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離開前的安排(六)
人頭滾滾不是沒有原因的,具體有多少逃稅免稅的這是個難以估計的數值,但是藩王宗室的人口和每年所需的錢糧卻是觸目驚心的。
嘉靖時期,以山西為例,地方財政的糧食存留一百五十萬石,然而需要供養的在山西的宗室需要花費三百一十二萬石。那時候全國的宗室每年需要八百六十萬石,當然不能是全都是糧食,但折合一下還是很嚇人的十億斤。
但現在,這數量翻了三番。全國的宗室每年需要兩千三百萬石,約合三十億斤每年。
如今的福王的封地最開始皇帝大筆一揮就是四萬頃,聽起來不多,折合成畝就很有意思了——四百萬畝。這還只是一位。
雖然這要進行準備的是一場小資產階級的革命,但是這種封建特權的王公們免不得是要殺的,但願不要等到後來吃飽了後有人拿著資產階級那一套的私有財產不可侵犯為這些封建王公們上一炷香哭一場喪。
革命者不能製造革命,只能等待時機降臨後自然地爆發。算算時間還剩十幾年,要做的便是在這十幾年內完善綱領、豐富思想,將一場改朝換代變為一場革命,一場有自己綱領和組織的革命,否則一場改朝換代帶來的也只是百餘年後比之異族統治更容易的覺醒,代價太大。
具體的政策,還需要足夠的探討,可能需要花上十幾年時間去琢磨,但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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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之內,不急不躁,好好生活。這就是陳健所說的最重要的內容和今後數年的政策延續。
說完了這一番並不駭人的宏大目標,陳健又說了說最近幾年的發展計劃。
「現在很確定的就是海上貿易的利潤會逐步升高,甚至在壟斷了對日和對馬尼拉貿易後,投資的回報率會更高。但是我們既然不是以盈利為第一目的,就必須要投資到一些回報率不是很高、可能需要三兩年才能見效的地方,甚至更久。」
「我說的不是將來的龐大計劃,那是另一個系統內的事。我說的只是民生、作坊、礦場之類的問題。」
「沿著淡水河向上一百多里,便是火山群。前往那裡的通路我們已經打開,那個大村社至少不敢與我們直接為敵,而且已經可以做到經濟控制和牛耕時代的慢性改變。」
「在座的諸位都知道,也都聽我說過,上面有黃金。位置探礦隊的人已經找到,但是這件事暫時仍舊需要保密,不要著急開採。但是火山群地區大量的硫磺礦、煤礦和石灰岩,則是可以準備開採的。」
「曬鹽、硫磺、煤、石灰和石英砂。這幾種原料加上之前船隊帶來的幾套酸鹼玻璃的大作坊設備,需要儘快完成生產。輸入明帝國的關稅很低,我們正常走稅,玻璃與食鹼仍舊可以獲得很高的利潤,同時還可以輸入到其餘地區。」
「水力紡紗廠和寬幅平紋布的手工作坊,也要儘快建立。棉花我們不種,利用船隊從印度運送。這也是今後貿易公司的一個主要目標,就是印度。」
「望北城不要成為一個走私集散地,但要成為從印度到日本的貿易中心。短期來看我們唯一的敵人就是葡萄牙,儘可能避免不必要的衝突,但是如果他們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一定不要手軟。」
「也就是說,不算作坊工業,單單看貿易公司。咱們作為大股東和控股者,要靠日本和馬尼拉航線確保福建海商集團的依附,但我們本身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日本和馬尼拉。」
「一旦我們這批人離開,消息交流不便,你們留下的這些人就算是整個亞洲地區的總負責人了。分出一部分精力,放在泰國,靠泰國人制約緬甸和葡萄牙,保持那裡的大米貿易。」
「分出一部分精力前往印度,打著明帝國二百年前三寶公的名號,在那裡展開貿易——沒人會揭穿你們的,明帝國不可能派出船隊去那裡,你們就說自己是明帝國的艦隊,誰也不知道你們是真是假。這個名號比起英國人、荷蘭人或是葡萄牙人,在印度一代更為管用,這是咱們的機會。」
「我們要把望北城建成棉布生產地、玻璃生產地、鹼產地和硫磺出口地,以及亞洲地區的最為出名的蔗糖產地和甘蔗酒產地。靠著發達的作坊工業來確保望北城的繁榮,這樣才能持久地發展下去。」
「這樣看來,我們的人手還是不夠。糧食可以自給自足後,隨著那些村社原始經濟的解體和新農具的使用,他們很快就會加入到這個商品經濟交換的體系當中。他們可以提供一部分多餘的稻米來換取他們所需要的各種手工業品,這又能保證一部分糧食。」
「不以盈利為第一目的,從越南和泰國進口稻米,這一點也必須要保證。除此之外,就是不斷在沿海地區招募僱工和流民,災荒雖然過去,但是後遺的土地兼併、漁場兼併還在繼續,源源不斷的流民仍舊產生。」
「在確保糧食可以自給自足的情況下,每年都要運人。這是既定的目標,必須要嚴格執行,也必須要把很大一部分預算放在招募流民來這裡開墾這件事上。」
「我知道,錢如果投在海上貿易上會獲利更多,但我再次重申盈利只是我們達成目的的手段,這個問題要年年講、時時講、刻刻講。委員會的同志們需要經常召開內部的討論,糾正一些可能出現的錯誤。」
「要記住,就算從盈利的角度,這也是個長期的更為有效的投資。人數不夠,我們就無法保證這裡的安全,也就無法開採那些黃金。更別說其餘的礦產或是其餘的東西。」
「關於這件事還有什麼疑問?」
一人站起來道:「第一批僱工年滿之後,會有人選擇留下來繼續當僱工,也會有人選擇做些小本生意,這種情況怎麼辦?」
陳健想了想道:「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吧。比如說,嗯,比如說紡紗織布。在水力紡紗廠和聯合的織布女工作坊存在的情況下,他們不會選擇織布。但是如果是有別的手藝,比如說釀造、木工、泥瓦匠、飯館之類的小本生意,這當然是要支持的。不但不反對,還要拿出一部分資金作為小額的貸款支持他們這麼做。城市嘛,他們是不可或缺的。」
那人想了想道:「如果這樣的話,農業種植方面的生活會更為愜意。如果我們不把收購的價格調控的很低的話。那麼,怎麼保證作坊的用工和海員的數量呢?我們如果想要保持住對艦隊和貿易公司的絕對掌控權,單單靠股本是不行的,還必須要保證大部分的艦長、實習生和戰鬥海員,是我們的人。還有,我們既然目標定在了北邊,軍隊的事是不是需要現在就開始準備?」
陳健笑道:「後面一點關於控制海員的事,我萬分贊同。這裡遠離故土,有些名字就不必遮遮掩掩的,海軍學校和實習生制度必須保持。從宣傳上讓他們以加入艦隊成為實習生和艦長為榮;從待遇上讓他們以加入艦隊和實習生成為第一選擇。待遇方面研究好,這一點是你們的事,我馬上就要離開了,一起誒看你們的。這是一座海島,沒有強力的海軍我們所建設的一切美好生活都有被潛在的敵人破壞的可能。」
「軍事準備嘛,隨著第一批隨我出海的軍隊陸續離開,還有國內組織幫忙僱傭的一批人補上這個空缺。之後的話,就建立一支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常備軍,靠貿易的錢來補充。剩餘的則要實行普遍的閒暇操練制度和學堂的從小操練制度,雖然燧發槍出現了,但是一些人的頭腦還停留在火繩槍和長矛陣的年代——我說諸位,燧發槍時代帶來的不僅僅是戰術的變革,更是戰略的變革。如果從開蒙學堂就開始教授隊列、轉彎、報數、跑步這些課程,真出事的時候三個月就能拉出一批新的步兵。現在比拼的,最重要的是人數。」
「一千五百人的常備軍,沒有騎兵。炮兵沒有問題,三百人左右的原住民的散兵或是擲彈兵,用以自保不成問題。十年之內,荷蘭人或是葡萄牙人,都沒有一處一千五百人和優勢炮兵以及挖坑爆破戰術打不下來的堡壘。十年之後,到時候視敵人是誰再行決定。」
「說到底,還是一個建設的問題。炮兵和軍官學校正常招生,以超過編額軍隊的數量培訓基層軍官。正常的學堂建設也要抓緊,讓孩子們在開蒙教育就接觸燧發槍步兵應有的訓練。繼續積累糧食、建設望北城,靠海貿和技術壟斷優勢積累錢財。」
「十年後,真要是天下有變,十年的學堂能培育出多少孩子,我就能拉出來三分之一的男孩子訓練一年成為合格的燧發槍士兵。而始終保持超額的大量基層軍官,則是到時候戰鬥力的保證。平時沒有太大的敵人,一千五百人的常備軍足以震懾附近的敵人。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呢,我們不需要保持那麼大數量的軍隊,需要的只是戰鬥爆發的時候徵召每一個想要保護他們美好生活的、從小接受了教育的新一代公民。」
「我大概算了一下,咱們之前救濟災民的時候,也是著重救濟了一些年齡在六歲到十歲之間的孤兒。這些孩子吃過苦、見過災、從苦生活過到了如今可以不用擔心餓死的日子。十年後,他們十六歲到二十歲,正是最為黃金的年齡。他們在學堂知道了自由、權利、公民、保護、守護、義務這些每個人都應該知道的東西。」
「現在,我們用勞動、用技術、用學堂來保護這些孩子。十年後,我們老了,年齡大了,這些孩子一樣會用我們所付出的和他們的勇氣和力量來保護我們,保護他們自己,以及解放他們所認為的共同悲慘命運的兄弟姊妹。」
「歸根結底,教育和建設。永恆的、欣欣向榮的、美好的生活,就是將來勝利的保障。」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