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惡兆生問黃雀在後
這一聲「大王」,語氣誠摯,如同他們初見那時。
「霓裳……你來了。」
「恭喜大王了,恭賀您渡過天劫升至玄階三品,如今我瞧啊,這狐假虎威的惡名聲還能傳播很久。」
「呵——」
赤虎笑了一聲,胡娘娘打開手中木盒,露出其中顏色已經被蛇毒染得紅到發黑,形狀也變小不少的靈丹。
「大王,您之前不是問過妾身會在今日送您何種壽禮?這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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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靈丹吞服,配合雷劫的鍛身洗髓,可助大王早日恢復,一統萬妖。」
萬分疲憊的胡娘娘伸手捻起這枚丹,放到赤虎嘴邊:「妾身還未向您賀壽呢,大王,五百歲生辰平安喜樂長命萬歲,來——張嘴。」
赤虎閉上眼睛嘆息一聲:「霓裳啊。」
這一聲中似乎包含太多常人不得知的情緒,他在那枚丹即將入口時又將眼睛睜開:「狐狸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知道。」
赤虎又悶聲道:「老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胡娘娘苦笑一聲:「這我也知道。」
「所以為了驗證我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觀點,這靈丹我們一妖一半,不然我是無論如何都會猜忌你,事實上當下我還保存著一份妖力,可以隨時治你於死地——」
「胡霓裳,你敢嗎?你敢發誓自己永遠忠於我嗎?」
胡娘娘笑意越深:「我不敢,但是既然你想看見我的忠心,我就給你看。」
說著,她果真將這靈丹一分為二,與那赤虎一妖一半地塞入喉中。
靈丹入喉,二者面色皆變,胡娘娘率先反應過來有哪裡不太對:「這丹——」
她話還未說完,便再也承受不住毒素與傷勢交疊,「砰」一聲化作原型重重栽下。
場景再度恢復了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
「嘶……」
白遷吐著信子,忍痛從地上揚起腦袋,眼看著兩隻紙狐飛快跑向自己的主子,屆時,他便順勢扭頭,將目光轉移向一旁已經化作原型的兔妖。
很好,兔子現在不能反抗了。
他快速遊走了過去動作嫻熟地將其咬了一口後叼起,接著便像沒事蛇一般再無留戀地離開了現場。
任誰也不會料到,在胡娘娘讓白遷給靈丹附毒之際,他便看中了那靈丹,一直在尋找機會來一招偷梁換柱。
群妖之戰混亂,這樣的機會可是有很多。
而妖丹和附毒後的靈丹皆為赤紅髮黑之色,在狐狸虛弱之際定然也瞧不成這二者之間的差別,於是乎他們吃下的可不是什麼附了毒的靈丹,而是白遷淬鍊了數日的——妖丹。
在製造血霧時,白遷催動的也並非妖丹上的毒,而是真正的靈丹。
靈丹之毒,其毒性之烈,見赤虎反應便知曉,如果不是白遷,他也不會在面對雷劫時傷得如此慘重。
那狐狸敢於吃下靈丹,就說明了她定然有解毒的法子,可這毒妖丹的解毒之法,她短時間內又從何處尋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狐狸捕螳螂,白蛇在後。
而且事成之後,不會有任何妖敢於懷疑他,畢竟他的形象早已經被塑造成一條有點毒性但並無靈智毫無威脅的寵物蛇。
這都是託了狐狸的福啊!
終究狐狸再怎麼狡猾,終究也狡猾不過人心。
就像狐狸說的,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可白遷也從未承認過自己就是什麼好東西。
對方敢不經允許打他的主意,就要承擔被其反噬的後果,別看那胡娘娘現在沒有對他做些什麼,從她對赤虎做的那些事上來看,便能看出這狐狸萬萬不可深交。
否則,今日的赤虎便是明日的他。
白遷此刻有些遺憾,他到底還是體型太小,不然在場的妖一個也跑不掉。
那些長相與味道皆優異的生靈可多了去了,若非他的體型與修為不足,這些妖物那時全都要被他吞入腹中——
白遷這樣想著想著,忽地瞳孔微縮,覺察到自己似是有哪裡變得古怪。
他的性子怎麼真變得和蛇一樣冷血,再這樣下去,萬一他的人性真的消失,從此真的只能像一條蛇一樣過活該怎麼辦?
白遷開始糾結,不過想著想著,這個念頭又很快被他拋之腦後。
他現在只是為了活著。
就像那赤虎為求長生不惜一切,他又何嘗不是為了活命?生靈萬物都在苦苦掙扎,只有勝者才配居高臨下地談及奢侈的人性。
白遷現在相當疲憊,只想回到自己的蛇窩一睡睡上幾天,不過他爬著爬著,便發現天空中似有黑魂瀰漫。
倀虎在消散之後便將所有倀鬼注入赤虎體中,眼下這些魂魄,莫非是那時自己偷溜了出來?
白遷剛這樣想,便發現它們中間竟出現一抹鮮紅光亮,緊接著,那些魂魄如同被淨化般變得透明,一些魂魄即刻化作金光升華,也有一些魂魄不願離去,轉而朝著白遷這處狂涌而來。
白遷一驚,頓時被嚇得加快了爬行速度,飛一般地在地上遊走。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願意放棄自己嘴裡咬著的那隻兔子。
這可是兔妖,丟什麼也不能丟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兔妖!
於是現場就變成了白蛇叼著兔子狂竄,那團光跟在後面窮追不捨。
一逃一追,竟是足足持續了半盞茶時間。
直到光團覺得終於戲弄夠了白遷,這才堵在他面前停下,身形變化,生生化作一頭毛髮橙黃的山虎。
而老虎在白遷面前現形的那一刻,白遷只覺得鱗片都快要炸了。
他現在看見老虎就心裡發怵,可那老虎見白遷終於停止了逃竄,竟吐出舌頭喘氣順帶著人性化地伸出前爪抹了一把額前的汗,張口便是口吐人言。
「唉呀媽呀大兄弟!你可別整那有用沒的了,沒瞅見我倆都是自己人,我是月泉那旮沓土生土長的,又不想吃你。
你能長几兩肉啊,我要是想炫你,早把你給當麵條炫禿嚕皮了。」
白遷一愣,似是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那老虎,直到老虎受不了他的注視瞪大眼睛也盯了回去:「你瞅啥!?」
「媽呀!」白遷瞳孔擴得溜圓,像是大白天活見了鬼:「東北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