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破謎

  星宇鏢局。

  一間靜室之內。

  謝淵坐在書桌之後,略帶探尋的看著金天南。

  這位洛陽城內叱吒風雲的一霸說要獻寶,還說不足為外人道。

  謝淵倒想看看,是什麼東西會被這位勢力雄厚的宗師拿出來為自己贖命——

  雖然謝淵其實沒有找金天南算帳的意思,但顯然他自己是這樣想的。

  司徒琴和慕朝雲都在屋內,一站一坐。既是同樣好奇,也是擔憂這金天南會不會狗急跳牆,想要對謝淵圖謀不軌。

  雖然她們不覺得以謝淵的實力會被對方暗算,但是關心之下,自然都把注意力放在這位洛陽一霸身上。

  金天南感覺到三道目光同時默默注視著自己,額頭竟不自覺的生出汗來。

  這竟然是三位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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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天南不清楚她們的具體身份,自知也沒資格問。

  但是他闖蕩了一輩子,眼力毒辣,自然看得出這裡的三個人,年紀都不大,而每一個實力都比他強,強得多。

  說不定他們的年紀,加起來也就跟他差不離。

  不愧是陳郡謝氏……

  金天南的態度愈發恭敬,低頭說道:

  「啟稟謝家主,小的自幼在洛陽長大,從街頭遊俠兒打拼發家,到如今打下偌大基業,在洛陽城內小有薄名——當然,若和陳郡謝氏相比,自然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對我自己來說,縱觀一生,可以說是十分順利。

  「包括小的膝下生了五個兒子,個個都還算成器,每一個都有練武的根骨不說,天資還不錯。外人看來,簡直是老天眷顧,合該我金門發揚壯大。說不定百年之後,金門也能在洛陽當個生了根的本地豪強,將家族傳承下去。

  「然而我自己知道,其實不是這樣的。」

  金天南低著頭,自己順著說道:

  「我自知天資平平,血脈也無甚出奇。若說氣運獨特,天生有什麼發家之相,也不見得。非要說命數,那還是小的年少時偶然獲得的一件寶貝,改變了我的命運。」

  他慢慢從袖中取出一個手掌大小的青色方塊,動作十分舒緩,生怕引起房中三人的誤會,直接給他來上一下。

  金天南雙手將看起來有些古樸奇異的青色方塊奉到謝淵面前,道:

  「這就是小的年少時獲得的寶貝。

  「那一日,小的跟同伴正欲渡河,去河對岸別家勢力那爭搶地盤。本來天色晴好,結果艄公將我們正拉到河正中,忽然天色突變,風雲大作,波濤興起。


  「一個大浪打來,渡舟傾覆,將我們一船人沉到大河裡去。小的被暗流卷下,嗆了幾口水,眼看著越沉越深,本來以為吾命休矣,結果迷迷糊糊中沉到河床,竟然摸到了什麼堅硬的金屬——就是這個寶貝。

  「小的那時已經瀕臨窒息,懵懵懂懂的抓了兩下,結果什麼反應都沒有。而後,我眼前一黑,就暈死過去。

  「然而再睜眼時,我不是在閻羅地府,卻是到了岸邊。艄公和同伴,全都沒有上來,只有我自己,和手上的這個方正之物。」

  金天南露出回憶神色:

  「我不知自己是怎麼上岸的,那時只道是命硬。我下意識抓著的這東西,本來以為是無用的廢物,好歹是看著有些奇特,就沒有隨手丟了——現在想來,從那一個決定開始,我的命運就改變了。

  「回去之後,我見這玩意兒古樸精巧,當是有什麼機關。但是研究許久,哪怕到了如今,我甚至都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司徒琴最喜歡聽故事,聽得還津津有味。她聽到這裡,不由問道:

  「那你都不知道怎麼用,怎麼知道這是個寶貝?」

  金天南轉過去,恭敬道:

  「小的雖不知道這寶貝到底有什麼機關巧妙,但是光是帶著這個寶貝,就已經夠我受用了。

  「謝家主,兩位小姐,你們拿著這個寶貝,有沒有感覺周圍的靈氣更密集、更容易感知了?」

  謝淵拿了一會兒,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這東西倒是像個魔方,看起來精巧的都不像此世的工藝,但又的確是件古物。

  他已經暗運不滅金鐘罩拿了許久,確定這東西沒什麼危險,便遞給慕朝雲。

  慕朝雲拿了會兒,眼中光芒微閃,沒有說什麼,也只是搖搖頭,又遞給司徒琴。

  司徒琴把玩一陣,歪了歪頭:

  「沒感覺有什麼特別呀。」

  金天南瞪著眼睛:

  「怎麼可能?」

  他又將方塊接過:

  「按理說這方塊周圍,靈氣會更加充裕……咦,這裡的靈氣……本來就比洛陽城其他的地方更足麼?」

  金天南有些驚疑不定道。

  天地中的靈氣,只有成為宗師、誕生靈識之後才能感知。不過此世大多數地方,靈氣都十分稀薄,就算是洛陽這樣的風水寶地,也只是稍微好一些而已。

  但是在金天南此時的感知中,這書房的靈氣顯然濃得有些過份了。他進來之時謹小慎微,根本沒察覺,現在才感覺出不對。


  金天南抹了把頭上的汗,趕忙道:

  「應該是此地本身就是風水陣眼……?所以靈氣更為充裕,而這寶物沒法調動。若是謝家主不信,可以到其他地方,一試便知。」

  謝淵已經大致明白了,這東西應該是件靈物,能夠自然匯聚周圍靈氣。

  然而星宇鏢局內部已經被慕朝雲設置了上品聚靈陣,這東西自帶的效力還不足以在上品聚靈陣的基礎上增幅,故而在這沒顯出特異來。

  謝淵不置可否:

  「你就是靠這發家的麼?」

  金天南一臉忐忑,他沒想到這東西在這竟然根本沒作用。既然謝淵他們在這裡已經靈氣充裕,那這東西的價值就大打折扣,真的能保下自己麼?

  他低著頭:

  「謝家主,正是這樣。可能對您這樣的天縱奇才、神仙人物來說,這件寶物不值一提。

  「但是自那日開始,我將它放在身邊,漸漸的身強體健,拳腳有力,在周圍有了名聲。後來我正式踏入武道,進境一日千里,居然越走越高,直到成為宗師才有些後繼無力。

  「而我的五個兒子,雖然外人給了金門五虎的美名,實際上資質都是平平。但我讓他們從小就在這寶物的周圍鍛鍊習武,也打下紮實的基礎,個個都到了氣血三變境。

  「這才是我金門真正的秘密,不是什麼上天眷顧——或者說也是,撿到這東西,就是老天爺對我最大的眷顧吧。

  「現在,小的便將這件珍藏的寶貝獻給謝家主,希望謝家主笑納。」

  謝淵看了眼這青色的方塊,上面每一面都有若干整齊的縫隙,真是個魔方類的機關,可以擰動。

  只是上面既無文字,又無顏色,不知如何破解。

  他隨意的擰了幾圈,慢慢道:

  「這寶貝既然如此珍貴,甚至有希望讓你的兒子也出幾名宗師,你也捨得送給我?」

  金天南一聽這語氣,感覺有戲,心中大喜。

  他低頭道:

  「小的已經靠這寶貝改命,不敢奢求更多。事實上,等我發現此物奇異的這麼年來,我常常擔心被人發現這個秘密,被人奪走這個寶貝,內心常常煎熬,幾乎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好覺。

  「我知道這樣的珍寶不屬於我,它真正的秘密我無力發掘。也只有謝家主這樣不世出的英傑,才配得上這寶物。它雖然匯聚靈氣的功效對您不值一提,但我想它如此特別,真正的作用肯定對您有大用。」

  謝淵也感覺這玩意兒能數十年不斷的匯聚靈氣,如同一個小型聚靈陣,卻還只是它本身的屬性,而不是它真正的秘密,的確是件奇物。


  僅僅是附帶價值就締造了一個洛陽城第一鏢局,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謝淵決定將其收下,點頭道:

  「既如此,那便多謝金總鏢頭的美意了。」

  金天南一聽,頓時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謝淵看著他,淡淡道:

  「金總鏢頭,擂台上的事情,擂台已經解決,我謝淵不是小家子氣的人。這事就這樣。

  「但這不代表我包庇於你,也不代表我贊同你的做法。我只是懶得去管我碰到的每一件事情。

  「我已經問過,你們金門鏢局雖然行霸道,但還沒行邪道。武館鏢行競爭,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以勢壓人者,必被勢壓之。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金天南嘭的一聲,直接跪下磕頭:

  「謝家主,小的明白。」

  見一頭銀髮的金天南底線如此靈活,謝淵皺著眉頭,只是有些厭煩的揮了揮,道:

  「你走吧。」

  金天南如蒙大赦的離開了。

  他從未有一次如此慶幸,慶幸自己兼併小鏢局時都還是要講大理扯大旗、簽字畫押訟師見證,總是符合規矩,不違刑律。

  雖然靠著武力給的價格如同扒皮,但微妙的把握著讓人能夠接受的底線,不至於活不下去、魚死網破。

  天下武行,大到世家宗門,小到武樓拳館,競爭之中其實都是如此。便是崔王謝三家之間,也是如出一轍——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等金天南走後,一直守在門口的謝靈韻又進來,好奇的道:

  「他給了什麼寶物?怎麼他還興高采烈的走了?」

  「來看看吧,看你能不能看出什麼來。」

  謝淵拿著那魔方,和幾女一起參詳。

  司徒琴和謝靈韻輪流拿著魔方亂轉,然而這麼多年來金天南不知道轉了多少次,從來沒有結果。

  花了許久不得其法,兩女都有些氣餒,就東西放在桌上:

  「這根本就解不開嘛!」

  謝靈韻嘀咕道。

  司徒琴笑眯眯的:

  「靈韻說的對。」

  她望著謝淵,然後又望望慕朝雲,微微撇嘴:

  「你們已經有辦法了吧?」

  謝淵笑著搖了搖頭:

  「我是沒辦法。但我知道慕姑娘肯定有辦法的。」

  慕朝雲抿著嘴:


  「你這麼信我?那我要是沒解開,豈不是讓你失望?」

  「我相信你。」

  謝淵微笑道:

  「而且我剛剛看你神情,就知道你弄得明白這是什麼東西。」

  慕朝雲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忽然聽到旁邊冒出一句:

  「喲。心有靈犀呢。」

  司徒琴似笑非笑,語氣有些不善道。

  謝靈韻本來聽得兩人對話,白眼都要翻到天上。突然見司徒琴發話,她立即眨了眨眼,退到一旁,從司徒琴那兒抓了一把瓜子,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謝淵趕緊道:

  「哪裡話,人各有長處,這些正是慕姑娘的強項。」

  司徒琴輕哼一聲,擺了擺手:

  「行了,請慕姐姐大展身手吧。」

  她不無酸意的說道,但也十分好奇。

  慕朝雲拿過魔方,眼神中微微亮起,忽而綻放如有實質的精芒。

  她雙眼不見瞳仁,只見一片白光,霎時聖潔的如同神女。

  魔方自動漂浮而起,於空中飛速旋轉起來。咔咔的機括聲中,似乎機關漸漸被打開。

  「這東西叫靈機鎖,是上古的一種機關,不是用手擰的。只有用靈識,才能真正打開其中鎖扣。」

  慕朝雲雙目耀白,輕聲說道。

  謝淵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怎麼打都打不開。要知道金天南拿著這東西幾十年,又是宗師修為,哪怕用窮舉法,應該都將這東西試遍。

  原來是用靈識來擰的靈識魔方。

  這東西,哪怕知道解法,也只有慕朝雲才能解開了。

  謝靈韻不算,謝淵和司徒琴都還沒打通天之橋,達不到靈識外放如同實質的程度。

  需要雙橋宗師才能打開的寶貝,到底是藏著什麼秘密呢?

  幾人都期待起來。

  片刻之後,一連串的機括聲中,這靈機鎖一震,忽而憑空展開。

  一粒粒小方塊緊緊的並在一起,竟然看不出絲毫的縫隙,仿佛天生就是完整的一塊青銅板。

  謝淵三人看著這青銅板,露出讚嘆的神色。

  「不愧是慕姐姐,真是聰明靈慧。」

  司徒琴毫不吝嗇的贊道。

  慕朝雲眼中白光收斂,平靜的搖了搖頭:

  「只是湊巧見過罷了,算不得什麼。」


  「行了行了,這玩意兒有什麼用?」

  謝靈韻急急道。

  她在這青銅板上面左看右看,兩面都看過,然後一臉茫然:

  「還是……什麼都沒有呀?」

  謝淵也檢查過,發現那上面既無文字,也無圖畫,一片空白。

  他微微沉吟,這東西形成一塊平板,如同古老的書冊,應當是記載著什麼才對。

  他對比兩面,發現朝外的那一面光滑無比,而裡面則似乎微有起伏。用手觸摸過去,能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平整。

  是瑕疵麼?

  謝淵望著這精巧的靈機鎖,緩緩搖頭。

  司徒琴也發現了這一點,若有所思道:

  「這起伏……或能拓印出來看看?」

  幾人立即拿出香墨宣紙,研墨之後,將墨水均勻的塗抹在青銅板之上。

  然而這材料看似是青銅,實則奇異非常,不沾水、不蘊墨,完全沒法拓印。

  他們又想說用泥土或者沙粒來拓印。然而那十分細小的起伏,仿佛材料本身的紋理,泥沙根本沒法印出如此細微的變化。

  幾人一時犯難,還是慕朝雲沉吟一下,道:

  「看來還得用靈識來拓印了。」

  「靈識?」

  司徒琴訝然道。

  縱然天之橋的宗師靈識可以外放,但是擰擰機關就罷了,要將上面如此細微的東西拓印出來,談何容易?

  慕朝雲只是微微頷首,而後眼中再度神光大作,如同神祗。

  如有實質的精芒照耀在青銅板上,而後一道白色的光幕於青銅板前出現。

  那是慕朝雲靈識的映射。一道道線條逐漸在上面勾勒而出,有山有河,慢慢形成了一幅地圖。

  真的能行!

  謝淵三人望著那副圖畫,都十分振奮。

  等到一幅地圖完整呈現,慕朝雲靈識一動,那副光幕刻印到了旁邊的宣紙之上,地圖便成型了。

  她收了神光,露出些微疲憊之色。

  但這神乎其技的表現已經震撼了旁邊三人,謝靈韻和司徒琴不由自主的鼓掌,一臉震顫:

  「慕姐姐真乃神人也!」

  「修為深湛,厲害厲害。」

  謝淵既佩服,又關切道:

  「身體沒事吧?」

  「不礙事,一點消耗,休息下就好了。」


  慕朝雲搖搖頭:

  「沒有那麼厲害,只不過修行天機術,靈識要比單純的武道強些許。」

  「這可不是強出些許了。」

  司徒琴嘖嘖有聲。她相信大多數的天之橋宗師,都做不到這種靈識雕花的程度。

  比如泰伯,不是瞧不起他,他肯定做不到……

  幾人連聲誇讚,給慕朝雲都整得臉皮微熱,有些不自在起來。

  多年以來,她除了假扮他人,也就是在謝淵面前能做自己,說說話,根本沒有和人這麼多交流過,亦無人如同小迷妹一般看著她。

  讚嘆過後,幾人拿著那副地圖看了起來。

  「好像不是今地。」

  謝淵低聲道。

  「廢話麼不是,這一看就是古物,古時地貌自和現在有些不同。」

  謝靈韻嘰嘰喳喳道:

  「這應該是至少三千年前的地圖了。我看過家族裡的古圖,和今時的差別都沒有這麼大。」

  司徒琴也點點頭:

  「應該是。不過比照的話,應該能得出這正中間的標記在何處。」

  地圖中間有一道標記,應當就是這地圖想要標識的位置。

  只不過這標識有些奇異,不是簡單的圈或者箭頭,而是一圈圈的如同旋渦一般的徽記。

  明明是平面的圖紙,正中間的標記看起來卻有些幽深,甚至讓人有恍惚沉淪之感。

  眾人都是皺眉,感覺這地圖有些詭異。

  慕朝雲慢慢道:

  「這地方離洛陽應該不遠……應當在北邊的五行山之中。」

  她辨認出大致的方向,點頭道。

  謝淵正襟危坐,插不上話,司徒琴和謝靈韻也是一臉佩服的表情。

  論雜學秘術,古籍孤本,慕朝雲所學甚多。

  謝淵興致勃勃道:

  「既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幾人都是同意。

  既然敲定,謝淵便找到趙星揚和盧振宇,告知了去意。

  兩人聞言,自然是再三挽留。

  謝淵只是搖搖頭:

  「趙鏢頭,盧鏢頭,我還有事情要做,就不在這叨擾了。我雖然已經不當鏢師,但是當年在鏢局的過往仍然歷歷在目,總鏢頭的教導一直銘記於心。二位鏢頭,龍騰鏢局的旗幟,還得靠你們傳下去。」


  趙星揚和盧振宇各自鄭重的拱手。

  雖然盤桓多日,和兩位鏢頭飲宴敘舊,感懷過往,但謝淵明顯感覺得到,那來自身份、地位以及時光的隔閡一直存在,消不下去。

  不是他們有意如此,而是世事便是這樣。

  有些人只能在珍貴的日子裡共行一段,縱然再見,那時光已經是過往。

  和二位鏢頭告別,謝淵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再見之日。

  但是這次之後,不管是金門鏢局還是洛陽知府,想必都會對星宇鏢局客氣非常。再有慕朝雲留下的陣法,星宇鏢局日益壯大只是時間問題,不需要謝淵再擔心。

  帶著慕朝雲、司徒琴和謝靈韻三女,謝淵出了洛陽,按照地圖,一路往五行山中行去。

  五行山是橫亘在晉州和虞州中間的連綿大山,首尾何止千里?

  山巒起伏,一望不絕。

  還是由慕朝雲帶路,幾人在山中繞了好久,然而不管是遁空還是步行,他們都難以找到地圖中標識的位置。

  「千年萬年過去,崇山峻岭還是崇山峻岭,然而山勢變化不知多大,這位置自然不好比對。」

  謝淵見慕朝雲微微蹙眉,不由安慰道。

  反正他們又不著急,本來就是半遊歷。

  深山之中人跡罕至,每見自然奇景,天瀑、斷崖、霧谷、桃源,謝淵都要多流連片刻。

  帶著關係親近的三名絕色女子同游山川,覽過勝景,謝淵感覺這日子神仙不換。

  然而慕朝雲突然緩緩搖頭,慢聲道:

  「錯了。」

  「啥?」

  謝淵和司徒琴、謝靈韻都有些疑惑。

  慕朝雲語氣少有的露出三分驚異:

  「不是山勢變化而找不到,而是這山勢,竟然是一座天地形成的五行大陣!

  「這陣法依天地而成,不管風吹雨打,山川易形,大陣不變。若不堪破這一點,不管我們如何走,都找不到的。」

  她有些驚嘆,顯然這天地奇陣讓這位陣法宗師有些興奮。

  謝淵三人都聽得似懂非懂,他們並不擅長此道。

  不過至少他們聽得明白,這陣法十分神妙龐大,世所罕見。

  如此陣法之中,才是他們要去的目的地嗎?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能破解嗎?」

  謝淵試探著問道。

  慕朝雲微微點頭,眼中閃亮:


  「既然看得出陣勢,那就可以破解。」

  她說完,直接伸出手指,凌空點畫。

  半空中頓時亮起許多符號,慕朝雲竟直接凌空做起推算來。

  謝淵三人靜立一旁,不敢出聲打擾。

  直到日升月落,月落日升。

  在這片山坡一直待了整整一晝夜,慕朝雲才渾身一震,呼了口氣:

  「成了。」

  恰在此時,萬丈霞光升起。

  此時幾人在一片山坡之上,面前是深谷溪流,腳下是綠草如茵,背後高峰如劍,直插雲霄。

  一輪紅日從連綿山脈中升起,輝光灑在並肩而立的四人身上,在身後山峰上投下四條長長的影子。

  謝淵四人迎著朝陽,靜靜欣賞了一會兒日出山巔,只感覺此時此刻珍貴非常。

  等了片刻,謝淵才轉向慕朝云:

  「找到了嗎?」

  慕朝雲點點頭:

  「跟我來吧。」

  這次幾人直接破空而去——三人飛著,一個被提溜著。

  很快,他們就到了一處迷霧籠罩的深谷。

  這道深谷在兩片斷崖之間,斷崖離得極近,顯得此處如同地縫。

  陽光難以穿透狹窄的縫隙,裡面的霧氣濃郁翻騰,看起來有些黑沉沉的。

  慕朝雲緩慢道:

  「就在下面。」

  幾人對視一眼,謝淵忽然道:

  「靈韻兒,你該回家了。」

  謝靈韻頓時柳眉倒豎:

  「呸,你怎麼不回?要回你回!」

  她望著眼前的深谷,興致勃勃道:

  「來都來了。」

  謝淵有些無奈,語重心長的勸解道:

  「這地圖如此難以破解,而就算有了地圖,這地方又如此難尋,顯然不是尋常之地。你下去要是有個閃失……」

  「你們就不怕閃失了嗎?」

  謝靈韻哼道。

  謝淵沉吟。

  下面有什麼,他們並不知道。

  但是以他們的實力,世間九成九的奇絕險地,的確難不住他們。

  不滅金鐘罩和大金河功,身具內外最頂尖功法的謝淵可以無視大多數的攻擊。再加上槍法劍法身法斧法和秘術,可以說是能扛能打,全能戰士,足以應付大多數險境。


  司徒琴則是天資修為功法皆絲毫不下於謝淵,內力渾厚無比,音功玄妙難敵,無論群戰還是單對,皆不在話下。而她的其他手段雖甚少展現,但是以她傳承,顯然不是只會撫琴。

  而慕朝雲則是實力最強的那一個。她境界高深,已通雙橋。之前展現的靈識水平,讓人萬分驚艷,修為顯然比謝淵三人想像還要深湛。更不提她精妙絕倫的天機術和陣法雜學,最適合秘地探險。

  這樣的組合,可以說沒有什麼秘地不能去闖一闖的,至少能看看。若有不妥,如慕朝雲這等天機士,哪怕謝淵不讓她用,她自會有預感。

  謝靈韻見謝淵還在想怎麼勸,大眼睛滴溜溜一轉,一臉委屈道:

  「好不容易出趟門,把我帶到這裡就要丟掉。這深山老林的,毒蟲蛇蟻,猛獸妖怪恁多,我一個小姑娘,怎麼走得出去?要是走丟了,不知我爹娘多傷心。誒,也就是我爹躺在床上……」

  謝淵見謝靈韻嘀嘀咕咕,委委屈屈,不由一頭黑線。

  她帶著一身的成套法寶,再怎麼也是個弱宗師的實力,不至於走不出這山。實在不行,謝淵也可以先送她出去。

  然而雖然知道謝靈韻在裝模作樣,可是那委屈可憐的小樣子一擺,我見猶憐、楚楚可人,讓謝淵心裡頓時有些軟了。

  特別是她還三句里兩句都要說「我爹要是在」,謝淵更是欲言又止。

  司徒琴見狀,說道:

  「讓靈韻妹妹一齊去吧,我可以護她周全。」

  她雖然沒有什麼豪言壯語,但語氣中自有自信。

  謝淵見狀,只得點頭:

  「行吧。」

  四人看了眼下面濃霧,略作準備,就往下潛去。

  謝淵身周籠罩堅定的淡金光彩,打著頭陣;

  司徒琴拎著謝靈韻,背上還背著古琴,輕輕鬆鬆的走在中間,慕朝雲則走在最後。

  幾人遁入霧中,從懸崖上看去,很快消失不見。

  四人越潛越深,漸漸的,天光已經不見,濃霧如同黑浪翻湧,伸手已看不見五指。

  謝淵的淡金光芒充當著照明的效果,身上也有事先就栓好的長繩,將幾人連在一起。

  「好黑啊。」

  謝靈韻輕聲道。這樣的環境中,饒是她也不由自主的放緩聲音。

  「好黑啊、好黑啊、好黑啊——」

  回音在懸崖中迴蕩而起,逐漸遠去,越來越縹緲。

  聽起來反像是遠處傳來的扭曲聲音。


  謝靈韻微微一縮,皺起眉頭,本想再說什麼,卻不願再聽這回音,只是閉嘴。

  謝淵展開靈識,感知四周,知道這裡一片寂靜,除了濃霧,沒有其他東西。

  他們依然在不斷下沉,然而漸漸的,謝淵感覺甚至都已經超出山峰的高度,卻還沒有探到底。

  他不由皺起眉頭,這裡雖然沒感知到太多的不對,除了深些,黑些,霧濃些,似乎還算正常,屬於這等地貌的合理情況。

  但是……

  謝淵忽然驚覺,自下到這片懸崖之中後,這裡就沒有任何的生機。

  怪不得如此寂靜,不要說飛鳥走獸,便是蛇蟲鼠蟻,乃至草木藤蔓,全都沒有。

  只有光禿禿的兩片石壁,以及上不知高、下不見底的深沉黑霧。

  謝淵甚至有了錯覺,不知自己到底是上升還是下降,甚至有了一種山壁會擠壓過來的恐慌。

  他深吸一口氣,甩了甩頭,將奇怪的感覺排了出去。

  「快到底了。」

  慕朝雲的聲音忽然傳來。她凝音如箭,沒有形成回音。

  幾人定睛一看,發現霧氣稀薄了些,的確隱約可見地面。

  地面上突然亮起了一盞燈籠。

  一名少女從霧中浮現,她手持著橘黃色的燈籠,仰頭望著四人。

  「你終於來了。」(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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