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敢稱首聞言山上蠱
畢竟真要說起來,李道仁可是白遷的啟蒙老師。
「然後……」
黃虎撇撇嘴,似乎是不忍再回想起那段記憶。
「然後那老頭兒抄起魚竿咣當一聲就給我一聲就給我打到了水裡,我意識到不對勁想跑結果哪裡都有他,說實在話,我這輩子沒這麼煩過一個人,硬生生要把老虎訓成貓。
你說說咋回事,真是遭了老罪了讓我碰到這樣的人。」
白遷忽地發現自己和黃虎竟然非常有共同話題,因為他一條蛇也硬生生被抓逃課,前一世被抓就算了,這輩子當蛇還脫離不了這般宿命。
簡直恍若被蟒蛇纏繞般的窒息感。
尤其那老翁某些行徑總讓他想到自己以前的教導主任,只是夫子的頭髮雖白,卻沒那般禿。
「大概這山林里的許多生靈,都曾受過他的一二指點。」
白遷爬入月泉中露出個腦袋,洗清身上的塵土與污泥。
他原本以為李道仁擅文,畢竟再怎麼說也是前文科狀元,可沒想到這人同樣還擅武,如此全能之人,皇帝究竟是怎麼允許他退休的?
這樣的問題他也問了黃虎,不過對方只是搖搖腦袋,在原地伸了個懶腰後突發奇想:「橫豎你我二獸現在無事可做,不如咱倆一起找到那老頭兒揍他丫的一頓!」
白遷吐到半截的信子收了回去,他用尾巴指了指黃虎,又指了指自己:「咱倆打老登?真的假的。」
「假的,我不敢。」黃虎蔫吧地說了一聲,將碩大的腦袋埋在兩隻前爪的縫隙中,片刻後他抬起腦袋,「現在我們要做什麼?」
「山中無赤虎,蛇倀敢稱王。」
白遷只是撂下了這些話,眺望著天際:「黃虎,要干我們就干票大的。」
「你竟然如此有野心?」
黃虎震驚於白遷的貪婪,可他怎麼會知道,白遷只是冬天無事可做閒出了問題,若是在現代給他個手機,他保證半年不出窩。
但這些苦,他還沒辦法對別人說。
「所以你的意見呢?」
「我沒啥意見哥們,你說得對,要干我們就干票大的!橫豎我也想看看你這條蛇能發展成什麼模樣。」
黃虎從雪地上起身朝著白遷伸出了前爪,白遷想了想,把尾巴放了上去。
可惜他只是條蛇,尾巴很快就滑了下去,二者也沒辦法模擬出拉人出水的場景,白遷便依靠自己爬上岸,接著一蛇一虎便向更遠處而去。
昔者胡娘娘狐假虎威,現有白遷蛇假虎威,他會畫符能制住黃虎,可別的妖未嘗有這般手段。
於是一個本該萬物休眠的冬日,哀雲山是徹底變了天。
寒冬,一條蛇的領地整整向外擴了百餘里。
這一年,白蛇僅三歲。
時光一晃而過,轉眼便到了五年後的初春。
大安十三州,自哀雲山所處的望州不斷向南,直至抵達最南部淇州之境,一滿身披銀飾的使者帶著京城密信回了州,快馬加鞭無人敢攔,就這般一騎絕塵將密信傳達到淇州刺史手中。
刺史接過密信,忽地瞥見面前人手腕處有幾隻蜈蚣般的多足蟲爬出。
這些蟲狀似蜈蚣,但其色如血,生有不多不少整整二十八對足,也是他們淇州之境的地方特色。
「把你的蠱收回去,在這裡放蠱是想殺我不成?」
「大人!小的不敢,實在是舟車勞頓,這些蠱不聽使喚,尤其是它們一見到那張密信就總要擺出攻擊之勢……我總擔憂其中有詐。」
「有什麼詐,無非就是那皇帝又要納貢,年年納貢,我淇州那點資本怕是還不夠皇上塞塞牙縫。」
刺史喝退旁人,自己走到了屋內將案卷展開,靜靜默讀了片刻後忽地發現下面還藏著一張紙,他將那張紙抽出,面色一變。
「望州出現了大毒物,許多練蠱之人前去收服結果無一人回歸?
鄰國也對此頗感興趣,向吾皇交涉能否容他們進入境內捕獲毒物,不然他們就要派兵繼續討伐——」
「哼,簡直是荒謬!那群人就是在找個藉口圍攻大安,別說有沒有那什麼毒物,就算裡面只是一隻螞蟻,他們也能把螞蟻形容成天下至毒!」
刺史坐立不安,他立刻派出探子去查查是否真有此事,最後發現淇州進來許多人都慕名前去,結果他們放置在家中的母蠱無一存活。
母蠱亡則人亡,這下可是捅了大亂子。
「這件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刺史頭一次發這般大火:「為什麼無人告知於我?」
下屬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麻木。
這件事告知了上級不就是要掉腦袋的事,怎麼著也得治他們個罪,而且下面人好奇跑到望州關他們什麼事,這還能限制人身自由不成?
「一群廢物。」
刺史大手一揮,無數蠱蟲在屋頂發出刺耳尖鳴,而下方人立即捂著腦袋痛苦倒地翻滾。
往往在屋內發現一隻蟑螂時,蟑螂已經衍生一群,淇州本就是從南境豐國割據的土地,陛下懷疑他們與豐國里通外合也是正常。
往年淇州納貢都是將上好的絲綢、美人、銀飾和蠱獻出,如今出現這種事,怕是今年的蠱必須是望州境內那頭毒物。
最怕陛下認為毒物是他們投放的,若真是如此,那可是有苦說不出。
但話又說回來,北方毒物少,能出現如此棘手的毒物簡直是百年不遇,若是抓回來仔細培養,少不了又一條蠱王出世。
那可是蠱王!
若不是大安收復淇州時蠱王被小人轉移,他們也不會落得此番下場。
當即,淇州刺史招來了蠱師,命他們易容裝作普通人去一探究竟。
……
哀雲山脈,長達五千里,縱橫四個州,其中哀雲山便坐落於望州境內。
這幾年哀雲山群蛇遍布,數量已然到達一個詭異地步,山林中往往霧靄瀰漫,樹木高大且彎曲,令人望而卻步。
那片布滿蛇類的山林被人稱之為虵林,林中常見猛獸蹤跡,有傳言有人在外圍看到過一條三丈長的青蛇爬過,身後亦跟隨數條偌大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