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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城南(三)

  這楊釗(注1)是誰王昭自是清曉,作為大唐右相李林甫大人的頭號死敵,這個憑藉裙帶關係上位的侍郎大人一直備受右相大人打壓。作為李林甫集團的核心,自己的父親自是與楊釗不睦。若是被楊釗抓到自己私自攜帶軍弩的把柄並借題發揮,恐怕真的會給王家和右相大人招致禍端...

  思及此處,王昭便暫時按捺下爭強鬥狠的念頭。只是若就這麼算了,自己這個王家大公子的威名可就被折辱盡了。但自己的僕從都已被那遊俠制服,若是自己非要爭個高下長短還真是沒有幾分把握。正自思量間卻見一班手持鐵索,木棍的衙役氣喘吁吁的跑至鬥毆現場。那領班的孫捕頭自己倒是認識,三短身材配上一張苦瓜臉,滿臉標準的官場笑容怎麼看怎麼噁心。強自壓抑住內心的厭惡,王昭輕咳一聲,厲聲道:「我說孫捕頭,你來的可真及時啊。本公子險些就被這賊人所傷,可你和你那幫弟兄卻有心情在坊攤前喝著涼茶哼著葷曲。這事要是讓家父知道,怕是張縣令也擔待不起。」

  那孫捕頭聽得王昭言語不善,心中暗罵這紈絝子沒事惹事,臉上卻不得不堆滿笑容:「王公子,你這是哪裡話。我和弟兄們本在通善坊的牙路旁街巡,聽聞公子被jian人劫持,立刻馬不停蹄趕來這曲江坊。不求有功,只希望不辜負京兆尹他老人家的一番栽培之情。」

  這番言語諂媚之意甚明,饒是王昭臉皮很厚,也不禁面頰微紅。王昭對這些首鼠兩端的皂吏還真是無可奈何,且不說這孫捕頭前些ri子剛孝敬過自己,但憑著自己京兆王家嫡長子的身份也不能屈尊跟一介皂吏爭一事之長短。

  長安城中權貴遍地,說不準哪家酒樓坐你對面喝茶的便是一部郎中,郡公侯爺。故而這幫皂吏早就制定了自己的一套策略,那便是自古至今屢試不爽的拖字訣。等你們都鬧完了打完了我們再出現做個和事老,兩邊都不得罪,不求用功但求不過,只圖個耳根清淨矣。

  那孫捕頭見王昭無意深究自己的怠慢之罪,趕忙示好道:「王公子一表人才,實為我大唐青年才俊中的翹楚,今ri不知是哪個小毛賊衝撞了公子的車架,待在下將其鎖至公堂,還公子一個公道!」

  一直在旁側冷眼旁觀的南霽雲聽得孫捕頭如此顛倒黑白,自是氣憤不過上前幾步厲聲道:「你這廝怎地如此無恥,明明是他縱馬傷人在先,私she軍弩在後,怎麼卻變成南某衝撞於他了。」

  孫捕頭微皺了皺眉,心中暗道,這人如此不知好歹,王家父子在長安手眼通天,便是太子殿下都對王銲禮遇有加。他如今當眾指出王昭私藏軍弩之過可讓自己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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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自思量間卻聽得一略顯稚嫩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不知孫捕頭能否聽小民一言?」本已焦頭爛額的孫捕頭正yu開口訓斥這無知小民,但抬頭卻迎來少年那善意的目光,嘴角苦苦一笑,點頭示意少年繼續。


  這少年不是別人卻正是李括。

  對於眼前這少年,孫捕頭卻硬不起心腸,當年自己受了他母親一番恩情,即便不能替少年謀一個好差事,也不能做出恩將仇報的事情,讓少年當眾下不來台。

  李括見孫捕頭默許,便自朗聲道:「王公子縱馬傷人在前眾人有目共睹,這是誰也抵賴不了的事實,南大俠只是路見不平,教訓了他的惡僕,況且分寸拿捏得極佳,並未有傷人之舉。倒是王公子惱羞成怒之際竟打算用軍弩she殺南大俠。依我大唐吏律,私藏軍弩和蓄意傷人可都是一頂一的重罪,怕即便京兆尹大人也抹殺不了這事實。」見眾人不語,李括接道:「凡事大都在一個理字,即便王公子路子廣,關係硬能將此事擺平,難免會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加以利用,怕反倒不美。不如雙方各退一步,低調處理,於雙方都是有益無害!」

  孫捕頭聞聽此言也覺得在理,但那王昭豈是肯善罷甘休之輩,若是他執意咬著不放,怕是有些難辦。

  見對方有些動心,李括再進一步道:「況且今ri玉真公主殿下於曲江坊設筵席宴請天下文士學子,若因為此等小事壞了殿下的興致,怕是王公子也擔當不起!」

  這句話卻是點醒了孫捕頭,他之前之所以不願意來曲江坊巡視,一多半是因為玉真公主在曲江設宴。

  作為一個小人物他可不認為擠破頭來看一場熱鬧有什麼好處。公主也好,太子也罷與他有何干係?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而這些神仙們的爭鬥可不是他們這些臭魚爛蝦能承受的。所以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便是躲得遠遠的,等這些神仙打完架了自己再出來替勝者搖旗吶喊,畢竟任誰得勢還能少的了巡街捕賊的衙役?

  想通之後,孫捕頭心中便有了計較。只見他踮著碎步移至王昭面前,半弓著腰和聲道:「王公子,不是卑職不秉公處理。只是眼前這事若是傳揚出去難免有損於您的名聲,您看不如就此打住,畢竟那廝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南霽雲聞聽此言大怒,正yu發作卻被李括拽住了衣袖只得做罷。但一雙圓目緊瞪著孫捕頭,宣示著自己的不滿。

  孫捕頭被看的發毛,更是沒了底氣,望向王昭的眼神中竟是透漏出一絲乞求之意。

  不知是李括的話起了作用,還是懼於南霽雲的武力,一向囂張跋扈的王大公子竟然憤恨的揮了揮衣袖道:「算這廝走運,本公子趕著去拜見師尊,就不跟這鄉野匹夫計較了,王祿我們走!」說完竟然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見自家主人已是打馬而去,總管王祿自是趕忙跟了上去。

  可憐那些被南霽雲打翻在地的惡僕,本想借著主人的威勢出一口惡氣。可誰知到臨了自家主人卻做了縮頭烏龜,平白讓他們受了這頓窩囊氣!相互攙扶起同伴,罵罵咧咧的抱怨一番,終於在眾人指點中灰頭土臉的逃去。


  肇事者已經離開,周遭的百姓在將王氏父子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後也覺得索然無味,紛紛散去。

  見太歲爺已經離開,孫捕頭總算長吁了一口氣。朝南霽雲抱了抱拳,算是賠禮道歉。

  南霽雲則是冷哼一聲將頭背轉過去,不願再看這曲意逢迎的小人。

  李括見此景狀,毫不猶豫的充當了和事老的角se,衝著南霽雲拱了拱手,笑道:「南大俠見諒,孫叔整ri面對這些紈絝子弟也是難做,但他絕沒做過對不起長安父老的事情,這點我可以保證!」

  南霽雲對李括的仗義執言頗為感激,此刻見他有意調解倒也不想拂了少年的面子,輕咳一聲道:「剛才之事多虧小哥相助,南八這廂有禮了。既然有小哥作保,想必這差爺也不會是魚肉百姓之輩,此事便就此作罷。今後小哥有什麼用的著南某的地方儘管去宣陽坊找我。南某不才,現在清河縣令張巡身邊做事,若是有人問起,你只管說是我南八的朋友即可!」

  見南霽雲如此爽朗,李括胸中也是豪氣頓生,沖南霽雲一抱拳,笑道:「如此,我可要叫一聲南大哥了!」

  南霽雲聞聽此言輕拍了李括後腦一掌,大笑道:「你這鬼jing靈,怎的這麼快就跟我攀上了兄弟,真是一個小滑頭!好,我便認了你這個義弟。我還要去向張使君復命,就不逗留了。改ri大哥一定和你好好喝一杯,你可不許推辭!」說完便翻身上馬,徑直朝城北而去。

  見南霽雲走遠,孫捕頭狠狠瞪了一眼李括道:「你小子怎麼也來這曲江坊湊熱鬧,來也就罷了恁地如此愛出頭,要是出了什麼事讓我如何給嫂嫂交代!」

  聽得孫捕頭對自己如此關心,李括心中一暖,笑道:「這不是有您老嗎,再者說像我這種升斗小民那些公子哥未必看得上眼!」

  「咦,這不是孫叔嗎,上次你答應給我買的陳記凝肌潤膚膏呢,阿甜可是要等瘋了!」杜景甜跑跳著來到孫捕頭身前,搖著他的臂膀撒嬌道。

  孫捕頭這才注意到杜景田也在此地,颳了刮她的鼻子,輕嘆一聲:「算我上輩子欠姑nainai你的,改ri我讓小崔給你送去,行了?」

  得了允諾,杜景田自是分外歡喜,斜倚著孫捕頭嬌聲道:「還是孫叔疼我。」

  孫捕頭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忽的拍了下額頭,孫捕頭沖李括急聲道:「你看我這記xing,臨巡差前我曾去了你家,你阿娘病情似有加重,咳嗽一直不停。你趕緊回去看看,別誤了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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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楊釗,即楊國忠。不過此時這個在天寶末年手眼通天的權相還只是一個侍郎。<dd>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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