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殺人者誰

  田伯光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不知多少次死裡逃生,論保命功夫,都快融入了骨子裡。

  他下意識吸氣凹胸,竭力後躍的同時,已經拔出了刀來。

  一道黑影從房樑上輕飄飄落下,不言不語,借著袖子掩飾,陰險至極的突出來一段劍尖,朝田伯光無聲無息刺去。

  紅光,悶哼,驚叫。

  鐺鐺鐺撞擊聲響徹閣樓。

  刀劍相碰無數次,激的大廳的蠟燭忽明忽暗。

  樓梯處,劉正風以傷換命,一劍刺死孫三娘,勢如瘋虎般的劍招,終於逼退了幾名左道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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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無暇跟這幾人計較,飄然落下,正要馳援劉菁,便看到田伯光一刀朝劉菁砍去。

  「菁兒!」劉正風目眥欲裂,尚未出口。

  就在這時,他便看到一名少年從天而落,一劍便傷了田伯光胸膛,迫的田伯光立刻後退。

  隨後,那少年不聲不響,一劍快似一劍,壓著田伯光打。

  「這是百變千幻的招式,是陳淵!」

  借著大廳中晃動的燭光,劉正風認出了陳淵,腦海中一片混沌。

  這掌門師侄不聲不響,居然已經強到了這種地步,足以壓著田伯光打。

  想到此前對陳淵的敷衍和輕視,劉正風只覺得老臉發熱,更覺得有些後悔。

  早知陳淵如此強,自己何必徒做惡人,強行攔下陳淵不讓出手。

  他上前兩步,想要上前幫忙。

  卻發現陳淵的劍招,已經完全籠罩了田伯光周身,幾乎沒有什麼破綻需要彌補。

  若有人貿然插手,反而會干擾陳淵的劍路。

  劉正風無奈,只能放下插手的心思。

  「我反而成了後方坐鎮的了。」他心中苦笑。

  大名鼎鼎的劉三爺,何時曾像今天一樣,站在旁邊如嘍囉。

  不過倒也不算沒有挽回臉面的機會。

  陳淵雖然劍招兇猛,確實得了莫師兄的真傳,但這等年紀,內力必定不如田伯光。

  等陳淵內力不濟的時候,自然需要他劉三爺上去護佑。

  而他當然也不會閒著。

  先刺死圍攻兩個弟子的左道中人,隨後趁著士氣大振,左道之人做鳥獸散時,又將剩餘左道高手擊殺。

  一時之間,整個群玉院大廳,只剩中央鬥劍的兩人,竟然出奇的安靜下來,只聽到刀劍相碰的聲音。


  劉菁死裡逃生,驚魂未定,朝中央看去。

  田伯光身上,已經多了幾十道傷口,半邊身子都成了血人。

  點點紅點均勻在田伯光的周圍灑落,漸漸圍成一個圓圈,分外驚心動魄。

  陳淵輕描淡寫,不像是在與人鬥劍,反而像是在凌遲田伯光一般。

  她心中一暖,知曉田伯光這廝要對自己出手,觸怒了陳淵。

  否則按照陳淵務實的性子,定要摸到田伯光身旁,才會暗戳戳刺他一劍,讓他一劍斃命。

  陳師弟此人,面冷心熱,果真還是把她當師姐看待的。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田伯光心中一片冰涼。

  眼見陳淵一劍快似一劍,他終於體會到了過去對手被自己仗著快刀欺凌時的苦澀。

  眼見自己被不斷放血,身體越來越沉,死意越來越重。

  他心知不妙,長刀故意慢了幾分,在肩膀處露出好大破綻。

  噗嗤!

  長劍刺穿田伯光的肩膀。

  但同時,田伯光刀柄一轉,與肩膀處的骨頭一起,卡住了陳淵的利劍。

  這招叫「日月同錯」,是他刀法壓箱底的搏命法子。

  拼著一隻肩膀為代價,他終於暫時廢掉了陳淵鬼魅般的劍法。

  田伯光面色猙獰,一隻手掌陰狠至極,朝陳淵胸膛印去。

  正是金系武俠獨有的對波……哦不,比拼內力。

  他每日揮刀上千下,十幾年下來,除了練出一手快刀,更是藉此練出遠超同齡人的磅礴內力。

  哪怕是劉正風,他自問也僅僅是稍遜一籌,更別提陳淵這種黃口小兒。

  雖然跟一個未成年的後輩比拼內力,哪怕勝了也不光彩。不過他要是要臉,也不會做淫賊了。

  「不好!」劉正風面色大變,「少掌門速退!」

  比拼內力兇險至極,一個不慎,就是經脈寸斷。

  田伯光縱橫江湖這麼多年,陳淵的內力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陳淵不聽不聞,不閃不避,抬手也是一掌。

  他不像田伯光那樣歇斯底里,只是輕描淡寫,像是拍一隻蚊子。

  但一掌打出,田伯光卻只覺得當頭一股惡風呼嘯,迫的他胸中內氣一滯。

  一聲厲嘯,如同大鵬嘶鳴,那是陳淵手掌的破空之聲。

  這一掌,是鯤鵬逍遙訣配上全真大道歌,近乎尋常江湖人二十年苦修才能練出的內力。


  這一掌,二十年的功夫!

  砰!

  大廳內,柱子上懸掛的幾支燭台,被掌風壓的齊齊一暗。

  田伯光渾身一震,只覺得一股大力湧來,渾身骨骼咔嚓一下,不知斷了多少。

  他大叫一聲,高高飛起,隨後重重跌在地上,再也無法爬起。

  陳淵走到跟前,低頭看向躺平的田伯光。

  出的氣多,進的氣少,眼見要不行了。

  「不知少俠是何方高人,能否賜上名號,也讓田某……咳咳,死個明白。」

  田伯光感到完全莫名其妙。

  他惹了衡山和劉正風,又沒惹這個少年。

  不弄明白陳淵是誰,又為什麼對他出手,他死不瞑目。

  陳淵沉默片刻。

  「你不配。」

  說完,他一隻腳踩到田伯光頭上,踩臭蟲一樣,用力碾了一下,踩死了田伯光。

  舒服了。

  「走罷。」陳淵自顧向群玉院正門走去。

  向大年、米為義兩人,面面相覷。

  兩人跟著陳淵走了幾步,卻感覺渾身不自在。

  下意識放慢了腳步,離陳淵遠遠的。

  劉正風嘆息一聲,心緒複雜的跟上了陳淵。

  也唯有他,能扛住陳淵剛剛虐殺田伯光的威勢,與陳淵並肩而立。

  他忽然低聲道:「掌門師侄,有件事情,需要跟你商議,今晚之事,疑似跟嵩山費斌有關。」

  「我雖不懼他,但一者不確定這幾人所說是否為真,二者嵩山勢大,牽一髮動全身。究竟是戰是避,需要你來定奪。」

  陳淵止住腳步,看來今晚這一戰,是得到劉正風的認可了。

  劉正風詢問自己的意見,便是真正把自己當成了少掌門來看待。

  田伯光是二流頂尖的高手,凶威赫赫,在江湖混跡這麼多年,不知殺傷了多少高手。

  他的名望,是那些高手的血肉和屍骨堆起來的。

  陳淵殺了田伯光,便立刻有了田伯光十幾年積攢出來的威風。

  這便是江湖。

  輸者屍骨無存,贏者一步登天。

  陳淵舔了舔嘴唇,忽然有些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他笑了笑,露出滿口潔白的牙齒,「這幾人背後是否是費斌,並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劉正風不解,還有比查明真相更重要的事嗎。

  「只要我們需要,他們就可以是。」

  劉正風一怔,才聽明白了陳淵的意思,後背忽然一涼,無比慶幸自己當初沒有站在陳淵的對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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