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無意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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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狗子低著頭，語帶猶豫的拒絕了王立春的好意，片刻後他偷著瞟了眼已經擦乾了淚水的張二嘎，試探著問道：「好漢大哥，如果我不跟你走，你會不會殺了二嘎哥？」
王立春一愣，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輕笑著搖了搖頭：「我們不是土匪，怎麼會隨便殺人呢？不過你為什麼不願跟我走？你跟著起碼每天都會有你一口吃的。」
「我娘說過，我長大後一定不能當土匪！娘說，我爹當初就是因為上山當了土匪，結果死了。」狗子這回的口氣變得堅定了許多，下一刻他又有些好奇的問道，「好漢大哥，你們不是虎踞嶺的好漢麼？不是土匪是什麼？」
你娘不讓你當土匪，你小子還干土匪的勾當？畢竟狗子年齡還小，他也不會直接把這話說出口，只是解釋道：「虎踞嶺以前是土匪，不過早就接受了八路的改編，如今是八路軍領導的隊伍。」
「可是八路軍又是什麼？」狗子有了五塊桂花糕墊底，肚子裡有了氣力，琢磨的問題也變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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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軍是窮人的隊伍，專門打鬼子保護窮苦老百姓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張大勇又湊了過來，搶過王立春的話頭，很是肯定的回答道。
不過狗子似乎不太相信天底下有這樣的隊伍，而且也信不過張大勇，只是盯著王立春，再一次問道：「八路軍真的是保護窮人的隊伍？」
當他從王立春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眼中忽然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目光，快速說道：「那我們村子裡都沒有吃的了，也都很窮，你能給我們一車糧食麼？」
這小子還真是人小鬼大啊！聽到狗子說出的話，王立春好懸沒噴出一口血來，他居然被一個半大小子算計了。
聽著旁邊傳來「嗤嗤」的偷笑聲，王立春也笑了。在狗子腦袋上輕拍了一下，點了點頭。他在聽完趙平的講述後，本就打算勻給對方一車糧食的，只不過看著狗子可憐，所以想把狗子帶在身邊。跟著他，至少能夠保證狗子不會餓著。
如今狗子不願意跟他走，又拐彎抹角的提出這個要求，他自然順水推舟的答應下來。不過他想到李雲彪還在一旁，連忙問道：「四當家，可以麼？」
「當然可以了！」李雲彪答應的很是爽快，「不要說老龍峰跟咱們虎踞嶺的關係，只說這些糧食都是政委你自己弄來的，你就能做主。」
有了李雲彪和王立春的承諾，臥龍村的村民各個欣喜若狂，眼中含淚嘴裡不停的感謝著王立春等人，同時手腳也不閒著，在王立春和李雲彪的指揮下，沒一會就分出了一輛大車，三分之一的白米，三分之一的白面還有三分之一的肉蛋菜油。
幫著這些村民把一切都弄好後，張二嘎走到了王立春和李雲彪面前，什麼也沒說，徑直跪了下來，看架勢就要磕頭。
「二嘎兄弟你快起來，我們八路不興這一套，再說我們也沒幫你們什麼忙。」王立春連忙扶起了張二嘎。
這時候趙平也走了過來，說道：「王政委，您別攔著他了。二嘎是個孤兒，小時候靠著村子裡鄉親你一口我一口的接濟，才活了下來。他這三個頭是替村子裡的鄉親謝你的，你要是不接受，他心裡過不去。」…。
王立春真的不習慣這麼大的漢子跪在自己面前，有些為難的看了眼李雲彪，發覺李雲彪微微頜首，只得鬆開了張二嘎，側著身子受了張二嘎三記響頭。
臥龍村還有不少餓得走不動道的老弱病殘，趙平張二嘎等人也不敢久留，弄好了一切後就要上路。可是他們一行才走了幾步，趙平突然又折返回來，來到王立春身邊，也沒有言語，先是一抱拳，後來又敬了個軍禮，這才離開。
這段小插曲結束後，王立春等人也繼續上路。現在只剩下了兩輛馬車，張大勇和李大牛各趕一輛，柳蟬兒自然是坐在了李大牛趕的那輛馬車上，而李雲彪卻坐到了張大勇趕的那輛馬車上，坐在了王立春身邊。
「政委，你這一手真高明啊。」
王立春原本正琢磨那個叫趙平的漢子為什麼特意跑回來，還給自己敬禮，尤其是動作還挺標準，這讓他有些納悶。莫非陳司令他們打算收編老龍峰，趙平是從總部派過去的？
猛的聽到李雲彪小聲在自己耳邊說了這麼一嘴，又看到李雲彪衝著自己豎起了大拇指，頓時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不過心裡雖然疑惑，嘴上卻不敢問出來，甚至臉上都沒有露出疑惑的表情，只是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跟之前在縣城忽悠佐佐木治時一模一樣的笑容。
李雲彪不是喜好賣弄之輩，接著又說道：「二嘎有些本事，尤其是那手射箭的絕活，這麼說，一般人用槍都比不上他用弓箭厲害。前年他還在村子裡的時候，大哥曾經專門找過他，想請他上山入伙，杜老大風光的時候也曾經派人請過他，結果都被他拒絕了，說是要還鄉親們的養育之恩。
結果誰想到，去年老龍峰缺糧缺槍快散夥的時候，他主動上山入伙，硬是替杜老大暫時穩住了綹子。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不過各綹子的人都知道，他純粹就是為了替臥龍村報答杜拉大的恩情，好漢子啊！
還有那個趙平，我看也不簡單。舉動沉穩，說話有條理，談吐不像是一般的土匪，也不知什麼時候上了老龍峰，嘖嘖。」
王立春總算是聽明白了，李雲彪是有心招攬趙平和張二嘎。不過這兩人都是老龍峰的人，而虎踞嶺跟老龍峰的關係又比較親近，這樣挖牆角怎麼都感覺有些不地道。
從王立春的眼神中，李雲彪猜出了他心裡的想法，輕笑了一下解釋道：「王政委，我知道你現在怎麼想，不過你可能不知道，老龍峰的綹子快黃了。」
杜老大的綹子如今不僅缺糧，而且缺槍缺人，一句話什麼都缺。如果綹子裡眾人能夠團結一心，或許還能夠把這個難關挺過去，可屋漏偏逢連夜雨，老龍峰內部還不穩定。
老龍峰如今只有兩個當家，除了杜老大外，二當家是去年上山入伙的，帶來了十幾個人和十幾支槍，入伙時又送上了一份大禮——兩大車糧食，因此直接成為了二當家。
起初這個二當家行事還算低調，對杜老大也算恭敬，不過隨著他在寨子裡拉攏的人越來越多，威望越來越高，行事也逐漸跋扈起來，若非寨子裡有張二嘎帶著一幫人支持杜老大，杜老大說不定都被廢了。
這件事虎踞嶺的幾個當家都知道，大當家柳非凡跟杜老大關係匪淺，曾經還提出要幫助杜老大將那個二當家趕下山，不過被杜老大拒絕了。還是那句話，杜老大太仗義了，他一直都記得二當家上山時送上的兩大車糧食，緩解了綹子裡的饑荒。…。
每個職業都是生手和老練之分，土匪也算是技術活，同樣如此。一個老練土匪的價值遠高於一個剛上山的生瓜蛋子，因此李雲彪也希望能夠為虎踞嶺多拉攏些人，尤其是人才，張二嘎和趙平就是他眼中的人才。
他認為王立春今日對於送糧這件事處理的很好，沒有直接把糧食送給張二嘎和趙平，而是藉助狗子之口，好像是不得不答應送糧，但是效果卻遠勝於前者。
人活著就圖一個面子，尤其是龍盤山中的土匪，很多時候他們情願一死也不願丟了臉面。如果王立春直接把一車糧食送給張二嘎，對方肯定會認為這是憐憫，是同情，雖然會接受，但心中不會舒坦。
王立春的方法既能讓對方領情，又沒有損害張二嘎的顏面，可謂一舉兩得，如果將來老龍峰散夥，張二嘎必定會投靠虎踞嶺，所以李雲彪才會說王立春「這一手真高明」。
聽完了李雲彪的講述，王立春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真沒有想這麼多，也沒有想過招攬張二嘎和趙平。如今他在虎踞嶺的位置很是尷尬，幾個當家輪番試探就怕他是八路派來奪權的，如果他開始在龍盤山廣泛招攬人手，還不知道二當家柯正武又會生出什麼事端呢。
「呵呵，希望他們將來能夠來投靠咱們虎踞嶺獨立大隊。」王立春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乾癟的嘟囔了一句，從懷裡摸出了一盒香菸，撕開盒嘴抽出兩支香菸遞給了李雲彪一支。
「哈德門？這可是好煙啊？政委你從哪裡弄來的？」李雲彪看樣子也是菸民大軍中的一員，立刻認出了煙盒上面的英文標識。
王立春也是菸民大軍中的一員，不過卻不認得這個時候香菸的牌子，聽到李雲彪說是好煙，當即又拿出洋火，先給李雲彪點上，然後又給自己點上，皺著眉頭小心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只一小口，就嗆得他舌頭髮麻眼淚直流咳湊不止。
雖然在後世經受了十幾年的薰陶，王立春還是無法適應這個年代香菸的濃重味道，因為這個年代的香菸沒有過濾嘴。
這時候一隻大手從他面前伸了過來，兩根指頭輕巧的夾走了他手中剛抽了一口的香菸，丟下了一句氣人的話語：「不會抽就不要抽，太浪費了。」
是張大勇，他聞到了熟悉的菸草味道，沒有一點警衛員的覺悟，轉身就奪走了王立春手中的香菸。
「政委，你哪來的那麼多好東西，你懷裡是聚寶盆啊，咋啥東西都有啊？」美美的抽了一口香菸，張大勇渾不在意的問道。
這時前面那輛馬車上的柳蟬兒也開口了，語帶譏諷的說道：「虧你還是一個大男人，不但小氣，是個樣子貨，沒想到還是個吃貨，從縣城出來居然帶了那麼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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