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周夫子來訪

  陳秀娟住下來後,每日不多言不多語,只是勤勤懇懇地幹活,比家中任何人都能吃苦耐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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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姐姐陳秀娥自知給家裡帶來了負擔,性子也軟了許多,不同以往那般刻薄。

  馮勤奎與王翠梅淫奔之後,馮家收入銳減,馮大壯沒日沒夜地泡在鋪子裡打鐵幹活。

  他媳婦兒李鮮花再過幾個月就該生孩子了,到時又添一口人,又多了一張吃飯的嘴,他必須更加努力。

  家中出了這麼大的事,到底還是元氣大傷。

  何苗忙前忙後,費心費力,也好長一段時間沒心思做些美食犒賞五臟廟了。

  她穿越帶來的金手指,那座圖書館已經快要蒙塵。

  翻開《隨園食單》,找了一款名為三層玉帶糕的糕點,看起來很好吃。

  書中寫道「以純糯粉作糕,分作三層;一層粉,一層豬油、白糖,夾好蒸之,蒸熟切開。」

  按照食譜中的步驟來做,很簡單。

  蒸好後,她選了個邊緣破掉的陶製盤子,雖有缺口,卻有一種特殊的美感。

  細緻地將玉帶糕盛裝在盤子裡,再在上面澆些混了桂花的蜂蜜,頗似工業風擺盤。

  吃起來口感綿密,味道香醇,甜而不膩。

  劉氏在院中編筐,她不喜食甜,一塊也沒吃。

  元朗和喚娣、大寶正玩耍呢,見了白嫩香甜的糕點,紛紛跑來吃。

  「馮夫人在家嗎?」木門被敲響。

  白日裡,家中從不鎖門,院門常常只是虛掩著,鄉親們往來都直進直出。

  這個時辰,誰會這麼客氣有禮的敲門?

  劉氏停下手中的活計,探詢著回道:「在家呢,誰啊?」

  何苗過去,把門順勢拉開。

  門外站著一個鬚髮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只是衣著簡樸至極。

  鴨青色長衫已經洗得發白,肩膀上全是毛球,渾身上下補丁摞補丁。

  「請問您是……?」

  老者笑著開口:「是元朗的夫人何小娘子吧?老夫姓周,名伯達,是村中書院的夫子。」

  他捋著鬍子,笑得見牙不見眼,說話溫和有禮,令人如沐春風。

  「請進請進。」

  何苗將周伯達引進屋,劉氏見了,趕緊起身,在腰間擦擦手,迎上來。

  「周夫子?啥風把您吹來啦?苗兒,快去給夫子倒茶!」


  「哎!」見婆婆這熱情的樣子,何苗就知道此人在家中是受歡迎的。

  周伯達:「馮夫人,您不必客氣,鄉里鄉親的,好久沒來坐坐了。」

  他是個仕途不得意的老秀才,早些年在鎮上當過狀師,代寫過書信,還賣過字畫。

  一生未曾娶妻生子,侍奉著雙親,直到父母相繼離世後,他便四處遊學。

  歲數大些,攢了點錢,便想著在晚年發光發熱,故而搬到了久興村。

  他今年已經六十有五,在那個時代,是「大半身子入土」的年紀。

  一心只想著在自己死前,多多勸學,多引導一些孩子走上念書的道路。

  久興村是偏遠的村落,鄉親們主要靠種田為生,讀書人很少。

  周伯達便終日遊說鄉親,將適齡孩子送到書院學習。

  至於束脩,他便直言「視情況收取」。

  這也就意味著,他的書院常年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態。

  周伯達也不愁也不催要,自掏腰包維持書院運轉。

  村里人不僅沒有多餘的錢交束脩,甚至無法保證孩子的學習時間。

  鄉下孩子活多,養豬、餵雞、砍柴、放牛,都是家中孩子的活計。

  所以,即使他費盡口舌,收到了幾個學生,也經常是在課堂上,一個接一個地被叫回家幹活。

  不過,他這個人執念深重,完全專注於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毫不放棄。

  這不,他琢磨著馮家的兩個孩子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忙完秋收,剛好可以來書院啟蒙。

  何苗此時端來泡好的芝麻豆子茶,遞過去。

  周伯達十分講究禮節,雙手接過杯子,微微低頭說:「多謝何小娘子。」

  在整個村子裡,像他這麼說話文縐縐又知書識禮的人屈指可數。

  「馮夫人,令郎元朗近來身體可好些了?」

  文化人正式說事情都不直接,先顧左右而言他,提點別的鋪墊鋪墊。

  馮元朗之前腦子還好的時候,就在他的書院念書,也算是他教書多年遇到的第一個天才少年。

  周伯達惜才,當年元朗生病變傻,他內心惋惜難過得程度一點不比元朗的親娘低。

  劉氏自己也喝了口茶,勉強擠出個笑容來。

  「周夫子還惦記著我們家老三呢,他啊,還那個樣兒,不過,自從娶上媳婦兒了,整個人啊,都開懷了不少!」

  周伯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裡還是隱隱遺憾,但多餘的話,他並沒多說。


  馮家最近出了當家人和寡婦私奔的醜聞,是全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周伯達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人都免不了會聽到一句兩句。

  但他是個有分寸,懂規矩的人,自然不會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喜這孩子還好嗎?我記得以前她常跟著哥哥來書院讀書。」

  何苗這才知道,為啥小姑子說話文縐縐的,有時候還能說出些大道理來。

  「她也好,平日裡啊,幫我這老婆子家裡家外沒少操持,只是還未議親,周夫子要是有合適的人選,可別忘了悄悄跟我說說。」

  劉氏說到這,大大咧咧地開口笑起來。

  周伯達不是媒婆,他有著讀書人的自守和自持,定然不會做保媒拉縴的事。

  劉氏半開玩笑的說到這裡時,他心裡卻莫名出現個人選。

  那個人就是常常在書院幫忙,同樣熱愛讀書宋青舟。

  雖然思路有點跑題,但在他心中,這對年輕男女可謂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

  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非禮勿言。

  這種事不是他一個做夫子的人該說的。

  他打斷自己「不正經」的思緒,終於開始切入正題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這次來啊,是為了令孫。」

  劉氏一抬眼眉:「夫子,我家那倆小崽子,是不是去你那裡惹啥禍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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