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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娶媳婦打幡(兩更合一)

  用現代時間計算,二道河村到鎮上快走步行需要仨小時。從鎮上到縣裡需要一天半時間。

  算算往返時間,即便有驢車牛車騾子車,一個來回至少也要三天。

  畢竟這些交通工具不會讓你多快,只會讓趕路不那麼累。

  馬倒是快,但沒人敢用那個拉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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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說全鎮上下是沒有馬車的,不是買不買得起的事。

  這裡要求家有舉人以上,或是在衙門口辦公的那些官員才准許用馬。

  准許也不代表給配備,而是你自掏腰包配馬匹也要先備案許可。

  像趙捕頭就有一匹老馬,那是以前上峰賞賜給他的,他回到地方後,第一件事就要先登記馬匹來源才能使用。

  馬是戰略物資,本朝管得極緊。

  可見王老八想告狀也需要許多天。

  而王老八又不是到縣裡就能見到他堂哥。

  王里正折騰去縣城是為什麼,為與一些常聯絡的官員來往交際,王老八不敢找到酒樓青樓打擾,需要等待王里正回來。

  何況他身上有燙傷,半路還要去趟醫館,要不然他不敢碰水,連喝水都小心翼翼怕把嘴邊燎著。

  所以在王家溝村群龍無首的這些天裡,發生許多事。

  王家溝深夜還在亂轟轟一片。

  「拿魚去換娘。」

  「那魚訂出去了,這都不夠用,拿啥換呀,手指頭?」

  「這可真不是你親娘了,難怪說兒媳婦就是不行,你娘要是被抓走,你還尋思魚,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腸子!」

  「我沒腸子你有,你有能耐朝二道河要到人算你有本事。」

  被抓起來那八人的外嫁姑娘們全回來了,家家都在和親哥嫂弟妹幹仗:

  「哥,聽聽你媳婦這話,眼下娘在那面不定怎麼遭罪,那和你們村都有仇,皮鞭蠟油都得上,又餓一天了,好人都會餓廢,她還尋思錢不錢,你給俺吱聲,別擱那裡裝聾!」

  「我這不是尋思等里正回來的,那指定能有說法。」

  「你等他,娘就得涼了個屁的,娘等得起嗎?聽說那王老八都被打跑啦,痛快的先用魚或是銀錢換人,現在就去!」

  還有許多外嫁女坐家炕頭哭,因為女婿回來幫老丈人家干架被打,她們咋帶男人回婆家,婆家不得撕碎她們。

  這不嘛,許多姻親在和王家溝村人掐架道:


  「來幫忙的時候,你們可沒說會傷著,說就是充人數嚇唬嚇唬對面,眼下卻被燙成這樣不得吃藥看病?那藥錢誰出。」

  「都是實在親屬,怎還能說出這種話?真讓人心寒。」

  「哎呦我天,你們不讓人心寒。我們這叫家裡活全扔下了,白幫你們沒要一文辛苦錢,不圖說聲謝字,起碼的這為幫你們傷著了,是不是要有個說法?」

  「人不是我們傷的,誰傷的你找誰去,有能耐去找二道河討藥錢。」

  「合著我們來幫你們還幫出錯了?你們咋還耍上無賴啦?我們沖誰來的就找誰,我們找什麼二道河。」

  「你們沖的是啥,自個心裡有數。當初也不知是誰舔臉四處求媒婆來我們村說親,那都窮得恨不得讓我們村扒拉著挑姑娘。一堆窮親戚,年頭不好就上門打饑荒,不就是想這回湊個人頭,回頭好有臉朝我們借糧?」

  「沒天理了,我算是知道你們王家溝耍無賴有一套。」

  多少人家吵著吵著就打到一起。

  另外,還有那三十多家被燒柴火垛的,關上屋門心裡也不平衡:「憑啥燒得是我家,不是別人家。那咱為全村的事被燒,村里是不是該有個說法。」

  總之,當能打過敵對村時,爭吵的那些都不是問題,誰敗了就熊誰,能找到接盤俠賠錢賠糧賠柴火。

  但當打不過時,王家溝村也沒有想像中那般心齊。

  而以上那些滋味,在十二年前,二道河村其中一戶姓劉的人家全嘗過。也是那件事震住二道河全村人,才會如此老實。

  這家人叫劉永田,和劉老柱還沾親帶故。

  就因為家裡三小子叫明子的偷摸撈兩簍子魚,被王家溝一幫人尋上門,又是砸鍋又是給劉永田打斷腿。

  劉永田為護兒子才被打斷腿,當年左鄰右舍來幫忙的也受傷不輕,不給掏藥費不給拎兩隻雞去探病,那不得反目成仇?再說也沒有那般處事的。要是那麼處事,往後家裡有個響動誰還來看一眼。

  好在那幾年風調雨順,劉家多賣一些糧食忍飢挨餓,能給當家的看上腿,也有餘錢和幫忙受傷的人家走走人情。

  如今劉永田已經過世,到死的時候,那條被打斷的右腿急走起來還是一瘸一拐。

  今晚他老妻一邊幹活鋪石子路,一邊開小差,經常幹著幹著停下手邊活,離近才會聽到她在碎碎念著:「老頭子,你解氣不。」

  又嘟囔:「明子啊,我的老兒子,你擱哪幹活呢,娘知道你是愧對家裡,才會收完糧就搶在你大哥二哥前面去掙銅板。快別幹了,回來看看,咱村給對面村打得屁滾尿流,你也趕緊回來打幾棒子出出氣,要不回頭他們不來鬧事就沒機會了。」


  和她一組鋪石子的其他婆子就裝作沒聽見,也不催促快些幹活,知道明子娘這是憋屈。

  想必十多年睡半宿覺起來,都會神神叨叨呸呸吐上兩口吐沫罵道:「王家溝咋不嘎巴一下瘟死。」

  反正換作她們,那指定是這麼罵的,也會過年過節腳底踩小人詛咒。

  而與之王家溝亂糟糟形成鮮明對比的二道河村,此時也是燈火通明,只不過他們是熱火朝天在幹活。

  壩上老太太方隊和媳婦方隊點著油燈,貪黑在給打魚小子們鋪石子路。

  壩下新船在試驗漏不漏水:「成啦,四爺爺。」

  四伯一邊連連說好,一邊示意抬擔架的小子快給他再送回村口,第二隻船才做一半,必須熬夜趕製。

  因為劉家三艘船,最晚後天就要載六千斤魚離岸。

  他們必須在劉家船離開時,湊上屬於本村的五艘船隊。

  而今晚再撒網,二道河村也終於不用再藏著掖著,哪像昨夜做賊一樣,恨不得祈禱水花也別出聲。

  江面上,算上新製成的第六艘船插著火把,漢子們正甩開膀子撒網喊著號子。

  他們還要在兩天內給老劉家湊出想要的六千斤魚種類。

  人家有指定的種類,不是啥魚都要,且價錢極低,不咋合適。

  但大夥商議一番,船老大為他們村得罪王家溝,起碼這次不能讓人跑空船,大夥先別尋思劃不划算和存儲的事,直接一次批發給劉家省心。

  再說這種和王家溝干架的時刻,也不適合家家戶戶推車子出遠門賣魚。

  當聽到二道河那面傳來熱鬧的號子聲,王家溝這面也有許多小漁船在撒網的,他們假裝沒聽見繼續低頭幹活,甚至有膽小的還特意將自己漁船往遠劃劃,下網位置離二道河遠點。

  沒看見二道河那些船上配著弓箭手?

  可特娘的誇張了,箭羽是放火的那種,射過來他們船再著了,二道河算是嘗到放火的甜頭。

  王家溝漁民們在心裡咒罵著。

  連來換人質的也是表面賠笑,心裡要恨死二道河。

  「噯噯?別打!」這怎么半夜還有扔那炸粉包的。

  四伯他們在村口點火堆照亮,正給船身釘木楔,聞聲扭頭看一眼來人推的一車子魚。

  來人也很驚訝,實屬沒想到都半夜了,二道河村還有這麼多人在一起幹活。

  一起,才是讓他們很納悶的地方。

  要知道他們村都是各家干各家的。


  四伯對跟前小子揚了揚下巴,讓去看看多少斤魚。

  布袋爹走上前擰眉道:「只這一簍子就想換你們老子娘?你們鬧著玩來啦!」「不是,咱都是莊戶人家不容易,打得魚早賣了,你不知道我們這一簍子湊得都難。」

  沒等對面哭窮完,四伯頭沒抬就道:「這裡不是講價的地方。你們進村就放火,可沒尋思大夥都是莊戶人不容易。那心狠得跟土匪沒兩樣。」

  布袋爹立馬就舉起鋤頭喝令:「趕緊滾!」

  「別的,我們……」

  四伯這才抬眼看向那一家人:「回去告訴那七家,我們村也不訛你們一船一船的,但四簍子冒尖魚抵一人,再不能少,同意就來換,不同意就拉倒。」

  四伯覺得許家大侄女說得對,用那八人換三十多簍子魚回來,將二十簍魚給關二禿當診療費。

  不能讓倒搭藥,正好二禿家沒啥壯勞力掙工分,和大侄女家可不一樣。大侄女家等有糧有倉有銀回來各個能拿十工分。那全是好小子們,今日幹完架後,有多少人想念有倉。

  而沒工分,二禿家咋攢魚醃起來留給冬日吃,還有明年開春青黃不接的時候,誰知道明年啥樣的光景。

  至於剩下的十幾簍子魚,平分給那些為公受傷的人。就當村裡有個表示讓多喝口魚湯養身子。

  四伯心想:他對大侄女言聽計從,也是許家大侄女做到那了,有很多時候,連他也想不到要那般公道。

  來的這一家聽完,再一看二道河又有那麼多人在虎視眈眈瞅他們,沒再敢討價還價,把這一簍子魚卸下道:「那俺們回去再湊那三簍子,你們今晚能不能別睡,等我們來再睡,要不我們找誰換人。」

  臨走前想想又說:「能不能別說是我們家先來的?」

  這是還抱著王里正回來能給他們做主的想法。

  不想讓村里人知道他家為換娘第一個投降。

  這回布袋爹知道咋回話了:「你們憑得是臉皮厚和我們談條件啊。」

  也沒有幫隱瞞的必要了,因為這家人在回去路上陸陸續續又遇到另外七家,「回去吧,要四簍子冒尖的魚。」

  「呸,這就是趁火打劫!」

  那你們換不換吧,不換就繼續綁大樹餓老子娘。

  這面二道河村布袋爹也突然道:「看來還是活捉划算。早知曉按住王老八好了,那王八蛋至少能換三船魚。」

  也不知道還會不會來,要是再來,他就生撲王老八。

  當天晚上,雖然許田芯不用熬夜鋪石子路和參與換人質行動,但也很晚才睡。


  因為許家二叔三叔的房間成為孩子窩。

  大人們四散在各處幹活,基本上是全家出動,歲數小的娃子不敢睡覺就來了許家,田芯姐姐成了幼兒園園長。

  且好些孩子尿炕,又夠田芯園長洗的。

  可見白天大人們打仗有給小孩子們嚇著,包括放火小將和扔石灰小將們,也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勇敢。

  許田芯給孩子們才蓋完被子就聽到大門傳來響動,以為是奶奶和嬸娘回來,沒想到是美壯姨背幾捆柴火進院。

  「姨,我奶都說了,等我叔叔們回來讓他們背柴火,家裡後院柴火也夠用,你不用送的。」

  美壯示意田芯看向門口,不止她一人送柴火,附近被燒的那二十二家門口都有柴火。

  許田芯很慶幸自己晚睡,要不然就會錯過看到這一幕。

  她挨家走,一戶一戶又一戶,像踱步般。

  她覺得是這些柴火,才會讓她對這個村莊有了歸屬感,走著走著就來到關爺爺家門口。

  沒想到關爺爺在家。

  關爺爺正看向面前的孫家小子們:「這是?」

  「俺們兄弟幾個就認識這一種草藥,扒樹皮那陣就捎帶手挖了回來,也不曉得能值幾個錢。郎中爺,您放心,俺們兄弟再上山,包括大夥也說好了,往後誰上山見到認識的草藥就捎帶手給您挖回來,不能讓您給村里人白瞧病。」

  等孫家小子們走了,許田芯看到關爺爺進院開始搗藥,搗得可有勁兒了,她本想進去幫忙,但關爺爺忽然用衣袖擦擦眼睛,她就止住腳步。

  而當天晚上直播間家人們有五兩銀錢是打賞給村裡的。

  聽說有香瓜奶奶粉絲團了,領頭倡議一塊錢不多,大夥都出一塊錢給那個村集資點置辦點武器。

  要不你瞅瞅,射出去的木箭還得趕緊撿回來。

  還有許多人表示遺憾,要是真能捐舊衣服該多好,免得村旗都掉色。

  過五千人打賞一塊錢。

  為此香瓜奶奶大半夜回來,特意開直播鄭重承諾道:「一定會專款專用,在適當的時機用這五兩銀幫助村里人。」

  許老太用專門的匣子存起這五兩。

  三日後……

  附近十里八村間都在議論紛紛同一個話題:「聽說了嗎,二道河村給王家溝干啦。那娶媳婦打幡,熱鬧得都出尖兒了。」

  「二道河,就那雜姓村?」

  「那可不,人家現在不雜姓,可尿性了,抱團往死里干,聽說口號都是干不死就往死干,連買賣也讓二道河截了,三艘大船上萬斤魚拉走。」


  到十里八村間就傳成上萬斤。

  「王家溝一百多號人受傷,說那後屁股被二道河燒得直冒煙,滿地打滾。王老八知道吧?他那賴子樣都被打跑了。」

  「倆里正沒在家吧?」

  「那指定沒在家,但二道河有管事的,你猜是誰?」

  許老太的古代大嫂正好打面前過,「桂堂媳婦,是你弟媳。」

  「啥?!」

  連周邊人也滿臉驚訝:「你要說是她,那我可不信了,她弟媳那不是郝香花嗎?」

  「你看,我大姑姐家二閨女的妯娌就是王家溝出來的閨女,說眼睛哭腫向香花求饒,差點下跪才放她娘。」

  郝家村眾人,連許老太的大伯嫂谷素芬都覺得玄幻。

  而讓谷素芬極為生氣的是要被起鬨嘲笑:「完啦,你和你弟妹徹底沒法比了,本來她就能生小子。人家這回又成二道河的話事人,看著吧,你婆婆回來更高看她一眼。」

  與此同時,王老八也終於見到他堂哥。

  王里正本來就心不順,喝得醉醺醺回到置辦的宅子裡。

  心想,他十年如一日甭管給縣太爺背地裡辦多少事,在縣太爺面前仍要跪著,吃飯坐末位,逛青樓他賠笑臉他掏錢。訓他還像訓孫子似的。一口一句罵他沒長腦袋。

  一個縣太爺說話比他還糙,要他說,一肚子囊囊膪,給個狗脖子掛大餅也能幹縣太爺那活。

  當看到媳婦又買那麼多衣裳料子,突然發起邪火道:「我一天掙點銀錢容易?買買買,你肥粗老胖的,能好看到哪去。」

  「好哇,你這是去外面看野女人看多了,回來就挑我毛病,你個老不休的都是做公爹的人了,還逛窯子摸搜比你閨女還小的……」

  「你給我閉嘴!」甩開老妻就出了門。

  結果剛開大門就見王老八從牛車上跳下來。

  就跟死了爹娘般,這是縣城,都不顧及顧及附近有沒有人就嚎道:

  「哥啊,你還能認出我不,你看我被郎中包得就剩眼睛鼻子嘴了,我這臉是被二道河村給打的,身上也全是火泡。

  你都不知道,那一村子人瘋了,他們一見打仗就跟天上掉餡餅似的!」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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