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沂山近況（下）
()「錢叔，你來的好早，我正要去吃早飯。」第二天清晨杜焱剛剛梳洗完畢要去用餐就碰到錢志新。
錢志新捋了捋鬍鬚笑著說道：「你杜旅長召見我敢來遲嘛，來遲你還不把我給突突了！」
「錢叔，你說笑了。」杜焱訕訕的說道：「要不您老跟我一起去吃點？」
錢志新擺了擺手說道：「來的路上吃過了，你先去吃飯。我到老爺那邊去看看，好一陣沒有回來了。」
匆匆吃完早餐，杜焱就回到書房，錢志新還沒有過來，他乘著這個空檔將今天要溝通的事情脈絡理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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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刻鐘左右，錢志新就高高興興的走了進來，不等杜焱開口就樂呵呵的說道：「這大關鎮是一天一個樣啊，要不咱們把總號放在大關鎮如何？」
「還是算了，開個分號是必須的，總號暫時還是留在青州城，那裡交通便利、訊息便捷。」杜焱不假思索就否決掉這個建議。儘管鎮裡最近整修通往臨朐、馬山鎮的道路，可大關鎮比起鐵路線上的青州還要閉塞不少。
「我也就一說，分號店址裝修都已經搞好，打算三天後開張。」錢志新不以為意的說道：「正好你在鎮上，到時候你要到場助陣啊！」
「我恐怕等不到那天，今晚我就要回去。」杜焱歉意的說道：「銀號這一塊您老多費心了。」
錢志新瞪大眼睛詫異的問道：「這麼急？不是昨天才回來嗎？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差不多，現在的局勢變化的太快了！」杜焱感嘆的說道，根據或明或暗掌握的情報，隴海線上兩大勢力大戰在即，du li旅自然逃不掉。
錢志新一聽這話來了興致，急忙問道：「勝負如何？是否有商機？」
杜焱哈哈大笑的說道：「錢叔，你是鑽到錢眼裡去了！」
「在商言商嘛！你的一個建議比我十幾年賺的錢還要多。」錢志新感慨萬千的說道，民國元年他開始接手眾鑫錢莊，十幾年風裡來雨里去眾鑫的股本也只有不到百萬，而短短的三四個月足足賺了好幾倍。
「這次不太好說，按大勢來說張大帥非常不妙。」杜焱搖了搖頭說道：「具體到時間段就不太好說了。」
「省鈔、公債是否還有投機的空間？」錢志新徑直問道：「眼下銀號可有大筆現洋閒著。」
「應該是沒有了，除了迫不得已不要再吃進一分一毫。」杜焱斷然的說道：「張大帥估計撐不過明年，省鈔只會越走越低。」
「是啊，徐州大捷那會兒一路飆升到七折，孫聯帥兵敗江南後一下跌到五成以下，眼下是或高或低基本上在三四成徘徊。」錢志新點了點說道：「市面又有一些店鋪偷偷的抵制省鈔了。」
「咱們手頭還有多少？」杜焱大致了解賺了多少，可具體細節並沒有過問。
「截止七月初，咱們一共收兌了將近六百萬的省鈔、公債，從八月初咱們就開始出貨，可量實在太大市面上很難消化掉。不過到八月底也消化掉七成，淨賺超過兩百萬，九月份又陸續採購大宗物資、攤低稅款、同行拆借，如今剩下的不到一成大約在五十萬左右。」錢志新掰著手指一筆一筆的算著說道：「要不給你沖抵餉銀如何？」
「絕對不行，連張大帥撥給我的都是貨真價實的大洋。」杜焱臉se一變冷冷的說道：「我怎麼會用省鈔來坑害自己的部下，你這可是要動搖我的根基。」要是旁人跟他提這建議，杜旅長早就翻臉了。
「大少爺，我就一說你別往心裡去，不行就算、不行就算，我再想想辦法！」一見杜焱發飆，錢志新慌忙站起來解釋道。以杜大少如今的聲勢，他想倚老賣老還不是找死。
「算了，錢叔坐下來說話。」杜焱臉se緩和下來，畢竟錢志新也是為了銀號著想，而且此次狙擊省鈔錢志新可是居功至偉。
「咱們這次一共賺了多少，如今銀號庫存現洋有多少？」兩人重新坐定後杜焱正se的問道：「收購的物資有多少？」
錢志新不敢怠慢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一五一十的匯報導：「前前後後總共收兌省鈔四百六十五萬、省債一百三十一萬，花費六十五大洋，截止九月底還剩省鈔四十一萬、省債一十六萬，總共兌換現洋二百九十七萬，物資大約價值六十萬上下……」
「給我預留五十萬的現洋，其餘錢叔你自己看著辦！」杜焱邊說邊翻出一張《申報》說道：「不過我建議可買點南京國民zheng fu的公債，現在價格低的很。」這份報紙是上個月的，標題是《南京國民zheng fu「二五」公債滯銷，價格跳水》。
「好的，我回去研究研究。」錢志新接過報紙喃喃的說道：「只是滬上的銀行團都不買帳，似乎形勢不太妙啊！」
「滬上的銀行團不支持，最大的原因還是台上唱戲的角不是他們捧的。」杜焱笑了笑說道：「只要等那人一復職，江浙財團肯定會大力追捧，畢竟這次公債是以海關的附加稅作為抵押的。」
隨著龍潭一役寧方大獲全勝，閻老七又加盟助陣，南京國民zheng fu統一關內的大勢是無人能夠阻擋（最多也只是遲滯而已），長遠來看「二五公債」的前景是不錯的。
「不過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像省鈔、省債這樣，讓咱們大賺一筆。」杜焱又補充說道：「總之錢莊的內部經營我不干涉，只是個建議而已。」
「光華你的眼光我是信的過得，咱們就先買個五十萬的！」如今眾鑫是財大氣粗，錢志新的底氣足了不少。
「錢叔，除了向你要錢，我還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杜焱琢磨了片刻還是決定先跟錢志新這個大掌柜的通個氣。
「光華，你就不要客氣了，你是大老闆，我只是給站台的。」錢志新趕緊說道，這杜大少回國只不過大半年功夫就掙下這個偌大的江山，其見識、手腕、氣度決定出類拔萃的。
「我想把銀號改組成銀行，畢竟銀號的經營方式已經跟不上時代chao流了。」杜焱頓了頓說道：「改組成股份制的銀行，更有利於咱們銀號的發展。」
「我們這些老傢伙確實要被淘汰了！」錢志新愣了一下嘆了一口氣說道：「大少爺還是另請高明！」
「錢叔，您這是什麼話呀！」見錢志新誤解，杜焱站了起來勸慰道：「改組成銀行，總經理的位置一樣是你的。再說銀號您老玩的轉，這銀行一樣玩的轉，無非都是跟錢打交道！」
「光華打算募集多少股本？」錢志新一聽杜焱並沒有調換他的打算心情大好，就開始幫他謀划起來。
「第一期就搞個五百萬，咱們眾鑫原來的股本，加上這次的收益就有三四百萬，再募個一兩百萬就夠了。」杜焱隨意的說道：「杜家絕對控股權不能丟。」
「這麼多？」錢志新大吃一驚，現如今股本在五百萬以上內資銀行只有中國、交通、鹽業、金城、大陸等寥寥數家而已。
「多嘛？我本來還想一步到位搞個一千萬的股本。」杜焱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說道：「咱們眾鑫銀行要在三年以內成為北中國最大銀行！」
「光華，以你本事不做買賣太可惜了。」錢志新驚嘆的說道：「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哈哈，我不是一直在做生意嘛。」杜焱哈哈大笑的說道，這半年他能把家業做大，很大程度上是靠著穿越者的光環，判斷准了時局的走向，引進了一些較為新chao的營銷、生產方式而已。
「光華，最近杜氏菸草是不是有點擴張太快了，一連從我這裡借走好幾筆款子。」提到生意錢志新想到這件事，便小心的提了出來。
「不擴張不行啊，不做大做強怎麼對抗英美菸草這個龐然大物啊！」杜焱無奈的說道：「咱們最近時間占據優勢很大程度上靠的是新的營銷方式，極易被對手模仿，唯有儘快發展起來。」
輕工業當中最賺錢無疑是菸草行業，不要提占據七成以上市場的英美菸草，就是國內最大菸草公司——南洋兄弟菸草，極盛時期一年的利潤高達三四百萬大洋。這麼賺錢的生意杜焱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加上膠濟線又是國內最大菸葉產地，杜氏菸草還是大有所為的，至少山東的市場還是有能力吃下一大塊來。
「看來我還是老了。」錢志新喃喃的說道，短短半年時間一個不太起眼的小煙廠就連續兼併十幾家菸草組建現在的杜氏菸草，硬是在英美菸草的虎口奪下不小的市場。
「反正菸草公司的貸款一樣付利息，貸給誰還不是一個樣子。」杜焱笑著勸慰道：「熬過這一陣子您老就等著數錢！」
「數錢也挨不著我，只要每個月利息按時還我就行了。」錢志新搖著頭說道：「這次就算了，下次杜氏菸草貸款一樣要抵押，銀號的規矩不能破。」
杜焱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這一點我完全贊同，眾鑫銀號不是誰的提款機，自身的資金安全和利潤永遠要放在第一位。」
「光華，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銀行的事情我會上心的。」錢志新抬頭看了一下掛鍾指針已經指在十一點上，他還有一筆大生意要談。
「先別忙，喬東沒回來，這文件你幫他收著。」杜焱拉住急著要走的，拿出一紙協議遞了給他。
「這是……」錢志新正了眼睛仔細一看大驚道：「大少爺，這如何使得！」
「有什麼使不得？喬東是你女婿更是我的表弟，如今杜家我當家自然有這個權利將眾鑫的股份贈送一部分給他。」杜焱滿不在乎的說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弄的這麼見外。」
這年頭什麼親戚、什麼故舊都是浮雲，唯有利益才是維繫人與人關係的根本！
「一成也太多了！」錢志新顫抖的說道，他一輩子只有一個女兒，柳喬東這個准女婿就是半個兒子。
「不多，老爺子和芳姨都把他當做自家孩子，我這個做哥哥當然不能小氣，算是給他將來結婚的賀禮。」杜焱擺了擺手說道：「聽說婚禮要推到年底了，委屈淑芳等了。」
錢志新激動的說道：「能嫁到杜家，是她的福氣，也不急在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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