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心有餘悸
葉煩往後翻, 頓時覺著手裡的本子千斤重:「有沒有我們不能得罪的人?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事連累大家。」
常光榮發小:「您都不能得罪的人得是最上邊幾位。人家家中小輩不稀罕這點東西。即便缺錢也不需要自己親自倒騰。話又說回來,我這個小生意人也接觸不到那些人。」
葉煩點頭:「過幾天南下拿冬天的貨。」
常光榮愣了一下:「你這——」
「這些東西我潤色過後到那邊找個電腦列印出來。」葉煩道。
常光榮愣了一瞬,豎起大拇指。
常光榮發小記錄太詳, 有些情況只有在場的當事人才知道,事發後涉事人一查就能查到他。聞言他放心了,葉煩肯定會挑挑揀揀,再搞一些莫須有的混淆視線。
葉煩南下前去一趟葉家,跟她爸在辦公室談了一個多小時。陳小慧好奇談什麼, 葉煩說:「耿致曄給你找個對象,改天抽空見見?」
陳小慧噎了一下:「不說就不說,胡亂攀扯什麼啊。」起身上樓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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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說著順其自然的葉父不禁問:「真幫她找了?」
葉煩:「有那麼一位, 但是不行。」
陶春蘭在一旁收拾茶具, 聞言立刻坐到葉煩身邊,問男方什麼情況。
葉煩無奈:「我說了你別罵耿致曄。」
陶春蘭讓她先說。
葉煩先說男方母親潑辣,前一個兒媳婦可能是被罵走的,然後說男方不孕,本科學歷, 技術工種,耿致曄和他打過交道,各方面都及格。
葉父:「那你為什麼認為不合適?」
「我擔心他心理扭曲。」葉煩道, 「您想想身為男人沒有生育功能, 在世俗觀念里就像太監。除非他天生樂觀生性豁達。否則很難不在意這點。」
陶春蘭看葉父:「你怎麼想的?」
「我——又不是我, 你這話問的。」葉父不由得急赤白臉。
陶春蘭見狀就對葉煩說:「你爸這麼大年齡了還在意,他肯定也在意。」
「所以我認為不行。」葉煩道,「暫時就這麼一位。對了, 爸, 科學家晚婚, 讓我哥幫小慧找啊。」
葉父:「你哥見過的科學家還沒你婆家二哥認識的多呢。」
「他不行。」葉煩搖頭,「他不愛管這種事,他和我二嫂也不擅長。」
葉父對老伴說:「別為難老實人。煩煩,先忙你的事。」
葉煩回到家把常光榮發小給的名單整理出來,主要是那兩位女同志的近親和捅上去一定會被查的一些人。
葉煩跟她爸沒聊名單上這些人,問她爸哪個部門領導剛正不阿,部隊會對哪種情況從嚴處置,現階段部隊主抓什麼工作。
聊完葉煩心裡有個大概,挑出重點輸入電腦上又轉到軟盤上帶去南方。葉煩在港城列印出來寄出去。
此行常光榮也在,幫葉煩打掩護。
上面查案不可能今天收到舉報明兒就有結果,他們會明察暗訪夯實證據。常光榮算著時間,十一月中旬他叫發小打聽那兩家的情況。
發小告訴常光榮啥事沒有,早幾天還倒騰一批貨。第二天常光榮就找葉煩,問是不是遇到了官官相護。
葉煩寄出去十幾份,還是不同部門,如果這也能按下去,那國家要完。葉煩叫他耐心等著。
十一月末,半夜,常光榮睡夢中聽到電話聲,本能爬起來,抓到話筒以為做夢,發小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帶著三分緊張四分興奮和三分不安,「剛才一群人把人帶走了!」
常光榮陡然清醒:「誰把誰帶走了?」
發小在電話里不敢說太細,擔心有人偷聽,只說被帶走的兩位的名字。
常光榮不認識這倆人,疑惑片刻才意識到他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
「當著我的面帶走的。」發小心有餘悸,「他們在迪廳瀟灑,我被朋友拉過去,看時間太晚準備回家,到門口碰到那些人,我感覺他們氣質特別,好奇是不是有人打架,跟過去一看,我的乖乖,就問一句你是不是誰誰誰,是就跟我們走。都沒容他說第二句就被拷走!直接上拷!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銀手鐲!哪個部門的幹活這麼利索!」
常光榮:「你別管,趕緊回家!半夜了還在外面閒逛,也不怕小流氓為了兩塊錢捅你一刀!」
「我——我在家呢。」發小當時驚呆了,回過神就被朋友拽出來各回各家。
常光榮:「那你慢慢回味,我——」
「你說他們會不會查到——」
常光榮打斷:「不會!別到處打電話,有什麼事明兒再說。」掛斷電話就打給他爸。
常父看看時間,聽到兒子的聲音,下意識問:「你小子終於被抓了?」
常光榮的呼吸停頓一下,萬分無奈:「爸,盼我點好行嗎?」
「不是被抓,天又沒塌,半夜不睡覺,找老子幹嘛?」常父罵完就準備掛電話,不知道老人家睡眠質量不好,醒來就睡不著了嗎。
常光榮:「我朋友在迪廳看到兩個人被帶走,聽說特迅速,我感覺要拔出蘿蔔帶出泥,極有可能空出幾個位子,你趕緊找人打聽打聽把你的人安排上去。」
常父坐起來:「說清楚!」
說清楚肯定不行。常光榮把人名告訴他,「這倆人我不認識也沒見過,只是以前聽人提過一嘴,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官倒』被查,你想知道就自己查。」說完掛上電話。
常父看著話筒嘀咕:「我也不認識啊。」
常光榮的母親被吵醒:「誰呀?」
常父把兒子剛剛說的兩個人名告訴妻子:「你認識嗎?」
「不認識。不過這兩個姓,好像有點印象。要不找誰問問?」
常父打給老朋友。
常光榮打給葉煩,耿致曄接的。耿致曄掛上電話,猶豫片刻,打給程振華,問他認不認識那兩人。
程振華睡得正香被吵醒,回他一句:「什麼阿貓阿狗?夢遊呢!」掛上電話倒床上準備繼續找周公,程振華猛然坐起來,剛才電話那邊的人是耿致曄,他半夜不睡覺,明兒怎麼工作啊。
耿致曄在電話里說「不認識就沒事」。難道那倆人出事,耿致曄擔心連累他。程振華確實不認識,但是兩人的姓不陌生。程振華叫醒妻子,他妻子也不認識就問是不是那誰家小輩,誰誰可能認識。
程振華給那誰誰誰打電話,對方接了電話就問:「你也知道了?」
「你——也知道?」程振華懵了一下,「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睡了,被吵醒了。」對方很興奮,暫時睡不著,就問程振華聽誰說的。
程振華問他誰說的,怎麼傳那麼快。
那邊不假思索地說:「當然快。當著幾十人的面被帶走,我感覺這會兒半個四九城的人都醒了。」
程振華眉頭微皺:「哪個部門辦案這麼張揚?」
「不是張揚。聽說他們特硬氣,有人想攔,辦案人員問,你是不是也想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什麼時候調查需要上手銬啊。我估計證據確鑿,又有尚方寶劍,不擔心那兩位被撈出來。」
程振華:「會不會牽扯到你?」
「不會!那些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我早料到他們會出事,沒想到是這個節骨眼上。」
程振華下意識問:「什麼節骨眼上?」
「嚴打啊。年初才提出嚴打『官倒』,今年還沒過完他們就頂風作案,這不是故意跟上面對著幹?就算犯事的人是負責此事領導的親兒子,領導也會把兒子送進去長點教訓。」
程振華大概明白事情起末:「那倆是不是有親戚在機關單位?」
「有啊。好像有個親戚在你們單位。我跟他們不熟,不知道對方叫什麼。等等,告訴你這事的人是不是擔心牽連到你?」
程振華「嗯」一聲。對方笑了:「你朋友不錯。」緊接著又說,「我朋友也不錯。第一句話就問我認不認識。我說不熟,他才說那倆出事了。」
程振華道:「不會牽連到你?」
「不會!咱們等著看戲吧。」
三更半夜,程振華的腦子有點遲鈍:「還沒完?」
「當然!你不是還沒醒吧?他倆犯事長輩不可能不知道。只怕長輩不但知道,還認為打天下的時候他們出力了,江山有他們一份,小輩弄點自家東西不是什麼大事,還想把人撈出來,然後這事就跟滾雪球似的,像去年年初,越滾越大。」對方越說越興奮,「不跟你聊,我得給我爹打個電話,讓他盯緊,一旦人被帶走,就把空出的位子占了。」程振華猶豫再三給他父親去個電話。程振華的父親退休了,但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還在。程父問他的人有沒有犯事,屁股不乾淨趕緊趁著還沒鬧大擦乾淨。
老一輩人生活節儉,為了新政權九死一生,不捨得糟蹋,手上自然乾淨。程父的人叫小輩自查。自家事安排好,他就叫自己人盯緊,一旦人被帶走就別讓他出來。
越往上位子越少,平時想搶都沒機會,現在機會送上門哪有不把握的道理。
這一晚普通市民一夜好眠,中層往上很多人後半夜沒睡。
葉煩把計劃全部告訴耿致曄,辦案人員有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到葉煩身上,而且也沒法查。郵件來自港城,港城現在還在外國人手裡,外國人可不會老老實實配合。所以耿致曄掛上電話繼續睡覺。
翌日清晨,葉煩醒來,耿致曄才告訴她有關部門動了。
葉煩:「你戰友肯定會問是不是你老丈人幹的。」
「我老丈人就是一個退休老人。」
葉煩道:「再問呢?」
「不知道!想知道自己打聽去。」耿致曄道。
葉煩滿意,拍拍他的臉:「孺子可教!」
耿致曄拽住她的手:「別鬧!」又忍不住抱住她,「夫人辛苦了。」
葉煩:「知道就好好珍惜我!」
「珍惜!」耿致曄拉著她起來:「這事搞不好能跟前年年底有一比。」
葉煩搖頭:「當家人願意舍卒保車,不管小輩死活,這事可能就昨夜一起。」
「不可能!」耿致曄很篤定,「沒有家長的縱容小輩沒那麼大膽。既然敢由著小輩胡鬧,說明他不怎麼聰明。能上去不過是幸運。運氣總有用完的一天。」
耿致曄說對了。
常光榮擔心精明的人盯上他和葉煩,到陽曆年都沒來找葉煩,但他一直留意案件進展。他發小第一次幹這種事緊張,也經常找人打聽。
大概統戰部和後勤對於各方面都不突出的人而言是肥差,有關部門了解情況時找到惦記那兩位女同志的堂叔和表舅位子的人,人家積極配合辦案人員,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年底幾個肥差都換了人。
北方小年那天,常光榮和兩個發小來葉煩家。大寶叫上哥哥妹妹去公司,於文桃在耿致勤家照顧她,家裡只有葉煩一個人,常光榮發小大膽直言:「第一次幹這事真嚇人!」
常光榮:「膽小鬼!你幹嘛了?」
發小愣了一下:「——我好像也沒幹嘛?」
葉煩笑道:「我也沒幹嘛。我不過是盡了一份公民應盡的義務。」
發小點點頭,又說:「說實話,我真怕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葉煩搖頭:「知道為什麼我沒想過實名舉報?」
常光榮:「別說你不敢。」
葉煩:「沒必要。上面正愁沒機會殺雞儆猴,他們自己跳出來,有關部門不用得罪人就能把事辦的漂漂亮亮,對上有交代,還有機會高升,就算辦案人是個貪官也不會輕易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常光榮發小不禁說:「是呀。貪官上去也要政績。」
葉煩笑了笑,說:「也是巧了。同樣的事兩年後鬧出來甭想有現在這麼大陣仗。說不定就被壓下去。」
常光榮點頭:「時機很重要。就說五年前,誰能想到多處幾個對象有可能犯流氓罪,流氓罪有可能吃花生米。」
常光榮的兩個發小雖然沒幹過,但圈子裡有幾人因為流氓罪折進去,聞言也有點感同身受。
幫葉煩查人的髮小說:「其實也是自身不正。」
葉煩點點頭,問常光榮另一個發小:「在服裝學院聽了半年夠用嗎?」
發小搖頭:「還差點。我打算再學一學期。對了,我認識一個大二學生,說他可以試試。」
常光榮:「還在首都?」
「回老家了。說初八回來。」
常光榮看葉煩,找個時間見見?
葉煩:「先讓他設計一套,我們出面料費,版權歸公司。費用方面不會叫她吃虧。她有天賦又努力,我們可以保證她拿到畢業證那年就能拿到房產證。」
說到房子,常光榮今年分紅不少,估計葉煩有幾十萬,問葉煩要不要看看房子。
葉煩問:「周圍還有大房子?」
常光榮點頭:「一直有。但是要價太高,以前要三四萬,現在要七八萬,如果家具擺件留下來可能要十萬。」
常光榮發小驚呼:「搶錢呢?」
葉煩:「值!我家這個房子不包括擺件,現在也要兩萬。何況是三進四合院。」
兩個發小互看一眼,他倆居然不嫌貴,這是賺了多少錢啊。
常光榮從葉煩家出來,去大學旁聽的髮小就問他什麼時候租廠房買機器。常光榮沉吟片刻,說他改天去大學城西北或東北看看能不能買一塊地。
倆發小驚得差點失態,再次好奇他今年分到多少錢。
常光榮不會說實話,因為他這邊說了,發小能推算出葉煩分了多少。他不怕發小知道,葉煩顯然更希望悶頭髮大財。
葉煩賺了錢對員工也很大方。最初跟她乾的幾人一人包五千紅包。師弟每人三千五。去年加入的每人兩千,今年加入的每人一千。
葉煩也給韓大偉的老婆一百元過節費。
臘月二十六傍晚,韓大偉老婆拿著錢回家就夸葉煩大方,她一個兼職保姆居然能拿到一百塊錢獎金。
韓大偉本來不想聽葉煩的買瓦房。他跟葉煩是同學,事事聽她的,顯得他比葉煩小几屆。看到葉煩給他老婆的獎金,說明葉煩今年賺很多。
葉煩能賺很多說明她真聰明,那麼聽她的應該沒錯。所以第二天他就把談好的房子拿下。韓大偉街坊四鄰都認為他瘋了,八千元巨款買破破爛爛六間房——正房兩間,三間廂房和大門過道旁一間。
街坊們忍不住聊這事,沒過多久就傳到其他人耳朵里,再然後就傳到跟葉煩做生意的那些人耳朵里。
年後一個個走親串友的同時都在打聽哪裡有四合院。
正月沒過完,聽葉煩提過四合院的人都弄一套。葉煩的新員工沒那麼多錢,跑去離葉煩家三公里靠近鄉下的地方弄幾間。
頭腦發熱買下來,到公司清醒過來又很擔心,葉煩發工資的時候幾個女同志就問:「師姐,我的房子是不是買虧了?」
葉煩:「不會。常光榮最近天天去那邊找地方,有可能就在你現在的房子附近辦廠。」
此言一出,員工踏實了。
葉煩見大家在首都都有房,打算在首都紮根,不會輕易出國,她心裡也踏實。踏實沒多久,校領導找到葉煩,想入股她的公司,同她合作開發個人電腦。
以前葉煩一窮二白,願意分出去五成。現在她有錢有人手上還有代理業務,葉煩就說公司不是她一個人的,然後問學校打算占幾成。
學校也知道這個時候五成不現實,就說四成。葉煩實話告訴校領導她讓出去四成手裡只剩一成。
校領導一直認為葉煩口中的合伙人是她瞎扯的,沒想到真有這麼一個人。校領導問對方是做什麼的。
葉煩沒提常光榮的名字,而是說出他父親的名字,又說自己的合伙人是常家小兒子。
校領導可惹不起手裡有槍的,又不想放棄這棵搖錢樹,就問葉煩多少合適。葉煩其實也眼饞學校資源,說她跟常光榮商量商量。
倆人勻出一點,不到百分之十五。校領導嫌少,又沒有決策權,乾脆放棄,不如自己開發,畢竟他們最不缺人才。
然而學校不如葉煩大方,用外人的話說,葉煩不拿錢當錢。所以不少應屆生一邊聽學校的實習,一邊偷偷聯繫師兄師姐,通過他們聯繫葉煩。有人堅信國外更好,就選擇出國深造,然後留在本校的只剩小貓三兩隻。
學校起初不知道人才去哪兒,後來聽說進了葉煩公司,校領導過去一看,差點跟葉煩撕破臉。不過沒敢撕破,因為惹不起。
話又說回來,煙花三月,小設計師給常光榮一套運動服,常光榮送到葉煩家。周六傍晚,葉煩把幾個小輩和楚光明叫到身邊,讓他們提意見。
二寶拿起來看一下,嫌棄地直搖頭:「太寬鬆,能塞下兩個我。媽,常叔叔的布料不用錢買嗎?」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