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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借狐威人有眼無珠

  白遷頓時心領神會,若他連這點話術都參不透,豈不是白活這兩世。

  好一招蛇假狐威,好一招借刀殺人啊。

  白遷在此時想起那些恨不得把蛇窩和蛇膽全都掏了的黃皮子,以及那些被它們迷惑奉其為大仙的黃皮子頭兒。

  

  按理來說一條有道德的蛇應該不依靠外力,他應當潛心修練,固守本心,待有一天自身有所成便去找到那老黃皮子算總帳,堂堂正正地將它打趴下讓其認錯,為自己和群蛇報仇雪恨。

  這都是在一條蛇有道德的情況下。

  可白遷沒有道德。

  見還有這樣的好機會,他當即吐出蛇信,發出「嘶嘶嘶嘶」的聲音告狀告個不停,全篇都是在控訴蛇群的生活如何不易,那群黃皮子把事做得有多絕。

  胡娘娘聽罷先是一愣,隨即笑意越深。

  「原來如此,你們還有這樣一段因果,真是苦了你……那我們就先去找那老黃鼠狼算帳,蛇兒莫急莫急,該見到的總是會見到的。」

  「面對恃強凌弱者,總得有誰出來為你們討個公道不是嗎?」

  白遷再度安靜了下來,如同裝飾品般盤在白狐的手臂上一動不動,卻已經打心眼裡擺出了看好戲的念頭。

  若真要講起來,他並不懼死,自然也不擔憂這狐狸會害他怎麼怎麼樣,既來之則安之,有樂子可看為什麼不看。

  最好打起來,打得熱鬧些。

  待胡娘娘再扭頭看手臂上纏繞的這白蛇時,他的瞳孔已經由於光線因素瞪得溜圓,看上去頗為無害乖巧,讓人看上一眼只怕是得捂著心口覺得心都要化了,又怎麼會認為這樣的蛇能起壞心思?

  「哎呦我的好蛇兒誒——笑悲狐,起轎!快起轎!」

  嗚、嗚嗚……嘻嘻~嘻……

  兩隻紙狐的身形驟然拔高,隨即便將那紅燈籠銜在嘴裡,一前一後抬起轎子便向著山下的方向走去。

  這時的悲狐位於後方,它一臉衰狀地走了幾步,忽地察覺到後方有什麼東西在陰森森地盯著這邊,乍一回頭,它瞥見一條青影眼冒金光,但再仔細一看,那處卻什麼都沒有。

  「怪哉……我也是年紀大了開始眼花了不成。」

  悲狐喃喃自語,在娘娘的妖力加持下,不可能有除白遷以外的蛇還保持著清醒。

  故而方才發生的一切絕對是幻覺。

  ……

  夜半三更,哀雲山下黃梨村。

  村里今日不知怎地,那家家戶戶的大狗狂叫個不停,卻說那張家漢子本來只想安穩和別家寡婦在地里偷個腥,卻不想附近的狗叫聲越發悽厲,猶如那狗發現了他們兩個,特意湊到這邊來叫喚。

  「汪汪汪汪」又是幾聲,張家漢子被嚇得渾身一哆嗦,還沒開始就再沒了然後。

  下方那寡婦惡狠狠地一把推開他,提起褲子二話不說就走,急得那漢子連忙追上去。

  「大妹子,大妹子你走什麼,你別走啊,我平日真不這樣!」

  他往前追了幾步,只瞧見那寡婦忽地在即將踏上土路時腳步停了下來,直勾勾地站在路邊一動不動。

  張家漢子欣喜,只覺那寡婦還是沒有太生自己的氣,這種事懂得都懂,男人又怎麼能承認自己不行?剛剛也只是他被嚇到了沒有發揮出正常水平。

  「大妹子,你聽我說!俺們還能換換其他花招,你看那村頭的玉米棒子就不錯,金燦燦的多好看,還能吃還能……」

  他跑到寡婦面前話說到一半,頭頂的月亮忽地紅了下來,遠處路的盡頭有嗩吶聲淒淒切切地響起,似乎有什麼要飛快地趕過來。

  那漢子今晚特意喝了酒,酒里放了藥,自然壯了幾分膽,他看著遠處那紅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而周圍也霧色漸起,倒把那紅影襯得越發不真切。

  嗩吶聲還在持續,犬吠聲未曾停歇,漢子瞪著眼睛,終於瞧見了那紅影從自己眼前經過,原來是兩個膚白貌美的女子一笑一悲地抬著喜轎,喜轎的帘子勾人地晃動,不經意露出其中美人兒瑩白如玉的皮膚。

  「呦呵!這是哪家的新娘要出嫁。」

  兩個抬轎的丫鬟都有如此姿色,那轎子中人又該是怎樣的絕景?

  男人將腦袋再往前湊了幾分,想要從轎子簾縫中窺見更多,而像是為了滿足他一般,那轎簾無風自動,「唰」地一聲,新娘的蓋頭也被風撫去一角,忽地露出其中的猩紅血瞳。


  一大顆狐狸腦袋就隱藏在蓋頭下,此時透著布料被風吹開的間隙瞳孔怒睜萬分詭譎地瞥了一眼男人。

  而她身上纏繞著的一條白蛇眼底也泛出青光,幽幽地吐了吐信子後微微咧開嘴角一笑。

  「嘩——」

  風散,帘布歸位,那簾上的珠簾發出「叮噹」響聲,原本風姿綽約的抬轎女子此時卻化作了紙紮狐人,僵硬地抬著轎子一步一步向著村里走去。

  張家漢子此時臉上已經沒了血色,他渾身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想要問問身旁呆若木雞的寡婦有沒有看到剛剛的一幕,卻忽地發覺這寡婦的表情十分里有十二分不對勁。

  因為此時的她皮膚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所有血色,眼睛全白,腮紅和唇紅得嚇人。

  就像一個紙人活生生被血點了唇彩和臉頰。

  這一嚇,徹底把漢子最後那點醉意給嚇沒了,他後退幾步連滾帶爬地想要跑,就說剛剛為什麼有狗叫聲,就說為什麼剛剛看見喜轎里的狐狸時身旁之人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合著從頭到尾陪自己的根本不是什麼貌美寡婦,而是一個紙人!

  撞邪了!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漢子只恨自己的腿關鍵時刻不頂用,他沿著土路往自己家跑,心想這下應當就不會再撞見那可怖的寡婦和妖邪。

  近來那黃大仙在村里十分出名,只要回到家供奉黃仙的牌位,請仙家除邪,定能保自己安然無恙。

  「諸邪退散!諸邪退散!」

  男人邊跑邊念叨,很快,家門已經近在眼前。

  見此,漢子一喜,連忙跑到家門前「咣咣咣咣」敲門,邊敲邊大喊:「婆娘,婆娘快開門,快給我開門啊!你個死婆娘怎麼敢睡這麼沉!老子在外面都快死了你還睡得跟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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