朝廷輕騎兵至少五百人的傷亡。

  「第三縱隊，射擊！」軍官再次下達了命令。

  第二縱隊迅速退回去，隨即第三縱隊則是在第一時間替補了上來，並且在簡單瞄準之後進行了發射。

  此刻敵軍剩餘部隊已經靠近到了二百五十步，就在這個距離，敵軍又遭到了火銃的新一輪攻擊。和之前不同，在這個距離上面，火銃部隊的精確性卻是提高了許多，那些熟練的火銃手，在這個距離使用這種裝載了米尼彈的膛線魯秘銃時，往往可以指哪打哪。

  於是第三輪的射擊，又是差不多七百人左右的傷亡。

  前前後後，敵軍至少損失了一千五百人，戰損率超過了37.5%。在大明這樣的戰損出現的唯一結局，就是士卒的大潰敗。某些意義上來說，大明的軍隊是地精？畢竟張弘斌以前看過類似的文章，說地精是一種繁殖能力高，但是特別膽小的物種，地精的戰鬥往往都是數萬人一擁而上，但是戰損達到三分之一的情況下，會出現全線大潰敗。

  恩恩，和眼前的情況，是如此的相似……張弘斌突然開始懷疑，地精的原型，是不是外國人醜化後的華夏人？聰慧但膽小，會做生意卻是奸詐無比……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這幫地精一樣的大明騎兵，在死亡的威脅下，從亢奮之中清醒過來，然後驟然發現自己距離對方還有二百五十米的距離，偏偏在這樣的距離，自己已經傷亡了許許多多的弟兄。

  人心都是肉做的，眼看對方又更換隊列，新一輪的射擊就要開始，很多人心中開始怯懦了起來。

  「給我沖，我還不信對方的火銃那麼厲害！」洪承疇大喝。

  此刻他還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軍官，一個會叫出『給我沖』而不是『跟我沖』的軍官，能指望誰為他犧牲？

  止步不前的結果，就是新一輪的射擊開始，這一次可是足足八百人的傷亡。

  全線潰退那是必然的結果，剩下的士卒就算繼續發動進攻，在面對兩層拒馬的阻攔下，馬速也根本提升不上去。沒有了馬速，騎兵其實比步兵還垃圾。

  「撤退！」洪承疇也不完全是傻瓜，或許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所處的位置是敵軍的打擊範圍內。

  對於對自己生命的珍惜，洪承疇選擇了撤退，不是撤回西安，而是朝著其他的州府進行撤退。因為他在宣布撤退的前一刻，已經看到了內門被轟開的事實。西安，完蛋了！

  隨著大隊人馬的撤退，救世軍也開始殺入了城中。火炮部隊依然在原地，用炮轟來掩護士卒，士卒們則是用火銃、手雷來與敵人進行對戰，到最後巷戰的時候，長槍兵又發揮出了絕對的戰鬥力。

  前前後後一天半多一些，整個西安城徹底淪陷。

  守將至上而下不知所蹤，包括文官也是全家走了個精光。或許，他們是在害怕早些時候救世軍的宣言吧？

  按照原本的說法，他們不投降的話，可是要殺光全家的。

  如今眼看救世軍已經殺了進來，再不逃命難道還留下來等死？很諷刺的是，在地方州縣上，或許還能碰到幾個能夠為國捐軀的存在，但是在這偌大的西安城裡面，至上而下的文官，卻都走光了。

  自此，救世軍算是徹底的把西安府據為己有。

  但張弘斌沒有高興，他現在面臨著一個非常重要的新問題——武器故障率問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