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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此生很悔入二道河(兩章合一)

  「孩子,你來。」

  四伯招手叫來許田芯,細看完第一反應先納悶一番,心裡尋思著,咋沒隨他爹娘那好相貌呢。

  有田自不必說,相貌堂堂,大高個老長一條人。

  而這孩子的娘,要讓四伯說實話,那是除好看再沒別的優點。

  因為有田媳婦那娘家老窮了,明明住鎮上會比村里強,卻攤上個賭鬼老爹賭紅眼出十五兩銀子賣閨女。就這麼的,當年那姑娘跳河自殺被有田救下,有田又給送去十五兩銀錢就給領回家當媳婦。

  只是才過二年好日子,生完田芯沒出月子就大出血沒了。

  

  四伯心想:目下這孩子姥姥舅舅家應是還在鎮上,聽說那賭鬼姥爺雖是死了,但家裡管啥也沒有,日子在許家面前根本沒法比,總不能兩手空空來看外孫女,平常基本不見面。

  所以四伯細看許田芯才會納悶,咱就是說,這孩子娘也是個能讓年輕小子們看直眼那麼個長相,要不有田不會媳婦沒了守那麼多年,可這丫頭咋長得黑乎的,頭髮也亂七八糟,反正倒不是難看,就感覺很潦草。

  「告訴太爺爺,就你說那辦法,你能不能領著弟弟妹妹們完成。」

  後方自是會有大人。

  比如他們這些老傢伙,以及會帶著一部分力氣大的壯勞力在村口制船,一邊幹活一邊保證孩子們安全。

  但孩子們打仗總要有個人帶著。

  許田芯慢聲細語道:「能,就是需要提前準備一下。」

  四伯看眼身旁的七叔:「聽聲不像干狠事的,但不知咋回事,她說能我就信。」

  「穩當,身上有那股穩當勁兒。」

  「成,那太爺爺就喊你奶給你算工分,怎麼著也得給你算七分。」

  許田芯表情終於露出點異樣:「不用了吧。」

  她也不會幹別的,推石頭運土都試過,一分也掙不來。誰要是真給她工分,倒覺得自己是奶奶的關係戶。

  七太爺道:「要得,往後你還要給大夥算帳。」

  那個劉靖棟,不用問就知道書念得稀鬆,就別指望讓他算帳了。

  但小子也是個好的,像咱村裡的孩子很樸實,反正比他那爹強百套。

  而四太爺那面已經宣布,「大夥靜一靜,田芯七分中不中。」

  「那太中了。」艾瑪,實屬沒想到這丫頭咋啥都會呢。

  有那小媳婦也小聲說:「難怪能讓捕頭家那麼上趕子,我今兒才算整明白咋回事。」


  聽說捕頭家的兒子在學做掌柜,家裡再娶回這麼個會算帳的兒媳婦,往後小兩口做啥買賣都能做起來。

  還有做娘的在囑咐閨女,「你看見沒,姑娘家有腦子也值錢,上來就七分。」

  村里大姑娘小媳婦組通常是從二分到五分不等,只有關二禿的閨女英子是七分,因為她是大閨女小媳婦組組長。

  麥苗聽到大家邊幹活邊誇獎田芯,心裡別提多美,全村都知曉她和許田芯好,昨晚她娘也多瞅她一眼,不像往常她是家裡二閨女,上面有大姐,下面有倆妹妹她不起眼。

  但麥苗也納悶過,田芯是什麼時候學的這些本事,還有最近怎麼感覺話少了呢。不過,田芯眼下應該很高興吧,因為剛剛她有看到劉靖棟瞪著眼睛看田芯都看直了。

  不止麥苗在傻高興,還有一個是姍姍來遲的於芹娘。

  「你怎才來,剛宣布你家侄女七分啦,你侄女也那麼有本事。」

  「那指定的,隨我婆母還有我大伯哥唄。」

  瞧瞧這位都不帶問問理由的,直接給定論就是優秀。

  於芹娘回話時,不忘問幾位婆子:「大娘,你家那柴火垛灰還要不要留著肥地了?」

  「要不了那些,家裡本就存不少,你要幹啥?」提這種傷心事作甚。

  於芹娘記得前兒吃雞的時候婆母提過一嘴,說要多攢草木灰,以後別扔留著種菜啥的。

  她就尋思反正自己也沒工分,幹完架就用袋子去摟燒完的柴火垛灰,足足折騰好些袋子灰塵回家。

  許老太回身就看到她那傻兒媳在四處問:「嬸子,那你家被燒著的柴垛灰還要不要啦?」

  許老太拽住於芹娘:「大夥吃飯吶,你灰灰什麼灰灰。快點,你用我這碗也吃飯。」

  「可是,娘,我沒工分。」於芹娘覺得作為「代里正」家屬應該以身作則,免得給她婆母添麻煩在村里人面前沒權威。

  「讓你吃就吃,一會兒也來壩上幹活,好好表現,明日開始就給你算工分。」

  許老太心想給整壩上眼皮子底下幹活,於芹娘備不住還能輕鬆點。

  要不然你們都不知道哇,昨日她這傻兒媳連背帶抱胳膊挎,頭上頂,弄回家四大筐蘑菇,前面還掛著像懷孕七八月那麼大兜子野菜,直播間家人們又眼睜睜看著是橫著進院的。

  有留心這裡的婆子們嘖嘖感嘆道:「自己不吃讓兒媳先吃,要不說這人吶,真沒處看去,睡宿覺功夫就變化老大。」

  她實在沒法昧良心說以前田芯奶就對兒媳好。

  「以前是以前,你看咱幾個不也是,前兩日還能為點爛白菜葉子干架,今兒我背來一大袋子給大夥吃。咱還只是看江面就敞亮,你想香花還管事兒呢,她那心胸只會更寬亮,誰還盯著家裡那點事,有變化很正常。」


  說話的婆子一勺子撈到底給三猛子多撈點魚。

  三猛子笑道:「嬸子大方,給我比給你家慶子舀得都多。」

  「那當然,俺家慶子干架沒你中用,他就該少吃點兒。」

  整個二道河村村民或站或蹲在江邊,一口乾糧一口魚湯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使得綁大樹那幾個人明明離得挺遠,竟然也能聽到吧嗒嘴吸溜湯的聲,這給他們餓的。

  還聽到二道河村人在說:

  「娘,這魚湯真好喝,我頭回喝。」

  「鮮吧?咱這回有魚了,往後娘給你們多煮湯。」

  連四伯吃醬燜魚頭也嗦得嘖嘖出聲,和七叔他們幾位老頭吃得滿手是醬汁,連魚泡也嚼得噴香。

  啥時候把這江面徹底占住,他要坐家炕頭吃魚凍喝酒。

  連劉靖棟也覺得,咋感覺在大壩吃飯比在家香。

  王玉生蹲江邊吃著吃著,噗嗤一下樂了,差點被魚刺卡嗓子:「你們看,對面那些人救完火回來了。」

  那臉指定黑的,白一道黑一道,頭髮也支棱毛。

  這話惹得大夥全看過去,果然對岸站著好些王家溝村民,王老八似在跳腳罵人。

  「是不是罵咱們呢,給他們回兩句。」

  然後許老太就聽到村里小子們沖對岸吼道:

  「吃了沒?累夠嗆吧?」

  「該!!」

  「什麼?想要人,帶魚來,八船!」

  「要魚乾什麼?吃飽了揍你們!!」

  歲數大的老人們也跟著全笑起來,飯更香了。

  ——

  當天下午對面就來人了,碼人來的。據說凡是和王家溝有姻親的外村人都來了,尤其是被抓那八名俘虜的姻親全部到齊。

  以及王老八在附近十里八村的賴子手下。

  而此時,二道河村孫家小子們正在茂密森林裡,腳踩打松子的專業工具在小心扒樺樹皮。

  只有樺樹皮才有極強的柔韌性,有大量的油脂就不易透水和腐爛。

  孫家小子們將四爺爺的話銘記於心,扒皮過程中不要傷樹的根本,這樣樺樹皮明年還能長起來,要為祖孫後代著想。

  林子裡還有另一撥漢子在砍松木,喊著號子往下抬。

  他們要用松木板作為骨架支撐起船體。

  這是林子裡。


  村里更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模樣。

  五十歲朝上老漢們以及第一撥受傷的漢子們,有摔膩子的,有坐在村口熬製魚鰾膠,搓麻、削制木楔子、編裝魚簍子編制魚網的。

  連老翟頭也搬出幾塊瓦正架在柴火上,坐在村口顫顫巍巍給大夥煎魚油。

  從撈出的魚里挑出油大的種類,將魚切成塊,一點點烤制出的魚油會流淌到瓦下面的土罐里。魚渣子給小子們拌點鹽夾乾糧吃。

  而這樣一點點積攢出的魚油,就可以給村里各家分下去當燈油。

  還能在雨天雪天摸黑打魚時,在火把上抹這種魚油不易熄滅。

  這點子是關二禿說的。

  關二禿有句話沒說,那就是以人魚膏為燭再配上魚油更厲害,有千年不滅之燈的說法,一般陵墓里使用。他知識早就學雜了。

  而大壩這面,瘦弱的小媳婦們在壩下挑土,大姑娘們在往袋子裡塞堵管涌用到的石頭。

  壩上有四十輛手推車在輪番推大石頭和泥土,將沒有管涌的大壩往前堆高,他們一直沒忘記劉老柱臨走前給留下的距離要求。

  只不過老太太們總是不好好幹活,因為她們心裡更惦記用石頭修理出一條江道。往後要常打魚了,那必須要有條路搬運魚。

  而有漏洞的地方,江面上劉家的三艘大船和村裡的兩艘小破船上,正站著噗通噗通跳江堵窟窿眼的游泳戰將們。

  他們輪番歇口氣喝口熱魚湯再接著往下跳,壩上有力氣的婦人們在拽繩子拉扯他們。

  此時,許老太帶著於芹娘正在江邊拉起帶標記的繩子,漲潮平潮巡堤腳,三人成行步緩移。

  將壩上有問題的都給圈起來,往後修完也要沒事兒來檢查看看。

  在許老太身後就是守江面和村口來回巡邏的射箭手們。

  守江面是怕對面村渡船過來找茬,那樣的話,他們馬上往下面扔大石頭。

  射箭手們也不是固定的,主要大夥射箭水平都差不多,正好輪班推石頭和巡邏。

  這不正喊道:「換崗。」

  你接過我箭兜子,我接過你手中推車子繼續幹活。

  於芹娘看著這一切,心想她婆母好厲害,感覺才過兩日整個村就天翻地覆。

  等到里正叔回來會很高興吧,下回出門還會讓她婆母代管。

  她以後誰都不崇拜,就崇拜婆婆。

  就在這時,鑼聲突然響起,老翟頭被撤下敲鑼重擔,眼下用的是跑得極快的布袋。

  八歲小孩手作喇叭:「有情況嘞!」


  喊完又怕大壩上聽不到,將村中間已挖鬆土飄紅布的歪脖樹推倒,接著又一路哐哐哐敲鑼跑到許田芯面前。

  布袋歸位。

  許老太聽到鑼聲怕孫女吃虧,畢竟孩子第一次領隊,她匆匆帶人向村口趕來。

  而他們趕到時,從七歲到十四歲的孩子們已經和對村開打。

  一個個勇猛衝鋒燃燒手中生石灰袋子扔向王老八。

  王老八今日特意騎牛來的,就為教訓二道河村彰顯氣勢,覺得有個坐騎比較牛逼。

  結果這給他炸的,牛毛楞啦,當即給他甩了下來。牛可不和他扯這犢子了,掉頭就跑。

  「什麼玩意兒?又出什麼損招了,啊啊啊,我瞎啦,瞎了。」

  越來越多的人,滿地打滾,伸手去拽旁邊人,屁滾尿流的摔倒又爬起。

  接著這幫孩子只扔燃燒的炸藥包不算,有五個小子頭上裹黑巾子扛著一袋生石灰嘴裡喊著:「沖啊!」

  手中的布一揚,漫天生石灰,揚完就撤。

  與此同時這面原地等待石灰落一落,且把自個小臉小手捂嚴實的孩子們,再端著一個個水舀子奔上前玩潑水節。

  許田芯只恨自己準備不足,如若再給她兩天購置古代這裡的水囊回來縫製,她一定會給弟弟妹妹們製作出一把把呲水槍,就不用如此費事了。

  「燙死我啦,快跑。」王老八找的二賴子們先跑了。

  跑兩步想起王老八沒事會給他們酒錢,又在心裡咒罵王老八,忍著胳膊被淋到的燙傷回來扛走這坑人的貨,此生很悔入二道河。

  而王家溝村村民們是壓根兒沒敢上前。

  我的媽呀,太邪乎了。

  看前面人亂了,他們更是慶幸,一邊面露驚慌掉頭往後跑,一邊喊著:「快撤,二道河人瘋了!」

  想跑?

  許田芯揮舞手中綠旗。

  只看路兩邊樹林子裡忽然又冒出一群孩子,他們騎在樹上開始往下扔石子。

  而最讓王老八嚇破膽的是,二道河村壯勞力們到了。

  且這次和上次明顯不一樣,就感覺非常瘮人。

  因為那些漢子是呈隊形在攆,漢子們第一排橫著鋤頭第二批鐮刀第三排木棒吼著:「護我村落,決戰到底!」

  四伯比手勢:「射箭。」

  這次射箭沒蘸金汁也沒向身上射,只警告般射那些人腳底下,讓王家溝後背冒冒涼風,當然了,有射箭不準的那就不管了。


  我們村里受傷幾十個,你們不傷幾個不長記性。

  四伯的手邊,還赫然立著一根長棍,棍上迎風飄展大紅布。

  這是他老婆子當年的嫁衣,雖有點掉色,也不能使勁扯,年頭太長,面料有些不結實了,但往後就是他們的村旗。

  跑遠後的王老八,望著攻不進去的二道河村驚魂不定,命令賴子手下們:「快送我去縣城找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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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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