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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1章 主導權(十三)

  大工廠主的代表與墨黨的代表的見面頗具幾分魔幻現實的色彩。

  墨黨中央黨部的大廳內,高掛著「一切歸勞動者所有」的橫幅,擺滿了之前多次罷工和群眾集會的黑白照片,還有一副請西洋畫師畫的幾張色彩鮮艷的有光影對比的描繪礦工請願活動的油畫。

  來到這裡請求會談的人,之前對這裡是不厭其煩,卻又不得不接觸。

  墨黨的前身是進步同盟,同盟內部一大堆的極端激進派和密謀派或是自由主義恐怖襲擊派,而且之前組織罷工請願之類的事墨黨更是不遺餘力,經常資助一些團體金錢,提供罷工基金和糧食支持。

  如今到底能辦出什麼事,實在是說不準,這些工廠主和商業代表心中都沒準。

  再者,陳健和這些人之間往來頗深,即便已經從一些行業退股,但是許多行業又和墨黨控制的產業息息相關。

  最簡單的例子比如繅絲作坊,用化工作坊生產的磷酸氫二鈉或是碳酸鈉作為脫絲膠劑,前者只能在這裡買到,後者用食鹽和硫酸為原料的碳酸鈉質量比起燒灰法的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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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也不是不行,但是成本和質量肯定要降低,而且只是繅絲一個行業,更別提其餘的大型分工制的手工作坊了。

  一方是相對於舊時代的先進生產關係,另一方是先進生產力的代表和前進方向,雖然從誕生之初雙方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但在對付舊時代殘餘這件事上還是有可談之處的。

  工廠主代表們坐在那裡,看著牆上的那幅字,極不舒服。雖說不上坐立不安,可總覺得有些荒謬。

  對面的那些人年紀都不算大,可是一個個都是這邊耳熟能詳的人物,工廠主內部秘密流傳的「聯合黑名單」中,這些人都是榜上有名的人物。

  門外有人把守,工廠主代表們也就開門見山。

  一人拿著一本墨黨宣傳用的街頭小冊子,翻開某一頁道:「諸位,大工廠大作坊可是貴黨認為的未來的方向,也就是說我們走的路是正確的,你們總不能自己的綱領都要背叛吧?」

  對面幾個年輕人也都笑起來,點頭道:「沒錯,這的確是我們說的,我們也一直承認。但是大工廠大作坊歸誰所有,並不影響大工廠大作坊這件事本身是不是?」

  提問的那人臉上抽搐了一下,連忙道:「不談這個問題,只說那些個人的家庭作坊,你們總不至於和他們站在一起退回到過去吧?」

  對面一人道:「我們當然不會倒退回過去,但是未來的美好是建立在累累屍骨之上的,有些事終究要有人負責。誰來負責?誰來管?」

  「你們又不是王上,也不是你們來負責管理這個國家,你們不需要負責不需要管,只需要管好你們的利益就好。你們不是罷工爭取利益嗎?可我沒聽說你們不罷工了,轉而去砸機器或是要求退回到行會存在的時候啊。如今這個局面,他們那些人明顯是要把我們往死里逼啊,而且北方那些人把手伸過來,我們可就完了,閩城也就完了,共和國也就完了。沒有大作坊,那些大家族靠著壟斷專營、靠著土地地租照樣可以活的很好,有沒有這些東西對他們毫無意義,他們巴不得這東西一直都不出現。可這些對我們、對你們卻都意義重大。他們全去當小農戶當小生產者,你們的黨派也就成了無本之木無根浮萍了。」


  對面的人紛紛笑了起來,失笑道:「你們這些天看了不少的書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啊。我們也是沒辦法。」

  「閩城如今的局面,怨不得別人,只能怪你們自己。那些小生產者雖然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但至少還能活下去,他們起義的動力不足。可最底層那些實在活不下去的人,我們不是沒有請願郡里改救濟為郡屬工廠,可你們給否決了啊。不但不同意,風災之後還一個勁兒地提高糧價囤貨居奇,真把人逼到絕境了,那就怪不得人家與其餓死不如拼一把了,對不對?」

  工廠主代表們急忙搖頭道:「囤貨居奇的那些人和我們沒關係,這個你們要搞清楚。我們按你們小冊子上的說法,是靠壓榨剩餘的勞動獲利的,可那些投機商並不一樣。」

  「對對,和我們不一樣。說起來,我們還討厭糧價上漲呢。糧價上漲對我們一點好處沒有,原材料的價格也跟著漲不說,工資不漲你們又要組織鬧騰,我們其實也是希望糧價降低的那批人。」

  「要說起來,真要是組織郡屬工廠,那些投機商們應該多出一些錢。而且救濟本身我們也覺得不合理,救濟了那些錢又被糧價賺回去了,實際上我們什麼好處都沒得到。」

  對面一人無奈道:「諸位,現在咱們不是談誰來背這個黑鍋的問題。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怎麼解決這件事。如果解決不好,那對不起,我們只能和那些人一道一起掀桌子了。這些年我們的行業也培養了不少人,多了不敢說,管理這些工廠的公共事物官還是能推選出來的。」

  「真要掀桌子,是要掉腦袋的。你們到時候可就不止掀我們的桌子了,可是要連那些大家族和大土地擁有者的桌子一起掀的,必死無疑。」

  對面又一次笑起來,反問道:「你覺得我們是怕掉腦袋的人嗎?怕掉腦袋的話,礦工請願的時候我們就該害怕了,那時候都不怕,現在反而怕了?掀了、死了、然後等我們墳頭長草的時候下一次掀桌的人才能更多,你們說是吧?」

  工廠主這邊不再說話,對面這些人能不能幹出這樣的事的推斷,是他們前來商談的基礎。因為可能會做,所以會來談。如果不可能做,那就不用談。

  沉默片刻後,墨黨那邊有人站起來道:「諸位,事已至此,有些話我就代替我們黨派明說了。如今世界被帆船聯繫在一起,土地積累金錢的速度相對於作坊工廠越來越慢,閩城的位置決定了閩城是積累和發展最快的地方,遠超北邊那些家族靠著土地特權和壟斷專賣權賺錢的速度。」

  「如今你們這麼賺錢,那些人眼紅不眼紅?就算不眼紅,像你們說的就算全面倒退后土地即是最寶貴財富的年代,你們還能剩下什麼?此消彼長之下,你們應該擔心的是有一天有人把手伸向你們的東西。」


  「如今閩城的事情再不解決,那些想要伸手的人就會有足夠的藉口。我們也清楚你們善於妥協,但是你們的根基決定了你們很難和那些人妥協,因為你們不是靠大土地的地租發展起來的,也不是靠那些壟斷專賣或是官辦的大作坊發展起來的。所以你們無路可退,如果你們不站出來參與穩定閩城的局面,那麼你們就連捍衛自己利益的勇氣都沒有,就是待宰的羔羊。」

  「對我們來說,那些人可能還會暫時收買我們,對僱工而言如果那些大家族的絕對權利可以制約你們,他們也是樂於如此的,即便這是不對的也是自己給自己綁上枷鎖的,但是肯定會蠱惑許多的人。」

  「所以,閩城的事,你們必須要出面,必須要解決,必須要為自己續命,必須要為自己的成長付出一些必要的代價。我們不談我們的訴求,只是換位思考一番,幫著你們去考慮。的確,我們想要在將來幹掉你們,但是在幹掉你們之前,我們還是可以和你們聯手對付那些更為落後和反動的東西。」

  「你們有錢,但是沒人。小市民站在你們的對面,你們能靠誰?說句難聽的,這時候你們不來收買我們,收買底層,等著北方家族的權利之手伸過來之後聯合小市民對付你們?到時候底層可是會抱著看戲的心態看著你們互相撕咬的。」

  「你們追求的自由、打破壟斷專賣權、取消土地束縛和禁止遷徙令這些東西,卻又不願意為這些東西帶來的後果負哪怕一丁點責任,你們現在的身板這麼脆弱,太早為自己挖坑埋在舊時代的陰影之下,終歸有些不值吧?」

  「我們也就明告訴你們,你們和北邊那些人沒有妥協的可能。他們靠著土地遠不如你們積累的速度,他們的很多作坊大部分人都反對,你們不要幻想著和他們擁有一樣的特權,因為他們還有自耕農和富裕農民這個基本盤,你們有什麼?」

  「給予你們政治權利,也就意味著總有一天你們要把他們吞了,因為你們的積累速度可能在幾十年內就超越他們數百年的積累。不給你們政治權利,那就要做好早點掐死你們的準備,寧可全面退回到小農小作坊行會時代,也不會允許你們一天天發展壯大。可你們現在還一天天地給別人藉口,絲毫不想著去解決,如果舊勢力弱小或是與你們合流,你們這麼作也無所謂,問題是現在隨便就能把你們捏死,你們還這麼作死,把大部分人都逼到你們的對立面去絲毫不想著補救。」

  「這不是一個一郡大小的國家,而是一個幅員廣闊數千萬人的國家。有些東西在巴掌大小、舊勢力不強不根深蒂固的地方可能無所謂,在這樣一個大國這麼作就是找死。你們以為你們現在是棵參天大樹,那是因為你們只在閩城。放到全國,你們現在也就是一棵豆芽菜。」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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