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孔二楞子

  「喂，孔先生，最近在忙啥子事啊。」老闆問。

  「不過是天天污染空氣罷了，還能有啥事忙？」那人頭也不抬地說。

  「聽先生天天念叨『天生我材必有用。』，以先生的大才，終有一天會出人頭地的。」酒店老闆倒是對這怪人比較尊重。

  那人冷笑道：「今無歐陽修，那有我的出頭之日？」

  大家都愕然，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李煒卻聽懂了。這是「出人頭地」這一成語的出處，北宋嘉祐二年，歐陽修擔任科舉考試的主考。在閱卷時，他被其中一篇文章的文采深深吸引，認為應列第一名。他便把文章傳給同僚觀看，大家都讚賞不已。不過，歐陽修覺得這份考卷很象是他的學生曾鞏的，為了避嫌，就把它定為第二名。

  放榜後，按禮節考中的學生要去拜謝主考官，不想以第二名身份來的不是曾鞏，而是年青的學子蘇軾，歐陽修才知鬧誤會了。歐陽修很欣賞蘇軾，他給朋友寫信時說：讀蘇軾的文章，不禁讓我汗顏。真痛快啊！我應當給蘇軾讓路，使他高出我一頭。

  看來，這人的古文底子應該是不錯的。

  說話間，他那一碟花生米，三兩白酒下肚，也不見開帳，只和老闆打了聲招，便袖著手，慢慢地走出店門。

  怪人出門後，胡志軍先忍不住了，問酒店老闆：「這人是誰啊，這麼奇怪？」

  老闆笑著說：「兩位肯定是外地來的？沒聽說過孔二楞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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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煒也笑著說：「老闆好眼力，再來半斤酒，我們喝著，您就給我們講講這孔二楞子的事好不好。」

  老闆笑呵呵給他們又打了半斤包穀酒，坐在旁邊給他們講起孔二楞子的事來。

  這孔二楞子，本名叫孔紹，是黃沙市城關鎮黃沙村人，曾經是當地婦孺皆知的神童。父母皆不識字，以販賣水果蔬菜為生。

  孔紹童年時極聰穎，從五歲起，便能口算一百以內加減乘除，其父每天賣菜時，總是將他放在架子車轅杆上，讓他算帳。

  每次父母稱好了水果蔬菜，只要報出斤兩，他立即就能算出錢數，分文不差。讓集市上買水果買菜的大娘大嬸們嘖嘖稱奇，很快，孔紹小神童的大名就在整個集市傳開，有些人來不為買菜，就是為了驗證一下神童是不是像傳說中那麼神。孔父的生意，因為小孔紹，比其他菜販要好得多。

  神童孔紹的故事不久傳到了黃沙中學校長羅長貴耳中，他心中好奇，便來到菜市場，想看看神童長什麼樣，到底有多神。

  當看到那個坐在車轅杆上，晃當著一雙小腿，正在吃手指的大頭小孩時，羅長貴微微有些失望。他認為，所謂神童，肯定是這孩子的父親招攬生意的一種噱頭罷了。

  他正想走開，卻看到有一個老大娘過來買蘋果，蘋果每斤一塊五，老大娘捎好了八個蘋果，放進稱盤中，果販剛報出斤兩：三斤三兩，那大頭小孩從口中取出手指說：「四塊九毛五，老孔，你快點，我餓死啦。」

  果販一邊收錢找零，一邊安撫道：「快啦快啦，馬上就賣完啦，今天我帶你吃羊肉泡去。」

  那大頭小子像大人一般撇撇嘴說：「你這話都說了三回了，信你才怪。」

  果販不好意思地說：「今天生意好，一定帶你去，不騙你。」

  小子哼了一聲說：「再信你一次。」

  這一切被羅長貴看在眼裡，心中大叫神奇，便回身走到果攤前，想再試一試這神童。

  他對果販說：「你這些蘋果我都要了，優惠一下。」

  果販說：「如果你全要，我算你一塊三，每斤優惠兩毛。」

  羅長貴有心要難一難這神童，就故意將蘋果價講到一元三角七分。果販將所有蘋果放入一隻大塑膠袋中，一稱，正好是八斤，羅長貴卻從中取出一隻有疤的，說這個不能算，復稱後，變成了七斤三兩。

  這就是三位數乘兩位數了，別說一個五歲小孩子，便是一個高中生要口算出來，也要費很大的勁。

  沒想到這小神童聽到其父報出斤兩後，兩手指頭彎彎伸伸，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就說：「十塊零一分，你掏十塊得啦。」

  剛才，羅長貴搞價時，人們就看出來，這個戴眼鏡的人是要為難這小神童，旁邊圍了好多人看熱鬧。當蘋果稱好後，人們也開始口算，可是很多人是算了後頭忘了前頭的數，沒算出來，有兩個年輕人算出來了，可是結果和小孩子算的都不一樣，他們倆的結果也不統一，還起了爭執。這時，一個老頭帶著計算器的，用計算器一算，10.01，小孩算得一點也不差。人們興奮地給小神童鼓掌。

  小神童卻生氣地說：「喂，那個戴眼鏡的，快掏錢，我和老孔要去吃羊肉泡了。」

  羅長貴掏了十元錢交給果販，笑呵呵地對男孩說：「小朋友，你想不想上學啊。」

  「沒意思，不上。」小男孩，看也不看羅長貴，一個勁催促他爸說：「老孔，你快點啊，我餓死了。」

  那天，羅長貴請父子倆吃了一頓羊肉泡，只好後，提出讓孔紹去學校上學。孔紹的父親說：「他才五歲啊，還不到上學的年齡。」

  羅長貴說：「以他的智商都超過中學生了，年齡不是問題嘛。」

  最後，羅長貴將孔紹特招進了初中，為了解決孔紹的生活問題，還讓他爸在中學食堂專門當採購。

  孔紹進了中學，數學是一點問題也沒有，可是他不認字啊，羅長貴是一個特別愛才的人，親自教他認字。這小傢伙記憶力十分驚人，無論多麼複雜的漢字，只要羅長貴講過一次，他就牢牢記住了，只用了半年時間，他的認字量就達到了一兩千，可以閱讀了。

  這小子一下子就迷上了讀書，無論遇到什麼書都讀，而且只要讀過了，他就記住了，他說讀書比算數有意思多了。有一天，從街上撿到一本宣傳壯陽藥的書，他便讀了起來，可是這中間有很多問題他怎麼也搞不懂，比如說，書中說只要喝了那個叫什麼龍精虎猛的藥後，男人的***會增大一倍，他搞不懂男人為啥要將***搞那麼大？

  上語文課時，老師問誰有不懂的問題，可以提出來，這小傢伙竟然將這個問題提了出來，教語文的是個才畢業不久的小姑娘，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

  她以為孔紹是故意耍流氓，就將孔紹告到了校長羅長貴跟前。羅長貴一問，才知道，這小傢伙竟然看了那種宣傳冊子。

  他告訴孔紹，不是什麼書都可以看的，書就像食物一樣，有些吃了對人有好處，有些是有毒的，吃了人就會得病。

  羅長貴專門從冠南縣圖書館，給孔紹借來了幾十本古典名著，讓他閱讀。孔紹讀過這些古人的著作後，就迷上了古典文學，羅長貴幫他辦了縣圖書館的借書證，每到雙休日，孔紹都會去圖書館看書，一看就是一整天，回來時還要借好幾本。

  他一下子長大了，他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對事物的認識，常常口出驚人之語。

  六年後，年僅十一歲的孔紹參加了高考，以渭陽市文科壯元的成績，被燕京大學錄取，當時在秦省都非常轟動。

  羅長貴也因此出名，出了兩本教育學專著，在金沙市成立時，出任金沙市教育局長。

  孔紹在燕京大學同時攻讀文學、管理學，四年後，取得了兩個碩士學位，被學校保送到美國加州大學深造，卻讀的是環境保護。他說：人類最大的問題，是對環境的破壞，為此，人類將付出慘重代價。他學習了各種應用於環境治理的新技術，目的就是要將人類對環境的破壞程度降到最低。

  五年後，孔紹拿著博士學位證書學成歸來，他拒絕京城許多研究機構的邀請，毅然回到了故鄉金沙市，因為他知道，他的故鄉金沙市，因為對金礦的過度開採，對環境的破壞程度非常嚴重。

  他剛回到金沙市的時候，領導對他非常重視，那時，金沙市剛剛成立，第一任市長叫戴昌武。二十歲的孔紹成了他的第一任秘書。

  孔紹當上秘書的第二天，就拿出一份洋洋數萬言的金沙市環境治理報告。戴昌武看也沒看，不耐煩地說：「你知道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是什麼？是發展經濟，環境治理？你讓我把金沙市的金礦全部關掉？幼稚！」

  孔紹沒想到戴書記對環境治理是這麼個態度，環境惡化，經濟發展有什麼用？到時候這裡連人都住不成了，還談什麼經濟？這麼淺顯的道理他怎麼會不懂。

  孔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啼笑皆非的舉動，他將那份報告複印了十一份，在一次招開市常委會時，他闖進會場，硬給每個常委塞了一份，還不顧戴書記的喝斥，硬是在會上講了一個小時環保的重要性，氣得戴昌武摔門而去。

  第二天，孔紹便被調到市環保局當幹事。這件事在金沙市做為一個笑談傳開後，他們便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孔二楞子。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