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圍

  「某等受令助龐公守上黨,主公未有新命至,豈可擅離?」好一陣的功夫,張遼才冷靜下來,尋求應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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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手中袁軍射來的書信遞給校尉們傳看,他自與臧霸商議:「此袁紹擾我軍心之舉,然亦陽謀也,不可盡防堵。若不使卒兵得知,或至動盪更甚!」

  別說普通卒兵,聽聞這樣震撼的消息,就連將校也全方寸大亂,如實告知兩軍卒兵,不知要惹起多大動盪來,軍心不穩是肯定的。只是袁紹光明正大地使此計策,就別想完全隱瞞住,讓卒兵們從其它渠道得知,胡亂猜測下的危害更大,為禍更巨,還不如自上告下,再善加引導,將危害減到最小。

  臧霸咬牙道:「尚請將軍決斷!」

  「當據實告知軍中,袁軍以惑語亂我軍心!再傳語兩軍老司州,司涼若起變故,自有主公、左右軍師、太史虎牙、徐蕩寇、趙驍騎敵之!老司州卒兵中多有比某隨主公日久者,當知以主公之英武,尚不敵曹操、馬超二賊乎?保司涼二州萬民平安,乃衛將軍及雒陽、梁縣諸公之責;擋上黨之敵,不使袁軍入寇,吾威烈、武衛之責也!如今局勢困惑難明,只當各盡其責,不顧其餘,上下勿失勇卒德操,使吾主蒙羞!」

  一番話交代下來,乃是先穩住軍中老兵骨幹,靠其等影響力來維持兩支軍隊的穩定。

  在場的將校中,就數彭亢隨鄧季最久,立即出聲響應:「某等行至今日,已歷多少艱難?袁賊所言便為真,衛將軍又豈懼之?衛將軍、左右軍師與三軍俱在,司州自穩,無需多慮!」

  得張遼、彭亢的話語安慰,龐真果然稍要放鬆些,聽張遼又道:「龐公與吾主相交於微末,互扶持至今,守望相助,義友也!上黨乃司州藩籬,不得主公之令,某斷不敢棄!然袁紹所言若傳開來,非只我司州卒兵難安,龐公所部亦當驚惶,傳語各部卒兵私告於友軍:『龐公不棄上黨,吾主不棄龐公』!」

  在場諸人明白張遼所提這些都是確實有效的,只是此事若假,僅為袁紹攻心之計還罷,上下死守十數日便可得知曉真相;然若真有其事,自家後院起火,兩支司州軍又該何去何從?再你說得天花亂墜,對客地上黨還能安心出死力堅守?

  人人都明白,憑這些話語拖個幾日還可,長期下去絕不可能!當務之急,是要先弄清楚司州現狀。

  張遼自己更是明白,問過臧霸再無補充後,按劍喝令:「果毅校尉何在?」

  這是正式命令的語氣,孫觀急出列:「末將在!」

  「司涼若有變故,主公當有新令至,只長子受圍不得入,汝可敢領所部殺出重圍,再領命來告?」

  孫觀抬首應道:「末將自投司州,可有畏死不敢往之時?袁軍雖眾、溝壑雖廣,吾果毅校騎前亦只當土雞瓦狗一般!」


  「此舉系上黨生死,足下切勿輕視之、妄送之!」

  「將軍,若某殺出圍,最遠當至河內!便此身歿於途,果毅校但有一騎尚存,無論有無變故、主公新命,三日內必返長子,再隨將軍痛飲敵血!」

  保證過後,又傲然道:「主公立軍中四校,擇敢死之士組果毅,便為如此之時!雖刀戟劍叢、屍山血海,豈可阻之?」

  這是一次次血戰中殺出來的威風,並非吹牛,眾人都敬佩。

  孫觀語壯,張遼亦被激起豪情,贊道:「真豪傑也!果毅校出城,吾當領本部送行;歸來之日,亦定遠迎!」

  出自草莽的,最喜人夸英雄豪傑,得張遼一聲贊,孫觀忍不住得意起來,又哈哈笑道:「既累將軍相送,更易也!吾等便自東門出,順道為龐公退去攻城之敵,如何?」

  張遼頷首:「善!」

  同出自泰山賊,臧霸與孫觀乃莫逆之交,此時只得扼腕嘆息:「某職責所在,需得協防城內,惜不得隨行!然當往東城樓親擂戰鼓,以壯二公行色!」

  危難之際,友軍將校們突然爆發出的這股豪情讓龐真看得目瞪口呆,繼而又黯然神傷,覺得自家如今雖有一郡之地、四萬軍在手,站在這些司州人身旁還是顯得寒酸無比。

  張遼倒暗贊孫觀粗中有細,袁紹軍中有近十萬民夫,於四門外都立下營寨,以柵欄、溝塹、營房、箭樓封鎖。司州軍所在之西門,也是袁紹的重點防範區,為限制司州鐵騎出城衝突,層層迭迭的鹿柴、拒馬,營前連綿的箭樓,烏桓鮮卑騎,可都要比其餘三門多出數倍去。自東門出沖營損耗要小許多,且趁兩軍交戰時殺出,袁軍定只以為司州鐵騎沖陣而已,不會留力攔截,有出其不意之效。

  這番話的功夫,東門已響起廝殺聲,其餘三面也戰鼓隆隆,袁軍再度動了起來,是要趁著司州軍方得信、上下猜疑的功夫,加緊四面圍攻。

  既議定,龐真、校尉們都各散去照看城防,孫觀自往城中集結麾下果毅校卒兵,下令備用戰馬亦需帶上,一人雙騎,三日乾糧。張遼也令親兵集結起中軍校。

  未受命的卒兵早都披掛好在城內待令,集結起來甚快。不過兩刻功夫,臧霸便在城樓上擂響大鼓,長子東門大開,孫觀、張遼打頭,兩校人馬如同兩頭飢餓到極致的豺狼,悲鳴著、嘶嚎著撲出,那露出的獠牙分明要將擋在面前的一切都撕扯得粉碎才肯罷休。

  相耗至今,袁軍兵力亦是在節省著用,戰鬥雖然激烈,但東城牆下搭雲梯、推衝車的只有不到一千袁軍步卒,另外就是遠遠的袁軍營門前兩千大戟士騎兵護衛著的幾架正在操作的投石車,其餘步卒都待在柵欄後面,等待破城機會。

  張遼、孫觀只在城門左近砍殺近百人,已有軍官下令,袁軍軍士扔下雲梯、衝車,往後潰退。


  這是袁紹圍城後所令,但凡司州騎出城,攻城軍便退,然後由大戟士、烏桓鮮卑騎上前與之糾纏,此舉很是有效。

  袁軍中負責主持東城戰局的是河北名將高覽,他已知今日事,司州騎還能從東門殺出果然出他意外,直可惜鮮卑、烏桓騎皆留在西門中軍處防備,一時趕不及。

  張遼、孫觀並不與潰兵多糾纏,呼哨一聲過後,兩支鐵騎組成的兩條長龍緩馳向前,已是向營門處投石車與大戟士殺來。

  高覽冷靜地下令:「令大戟士攔截!令步卒營門內結陣!速往主公處,求遣烏桓、鮮卑騎來援!」

  出城的司州軍已經建功,高覽不明白他們為何不去破壞城牆下散亂的攻城器械,反倒向自家營寨殺來。

  數度受挫於司州,袁紹數年來亦在河北勤練士卒,除大戟士外,其餘常備士兵雖還遠比不上司州軍的職業軍人們,比之前農夫拿起武器就是士兵的情況卻已大有改觀。

  高覽還有兩千大戟士、八百弓手、近五千步卒在手,營中各種拒馬、柵欄、溝塹、絆馬索,民夫造起的箭樓上百座,若對方將領真魯莽,仗著精銳來衝突踏營,他有自信可將其牢牢陷住,待到援軍抵達,到時司州軍再精銳也只有被徹底圍死的份。

  要為營中的步卒結陣爭取時間,高覽令下之後,兩千大戟士輕勒著韁繩,列陣緩步向前攔截。

  營門箭樓上,一排排弓手搭箭在弦,引而不發。

  「轉向!」

  進入營門六十步範圍,司州騎隊前端將旗突然一擺,兩條隊伍俱橫向擺開!

  有幾名箭手頓時失卻冷靜,松弦放箭,只是盡都射空。

  精湛的騎技,嫻熟的隊列變向,擦著弓手射程轉身,這是漂亮的轉身,也完全可以看作挑釁,高覽未令鳴金,領頭的大戟士壓不住憤怒,雙腿一夾馬腹,已改變之前的速度,領隊轟隆著在四千司州騎後面追趕。

  橫向馳出小半里地,遙望袁營中軍士甚稀疏,張遼喝道:「本部停!」

  「後者某部擋之!」打轉馬頭,張遼扭頭對孫觀:「速去!亦當速歸!」

  「告辭!」

  此時沒什麼可多說的,孫觀在馬上抱拳,領著果毅校再度轉向,一頭扎向袁營立起的柵欄。

  張遼本部則橫戟立馬,後隊化前隊,轉頭殺回。同等人數下,正好試試大戟士與司州卒兵何者的長戟更利!

  敵營中步卒之前便在準備接應破城牆的己軍,後又集攏準備結陣,選擇突破的營寨這邊空虛得狠,張遼擋住大戟士,除了箭樓中的弓手,周邊再無可威脅之敵。

  沒有士兵操縱,柵欄、溝壑、鹿柴、拒馬俱只是死物,果毅校從容地鉤拉開柵欄,清理鹿柴拒馬,一頭扎進去,向營寨縱深處飛馳突進。

  「其等欲突圍?攻心之計已建奇功?」

  這一瞬間,高覽幾乎不信眼前之敵是自家認知中的司州悍兵,然對方分作兩部,一股撞向大戟士,兩下已濺得血肉橫飛,瞬間絞殺成一團;另一股一人雙騎的,則破開營寨柵欄,一路挑去障礙物,往外突圍去,唯有附近幾座箭樓上的稀疏箭矢為其送行,不是突圍又是什麼?(未 完待續 ~^~)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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