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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月泉再遇夫子

  那流暢而優雅的蜿蜒體態更是誘人,白蛇的身軀細長而有力,每一次扭動都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就像是山間溪流般自然流暢,又似古畫中騰雲駕霧的游龍。

  故而即便現在不是蛇類的發情期,即便蛇群往往都是成群的公蛇相爭爭取雌性,眼下這條黑蛇也不願輕易放過白遷。

  白遷只覺一陣無力,這和如廁時被狗盯上沒什麼差距,差距也就是如廁聽上去話糙了一些而已。

  他並不想理會黑蛇,而黑蛇見白蛇遲遲不為所動只顧吞鼠後,便上前吞吐蛇信探查了一番,最終發現白遷有著這般體型竟然尚未成年。

  頓時,它變得憤怒,豎起身體張開巨口欲咬白蛇,被白遷猛地甩動尾巴給狠狠地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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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性冷血淡漠,不能指望它們懂什麼人性規矩,往往不吃同類就要謝天謝地,待蛇群繁衍之際,成千上萬條蛇翻滾於一處,雄蛇咬死雌蛇,雌蛇吞殺雄蛇也是常有之。

  即便這附近已經是自己的領地,可也總遭不住一些外來者熱愛串門,不僅是同類,往往還有其餘捕食者也掂掛著白遷的這一身皮肉。

  白遷倒寧願自己不是一條純白色的蛇,白色在自然界中往往意味著突出與危險,絕多大時更是被同族排擠的目標,除非是在雪地中生存,否則白色對他而言便沒有半分好處。

  更何況大多數情況下蛇也無法在雪地上生存,天稍微冷一些,這些生物就要找個洞穴開始冬眠,冬眠過程中被凍死和被別的生物啃了也是常有之事。

  比起純白,白遷反而更羨慕那條黑蛇的色澤。

  約莫一盞茶功夫,白遷徹底將灰鼠吞入腹中,他的身軀也變得腫脹了幾分。

  地面上還有灰鼠捕獵的蛤蟆,如今那蛤蟆已經在被捕食的過程中被灰鼠的牙齒啃得稀爛,白遷自然是沒有再吃它的想法。

  但萬事萬物皆有其用途,即便他自己不吃,用於埋入土壤中給師父施肥也是極好的。

  想到此處,白遷目光發亮地叼起蛤蟆向回遊走,途中特意繞路經過山泉旁,將頭半伸入水中「咕咚咕咚」喝水喝了個痛快。

  蛇類的頭顱實則比想像的更柔軟富有彈性,故而白蛇在喝水時,兩側的「腮」便會一鼓一鼓。

  山泉清冽,泉中魚皆若空游無所依,白遷低頭喝水時,一些游魚便好奇地圍了過來在水中轉悠個不停,哪怕白遷將頭沒入水中湊到它們身前它們也不避。

  月泉,魚數眾多,肥而痴,夜間之時,往往月與泉各成一景,無人可分究竟是天上有泉還是水中有月。

  往往山間水源難得,猛獸會占據這千載難逢的絕佳地域自立為王,白遷知道月泉附近有一頭山虎,皮毛髮亮,膘肥體壯,虎嘯聲可震徹山林,令聽者聞風喪膽。

  然而即便是猛虎也管不上白遷喝水,它的作用大抵只有防止這片區域出現第二隻雄虎亦或者野豹,對白遷而言,只要不與那山虎正面而對並且它還對自己窮追不捨,自己大概率還是可以逃脫。

  月泉旁有瀑布,瀑布從山峰上傾瀉而下撞擊堅石濺射水花,水花上也浮現一道斑斕的虹暈。

  鹿鳴呦呦,白鷺展翅,綠頭鴨浮於水面時不時鑽入水中狩魚,這一幕無疑令白遷感到愜意,他懶洋洋地將身子埋入水底觀察著的游魚,隨後便開始回想起夢中聽訟的那些經咒。

  只是在夢中淺淺聽過一遍,難免會遺漏,白遷試著在夢外回憶那些繁雜的經文,並將它們複述幾遍。

  儘管他不能口吐人言,儘管周圍的聽眾只有一群長相色彩並不鮮艷的游魚,白遷還是耐心地在水底將那些經文轉述,一如巨大白蛇講經時他在塔底的湖畔旁聽那般,此刻水中白遷誦經,魚兒自當成為其聽眾。

  眾魚未開靈智,聽到的也僅是水中白蛇發出的「嘶嘶」聲,但不知因何緣故,它們對白蛇生出幾分親近之意,如同生出感悟般圍攏在白蛇身側,不願離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聚攏的魚兒越來越多,從泉邊向水底眺望已然是黑壓壓一片。

  白遷沉浸在道韻中,恍惚覺得自己即將抓住什麼門檻,也是在這時,一枚亮閃閃的事物從他面前一晃而過,上方勾著不斷扭動的蚯蚓,於水中散發別樣的腥氣。

  頓時便有魚湊上了那事物,也不顧聽講,當下就張大了口打算將蚯蚓吞入腹中。

  見此,白遷的身軀如彈簧壓癟,緊接著飛快彈射而出將那條上課走神的饞魚撞開,順便將腦袋探出了水面。


  剛剛那物什很明顯是魚鉤,大抵是有山中釣魚人趁著他「打窩」的時機,想要在這邊甩上幾杆,這種事也常有,山下的村莊和鎮子中總會有人跑上山來採藥和捕獵,不過他們也很少有人會跑進深山。

  深山多毒物和瘴氣,若是因此喪了命可就得不償失。

  白遷唯一見過鍾愛滿山溜達的人便是學堂中的夫子李道仁,這人隱居在山中靠山吃山,據說早些年間曾考中什麼狀元還是榜眼入朝為官,老了後便向聖上請旨,歸隱山林開了一間學堂。

  學堂距離山腳下的鄉鎮並不遠,更何況李道仁名氣不小,許多望子成龍的父母送孩子步入學堂,希冀他們將來能有所高就。

  若是他們的孩子長大成人,估計也能對其子子孫孫宣揚:你們爹我當年求學時哪裡有現在這條件,曾經上學路迢迢,翻山越嶺走泥潭才抵達學堂,哪裡像你們現在如何如何,主打一個矯情——

  「嘩啦」一聲輕響,白遷將頭鑽出水面後,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卻見李道仁身著一襲舊布衣裳,頭戴一頂由竹篾編織而成的斗笠,面容被斗笠的陰影所覆蓋,只露出下巴上斑白的長須,隨著微風輕曳。

  他手持一根竹製魚竿,背上背竹簍,竹簍中卻是十餘支弓箭,一把長弓就放置於他的身側,魚兒在水中擁擠著徘徊,老翁見魚鉤不上魚也並不急躁,只是靜靜坐著,雙眼微閉,見白蛇探頭,才睜眼露笑。

  「我當你個調皮的蛇兒逃課去了哪裡,原來是溜進月泉中納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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