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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朝歌(五)

  翌ri清晨,長安的ri空由灰易白,由白轉黃,須臾的功夫便又泛出了一抹耀眼的金se,老天爺輕揮了揮手,便將暖人的光輝灑遍長安城千萬街戶里坊。衙吏早已敲起了震耳的街鼓,聲聲鼓響從承天門傳將出來,從城北至城南,澤及四闕,喚醒了千萬人家。坊門尚未開啟,青磚黑瓦間卻早已升起了縷縷炊煙。長安縣打更人揉著微陷的黑眼圈,歪著足步朝著縣衙行去交班,路上遇到幾匹縱馬揚塵而來的公子哥,忙閃身避至路旁的排水溝,便是如此,還是濺污了一身自家婆娘新裁的粗布衣裳。指著肇事者遠遁的身影咒罵了幾句,打更人便意興闌珊的提著下擺朝前路挪將而去。氣憤又能如何,這便是生活。一ri連著一ri,一天趕著一天,曉聲隆隆,轉ri催月。時光便如同石磨一般慢慢攆著,轉著。雖不轟轟烈烈,但質樸平和中總還蘊著那一抹對生活的期盼。

  安德坊臨湖二十三巷一間小跨院內,李括坐在灶房鍋台前兀自撥弄著柴火。少年昨ri徹夜未眠,臥將在床榻上,只一閉眼便會閃現這十幾年來與娘親相依為伴的場景。自小便要撐起整個家,李括自是心思堅韌。但便是如此,少年一想到要與娘親分別心頭仍是落得空空的。只是阿爺的冤讎不能不報,自己終歸是要走科舉這條路的,自己決不能讓阿爺失望,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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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握緊了拳頭,狠擊了幾下糯米黃土砌成的灶台,長吁了一口氣。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輕掀開了鍋蓋,小心翼翼的從墨黑se的鐵鍋中舀出了兩勺粟米粥,輕放到一口青花大碗中。微吹了口氣,從屜里揀出兩個野菜勃勃用碟子盛好,與粟米粥一齊放到托盤中,少年便輕踮著腳步朝母親所居的內室走去。

  李括邊走邊想,入了國子監每月便有一兩銀子的補貼。國子監自是包食宿的,自己不需花什麼錢,便可將銀兩托人帶給母親。一想到此,李括興奮異常,腳步也愈發輕快。

  悄聲推開已褪了清漆的門扇,李括躡手躡腳的進了內室。小心翼翼的將托盤放在靠窗的小几上,正yu轉身離開,卻聽到李盧氏柔和的聲音:「括兒,這便是要走了啊。」朝李括輕揮了揮手,示意兒子過來,李盧氏輕聲道:「括兒,今ri你便要去國子監求學了,娘真為你感到高興。你阿爺去的早,娘又沒本事,沒給你留下什麼家業。這盒是你阿爺生時常用的文房筆硯,你帶在身上興許有用。」

  「娘,孩兒不肖不能於娘親膝下盡孝,孩兒,孩兒...」李括眼眶染得通紅,輕邁兩步,生生跪倒在李盧氏身前。

  「括兒,你這是幹什麼。快,快起來!」見自家兒子竟是跪倒在地,李盧氏慌了神,忙起身扶起了兒子。輕拂過兒子的鬢角,李盧氏柔聲道:「括兒,你是做大事的人,千萬不要因為娘心中有了羈絆。若是為了照顧娘親荒了學業,你叫娘親到了地下有何顏面去見你阿爺?」

  愛憐的拂過兒子的面頰,李盧氏不得不感嘆,兒子這副面容簡直與他阿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深邃的眼瞳,高挺的鼻樑,勻稱的臉龐。看著眼前的兒子,李盧氏仿佛看到自家夫君年輕時的模樣。「括兒,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儘管去一心求學,娘親這裡還有小六他們照拂,你不必多心。」


  李括默默點了點頭,又沖娘親深施一禮:「娘親,括兒今ri便去國子監點卯了,您多保重!」少年不舍的轉身,將文房筆硯裝進早已收拾妥當的包裹,沉聲離去。

  李盧氏半倚在早已泛se的門框前,望著兒子遠逝的背影,嘴角升起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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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務本坊國子監(注1)前,已是人chao涌動。各州縣保舉的鄉貢生已齊聚京師,等候國子監祭酒大人主持入學典禮。李括背著一個寶藍se粗布褡褳,隨著各地而來的貢生向前緩步而行。

  「括兒哥!」張延基看到遠處的李括,興奮的大喊一聲,不顧身後小廝的追喊,在人流中穿梭將擠,不一會便來到好友身旁。

  「延基,怎麼是你。」忽在此地見到好友,李括不免有些詫異。

  「呵呵,那個...」張延基聞聽此言雙頰卻是染了兩朵紅雲,雙手絞在一起,支支吾吾再不言語。

  「哼,我家公子已被老爺保舉,可免試入學國子監。」那小廝打扮的少年擠過半個身位,挺了挺胸脯,傲聲道。

  張延基瞪了那小廝一眼,厲聲道:「張福,多什麼嘴。本少爺沒教過你謹言低調嗎?」

  張福半耷拉個腦袋,嘟著嘴喃聲道:「不是他問的嗎,還不讓人說了。」

  「你說什麼?」張延基搶前一步,逼問道。

  拉了拉好友的胳膊,李括笑道:「算了,他也是為你好。不過有你做伴,我在國子監求學也不會太寂寞了。」

  二人正yu暢談,卻聞前面有人喊道:「祭酒大人出來了,祭酒大人來訓話啦!」

  被身後之人推搡著,二人無可奈何的隨著人流向前涌去。

  剛待二人站定,大唐國子監祭酒蘇炳文已立於台前,揮手向眾貢生示意。

  待眾人安靜下來,蘇炳文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吾聞余等皆乃各州縣保舉之英才,今入國子監求學,當克己守禮,發憤苦讀。望余等謹遵聖人教化,胸存大志,早ri學成為朝廷,為大唐效力。」

  「祭酒大人威武!」

  「大唐威武!」

  「我等定當發憤苦讀!」

  台下瞬時變得群情激昂,一些激動的貢生用力揮舞著拳頭,喝聲道。

  蘇炳文向下壓了壓手掌,示意學子們安靜。

  「今ri汝等初至太學,暫由國子博士引領至宿所歇息。明ri卯時於文華殿點卯,由國子博士分配科目。期間三次未到者將逐出國子監,望汝等珍重。期間學藝優異者,某將上奏聖上,為汝等作保舉薦。有朝一ri,大唐定以汝等為榮!」


  「大唐威武!」

  「陛下萬歲!」

  祭酒大人這一番話說得人熱血沸騰,就連一向對科舉不怎麼上心的張延基也興奮的揮舞起了拳頭,聲嘶力竭的呼喊著,完全忘了自己當初央求阿爺來國子監求學只是為了陪伴好友。

  「少爺,少爺。別喊了,祭酒大人已經走了!」張福見自家少爺仍沉浸在激越的氛圍中,小聲提醒著。

  「哦,那我們也進館。」張延基揮了揮袍袖,率先邁步走入國子監鴻文館。

  京畿國子監乃大唐最高學府,每年接收來自大唐各州縣的優秀貢生,新羅,扶桑等過的留學生進學。國子監由大唐學識最為淵博的鴻士巨儒擔任教習博士,向國子監的學子提供最優質的教習資源。

  開元初年大唐天子李三郎下令命工部修葺擴建國子監,並親筆題寫匾額。

  時至今ri,國子監已是一座占地近半坊的宏大建築群。整座國子監分為四館。崇文館為中心場館,為ri常國子博士教習大唐學生之所。西面的崇仁館為教習新羅,扶桑等留學生的場地。東首的安仁館是專供皇室勛貴子弟學習之所。後跨院的延嘉館專供各地學子歇息宿留。

  李括與張延基由著教習引領來到後跨院。延嘉館依據各學子身份不同又分為四等,列為承恩,光天,百福,歸真四軒。由於有朝廷五品以上文官保舉,二人得以入住第二等的光天軒。

  行過兩段穿手遊廊,穿過一座小花園,二人便來到了他倆在國子監的居所--臨靜閣。

  張延基首次離家,見到屋內眾多新鮮事物興奮的指指點點。直氣的教習厲聲喝止,多次jing告他注意言行儀態。

  李括多次替張延基向教習先生賠禮保證才讓他脫身。望著教習拂袖遠去的背影,李括輕嘆一聲:「哎,讓我怎麼說你,還是一副小孩心xing。以後切不可亂來,違了聖人教誨。」

  張延基吐了吐舌頭,低聲道:「我也是太興奮了,括兒哥咱倆能分到一間跨院真是命中注定啊。」

  「你啊!」輕拍了下好友的前額,李括無奈的苦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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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據《唐兩京城坊考》記載,國子監位於務本坊,祭酒為國子監最高長官,相當於今rizhong yang大學校長。

  兄弟倆很有愛啊,書迷給點支持鼓勵下小七不?<dd>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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