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束縛
第198章 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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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燕不知道,班思慧有沒有看清娘家人的真面目,但那女人近來正服軟,日日央求人說情。
裴鴻朗有個心軟的毛病,又見年幼兒女們總是哭鬧著要找母親,心裡頭酸楚得很。
要不是老太太嚴令不許班思慧再進門,指不定哪天,裴鴻朗還是會同意。
所以鄭夫人也在張羅給裴鴻朗續弦的事,免得再起風波。
裴昭燕正憂心忡忡,一女眷關切道:「裴大娘子氣色不好,可是身體不適?若是哪裡不舒服,該找大夫看看才是。」
對方是裴家遠親,話語中是關愛之意,裴昭燕謝過,又說自己無礙。
謝斐看她面色的確不好,蒼白憔悴,連嘴唇也沒血色,很是滄桑。
明明也是個年輕姑娘,卻如凋零泛黃的花兒枯萎,很可能是內里失調的緣故。
謝斐低聲道:「若是大娘子有什麼不方便找大夫的,不如我替你瞧瞧?」
裴昭燕詫異道:「你連這些也會?」
謝斐道:「略懂一二吧。」
裴昭燕對她的醫術深信不疑,還不等宴會結束,就拉著她去了內室。
關於大房這位二姑娘的事,謝斐也聽過不少。
她嫁的是永定伯爵府,雖地位比不上安遠侯府,卻也是簪纓世家,書香門第。
她夫君是永定伯爵府的大公子,此人是嫡長子,又頗有才學,更早早入朝為官,不出意外會承爵。
當年鄭夫人為女兒挑選夫婿時,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將裴昭燕嫁過去。
然而婚後,裴昭燕卻過得並不如意。
先是伯爵府的大公子,雖說的確是個人才,卻也是貪財好色之人。
他房裡的鶯鶯燕燕多不勝數,今天這個通房,明天那個侍妾,就連在書房裡處理公務,都要女人們陪著,溫香軟玉在懷,花樣百出。
裴昭燕是個美人,卻是個端莊自持的「木頭美人」,玩不起大公子那些難以啟齒的花樣。
加上她身份高貴,大公子不敢太「羞辱」她,因而多半時候都是妾室們作陪,很少踏入她房中,夫妻感情日益淡薄。
再來便是這伯爵府,上上下下都要裴昭燕這個大娘子打點。
公爹不管事,婆母嫌她生不出孩子,處處刁難。
小叔子跟小姑子們都不懂事,時常闖出禍事來,都要她去安頓。
還有伯爵府上外嫁的姑娘,娶回來的媳婦,若是有什麼需求,裴昭燕就跟管家婆子一樣,都得儘可能滿足,否則外面便會說她自私無能。
更令人頭疼的是,成婚數載,眼看庶子女們一一出生,她肚子裡卻始終沒點動靜。
鄭夫人和老太太也曾偷偷給她請女醫,但都說身體無妨。
至於無子,恐怕是命中注定。
於是侯府燒香拜佛,送子觀音也好,送生娘娘也罷,能拜的都拜了,她還是一無所出。
再這麼下去,伯爵府翻臉也在不遠之後。
面對謝斐,裴昭燕大倒苦水。
「從前總說班家嫂嫂生不出兒子,可她好歹還有三個女兒。而我呢?別說兒子,就是閨女也沒一個。所以班家即便羞辱我,我都無法反駁。」
更別說後來,班思慧總算為大房延續香火,她卻依然一無所出。
謝斐小心翼翼地問,「那,要是一直生不出來?」
裴昭燕苦笑,「伯爵府必然會以七出之條休妻,整個侯府的顏面都蕩然無存。」
要說夫妻感情,其實並不深厚,她也厭倦了伯爵府那些齷齪的污垢。
要是沒有顏面上的牽絆,真不如就此和離,她獨自清靜過日子去。
可是,她是侯府大房的嫡女,未來侯爵的妹妹。她不能不為兄弟姐妹們著想,不能受了侯爵府十幾年的供養,反過來往伯爵府身上狠狠插一刀。
即便再苦再難,她也得隱忍自己,去給一個不愛的男人生兒育女,穩固正妻的地位,為家族維繫更龐大的根系。
所以謝斐知道,她是逃不開了。
越是心軟懂事的人,越會給自己戴上沉重的枷鎖。
一邊苦苦掙扎,一邊哀嘆認命,內心不斷撕扯著,就這麼痛苦地過一輩子,將全部心酸帶入黃泉之下。
輕嘆一聲,謝斐搭上她的脈搏,「我盡力,為裴大娘子做些什麼吧。」
小半個時辰後,二人才出來。
謝斐撩開門帘,低聲道:「我會叫丫頭把藥方給你送來,你按我說的熬藥吃了就是。至於針灸,我也會叫丫頭一道來。」
裴昭燕聽得連連點頭。
謝斐繼續道:「只是針灸很苦,你要想好轉,總得忍下去。」
裴昭燕苦笑道:「外頭的風言風語不跟尖銳刀子一樣嗎?我寧願忍受針灸之苦痛,也想留下自己的血脈來。」
那不單單是那男人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只要兒子能承襲爵位,女兒能安穩富貴一生,就不枉她隱忍一世。
二人分別。
謝斐回到裴家後,寫了藥方,又跟浮玉叮囑一番,讓她去永定伯爵府照顧裴昭燕。
浮玉正愁最近閒得無聊,得到囑咐後快樂地跑了。
謝斐剛拿起書,外頭又來了人。
「謝小娘,主君有些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近來假裴淵都是謝斐在「伺候」,所以一旦他有事,下人都來找謝斐。
謝斐放下書,又去了隔壁。
假裴淵赤身裸體,躺在床上氣若遊絲,鼻子裡還有黑血。
謝斐沉聲道:「主君跟誰上……那什麼了?」
這模樣,一看就是強弩之末。
一美貌宮女跪在旁邊,衣衫不整,胸前還有不少黑血。
「奴,奴婢也是被迫的,公子他,他非要……」
宮女帶了哭腔,也被嚇得不輕。
謝斐心下嘆息。
急色鬼自己都不要命,又怎麼防得住人家的算計?
謝斐叫人先把宮女帶下去,自己往床旁一坐,隔著手絹探上假裴淵的脈搏。
太微弱了,怕是連什麼靈丹妙藥都保不住他的命。
謝斐眉頭緊皺,下人們見了,不由面面相覷。
要是連主君都死了,他們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
轉頭,謝斐怒喝道:「真是一幫飯桶,連主君都看不住!你們通通滾出去,今晚我一個人伺候!」
下人們唯恐被責罰,連忙退下了。
半夜三更,裴淵才踏月而來,肩上還沾著淺薄的銀色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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