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狩山君為其主做倀
陳峰就這樣氣勢洶洶上了山，可沒過多久他心裡就開始打怵，這荒郊野嶺，哪裡去尋找什麼老虎？
也是在此時，他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個人，那人躲在樹後似是在防備什麼，陳峰便直接上前拍了那人一掌：「兄弟，你在這裡藏著作甚？」
這一掌的手感很是古怪，可陳峰也沒有多想，自打被他拍了後，前方那人被嚇得跳了起來，連忙扭頭著急忙慌地捂住了陳峰的嘴。
「別出聲！我跟你說前面有個老虎洞，剛剛我看到這洞時好奇往裡面一鑽，結果便和一頭腦袋比我半個身子都大的老虎撞上，也多虧它沒醒著，不然我怕是沒命了。」
「你可千萬別過去，現在快走吧！」
「哎，你說得誇張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說出這樣窩囊的話，那老虎害人，我今日就是來殺它豈能有走回頭路的道理？還勞煩兄弟你帶路，待我斬殺惡虎之後分你個虎頭和虎鞭。」
「你是說你要殺老虎？」
陳峰皺緊眉頭，舉了舉手中手臂長的彎刀：「怎地，我看著不像來殺那老虎的嗎？還是說你以為我打不過它？」
「不不不，我絕對信任兄台！兄台這般高大威猛肌肉發達，那老虎怎麼是你的對手，不過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找到老虎洞後我立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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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希望兄台不要介意，鄙人也是上有老下小……」
「知道了知道了。」
陳峰擺擺手，那人立即動身帶著他前往虎穴，而後指著那黑漆漆的大洞：「那惡虎就在裡面了，現在估計還沒醒。」
「嗬，沒醒最好，看我殺它個出其不意！」
陳峰壓低聲音袖子一擼，當即提刀沖了進去，可隨著深入，洞窟便越發安靜，陳峰內心不詳的預感也越發強烈。
突然，他像預感到什麼一般猛地回頭。
那一剎那，他的心臟驟停——
「吼嗚嗚……」
只見逆光處，一道龐大黑影矗立在洞口遮住了大半白光，黑影上兩顆圓溜溜的獸瞳閃爍血光。
而黑影旁，之前向自己指路的人發出得逞般的奸笑，近乎諂媚地看向野獸。
「山大王，替死鬼我已經找到了，您看什麼時候能放我走哇？」
野獸發出低沉的獸吼，看也不看他一眼，竟從口中發出嘈雜且混亂的人言，猶如肚子裡塞了一堆人此時正爭先恐後地講話：「你還想走？走什麼走。」
「嘿嘿嘿果然是新來的，就是這般單純。」
「當了山大王的倀鬼，不想著為虎作倀，竟然還有走的念頭。」
「後生，你往哪裡走？離開了大王，你就得神魂俱滅，永不超生，是大王給了你第二條活路，你應當心懷感激才是。」
「別走了，快回來吧。」
「回來吧……回來吧……回來吧——」
「回來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道不同的聲音在那野獸身體內部響起，竟顯得這野獸如同精神分裂一般癲狂。
它無視洞內被這一幕驚得連刀都拿不穩的陳峰，頃刻間朝著身邊人伸爪將其壓在爪下，又張開血盆大口硬生生把那人的腦袋給扯了下來，活生生吞入腹中。
隨後，那人的身子也變得透明逐步消散，一點點融進了老虎的身子。
而體形龐大的老虎做完這些後，才戲謔地看向將刀刃對準自己的陳峰，不緊不慢地壓低身子湊近：「這哀雲山上原本只有一頭皮毛紅得似血的山虎，可如今卻多出十二頭來，這其中緣由，你就不想得知嗎？」
說著說著，它學起人來咧嘴露笑：「因為我們十二虎啊，是那赤虎養的倀鬼集合物，這幾十年來哀雲山大大小小被虎獸捕食的人，他們死後的魂魄都會融入我們，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現在，你也會加入我們。」
陳峰的手越來越顫，伴隨著老虎的靠近，數不清為它所殺的人生前幻象也在自己腦海中浮現，密密麻麻地堆疊在一起，誰和誰的面容反覆交錯，都快要分辨不清。
到最後來，陳峰那一句「虎王為什麼要豢養那麼多倀虎」也沒有問出口。
這些人為虎所害，死後還天真地認為自己可以勾來新的獵物供虎享用，等老虎享用完那被自己誘來的獵物後就會放了自己。
可天下哪裡有那般美事！
一隻烏鴉從遠處飛來，落在附近的枝頭上梳理羽毛，眼皮下的白膜緩緩掃過眼瞼，沒過多久，洞穴內便傳來一聲慘叫，再也沒了多餘動靜。
一頭八尺多高的老虎從中懶洋洋地走出，意猶未盡地舔舐著嘴角。
而那枝杈上烏鴉見到老虎，竟直接開口呱噪大叫。
「嘎！嘎！」
老虎抬頭望著它，有些詫異：「你說赤虎在喚我前去？」
「嘎！」
「十二倀虎齊聚？幾十年了，沒想到我還能有一日見到這陣仗，看來這一次赤虎真是急了。」
老虎嗤笑一聲：「再不渡劫，他當然沒多少日子好活……罷了，苦了信使跑這一趟，接下來就與我一同去那赤虎府邸向虎王賀壽吧。」
「嘎！」
烏鴉聞言直接伸展翅膀「撲稜稜」地降落下來，誰料它才剛靠近下方的老虎，老虎便俯身猛地一撲，直接在半空中一口將它咬個稀碎。
「哈哈哈哈哈蠢鳥，讓你下來你還真敢下來！」
老虎嘲笑著烏鴉的愚蠢，仗著碩大體型幾口便將那黑鳥吞入腹內，隨後向著山上走去，身形很快便隱沒在山林之中。
空谷幽響，虎嘯不絕。
與此同時，哀雲山各方地界皆有倀虎受命，奔赴赤虎府邸。
月泉旁，那隻黃毛老虎本在水邊懶洋洋地打滾，身旁一老翁仍舊雷打不動地在釣魚，可不過片刻，老翁便睜開了眼睛，不緊不慢地伸手對準老虎招了招。
「虎兒，過來。」
「嗚？」
黃虎停止翻滾，徑直走向了那老翁，卻見老翁伸手咬破了自己指尖，轉而在那隻黃虎毛茸茸的腦袋上一摸。
「你是個厭倦殺伐的性子，接下來恐怕會遭遇不測，生死有命，你也不該繼續在這凡間徘徊遭罪。」
「此去怕是再無見面日，你只需記得聽那赤虎的話就好，其餘的什麼都不要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