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油布帳篷
第11章 油布帳篷
安王世子打量沈戈時,沈戈也在打量他,自然沒有錯過他眼裡有如實質的殺意。
這人想殺了他,他身後的四個僕從看著也不好對付。
但,從小打到大的沈戈,最不怕別人跟他鬥狠。他翹唇,掛起溫良無害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塘伯,這位公子要去竹林麼?我來引路吧,我剛把竹林房舍打掃乾淨,公子住多少時日,可需準備熱水、飯菜?」
安王世子盯著沈戈快速變幻的臉,緩緩扯起嘴角,「我只住一晚,有勞小兄弟。」
沈戈假裝遺憾,「就一晚啊?公子不等先生回來麼?」
「我還有要事,耽擱不得。」安王世子似是閒聊地問道,「我與小兄弟雖是初見,卻有似曾相識之感,不知小兄弟今年多大年紀,哪裡人氏?」
「當真?」沈戈臉上的遺憾立刻換作驚喜,「小弟姓沈,今年十七,我爹叫沈二樵,是烏沙鎮江汀村的獵戶。我爹十三年前進山打獵後再沒回來,公子看小弟眼熟,可能是哪見過我爹,村里人都說我長得跟我爹可像了。公子能記起什麼時候、在哪見過他不?」
安王世子的笑容愈發溫和,「或許見過,但我一時想不起在何處。」
沈戈滿臉失望,「公子待會兒要是想起來了,一定要派人告訴小弟一聲。」
送他們入竹林客舍後,沈戈回到時宅,接過老僕手中的拜帖,展開,「下蔡安自遠……從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塘伯見過或聽先生提起過這人沒?」
老僕時塘搖頭。
沈戈把拜帖揣進懷裡,皺劍眉道,「瞧他的做派,不像是來拜會先生,倒像來送拜帖走過場的……塘伯!」
方才還沉穩淡定的老僕時塘被沈戈嚇得一跳,吹鬍子瞪眼罵道,「說了你這臭小子多少遍了,說話不要一驚一乍的,也不要擺臭臉!」
不笑的沈戈眉眼間自帶凌厲,讓人心生畏懼,不敢靠近。時塘教導沈戈數次,讓他一定要笑臉迎人,否則遇到硬茬鐵定挨揍。
此刻,沈戈顧不得挨不挨揍了。他拉住時塘的衣袖低聲道,「我覺得安自遠知道先生不在家,這一趟是專門過來做樣子給人看,好留作先生失蹤與他無關的證據!」
時塘恢復沉穩淡定,「看那小白臉兒的架勢,還真有點這個意思。」
沈戈急切道,「塘伯,咱們跟著他,一定能找到先生。」
時塘反問,「先生走之前怎麼跟你說的?」
沈戈閉嘴鼓起腮幫子,倔強轉頭不看時塘。
時塘嘆了口氣,好商好量道,「戈兒啊,你才多大?大人的事兒你不懂,也管不了。你這年紀就該好好讀書、習武,找個正經差事做,然後咱托夫人給你找個好媳婦……」
沈戈這個年紀,最不愛聽的這些嘮叨,「好,都聽您的,我這就去找正經差事。」
看他跑遠,時塘嘆了口氣,面色沉重地關上木門,回內院向夫人報說安自遠的事。
雨淅淅瀝瀝地從早下到傍晚才停住,狗兒吃過生子帶回來的晚飯和熬的藥後,躺在稻草上疼得小聲哼哼,大福和生子趴在窗邊,用石子砸院中積水裡的月影。
月影碎了又圓,圓了又碎,在水中瑟瑟抖著,一如林如玉此刻煩亂的心緒。
母親和阿衡現在在哪,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人欺負?雖然表面上她與母親和阿衡分開才一日,但兩經生死歸來的林如玉,已經太久、太久沒見過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了。許是因為太久沒見,林如玉腦中關於家人的記憶有如看過的電影般,雖然清晰卻沒有一點真實感。如同水中的月影,林如玉忍不住懷疑現在的一切都是假的,這只是一場夢罷了。
夢醒了,她還得繼續上網課、去打工。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從破廟門走進來了,被守住廟門的小乞丐用棍子攔住,兩人說了幾句話後,黑影才走進正殿,向林如玉抱拳,「林姑娘。」
生子眯起眼睛看了看,認出了來人的身份後,繼續與林大福一起用石子砸月影。
林如玉站起身,請來人到殿內說話。
「在下尊陳當家的命令,帶人尋遍馬頭山賊穴尋找令堂和令弟,得知閆三狗昨日押著他們二人下山換了銀子,買家身份只有山寨的幾個當家的才知道。因敵眾我寡,在下不敢輕舉妄動,留下眼線後趕回來復命,待有消息,再來報與姑娘。」說罷,黑影將手裡的包裹雙手遞給林如玉,「這些應是姑娘的東西,請姑娘收好。」
接過沉甸甸的包裹,林如玉氣謝過在雨中奔波一天的黑衣人,目送他離去後才打開包裹,借著月光發現裡邊除了自己的衣物和幾件首飾外,還有一包銀子。
林如玉的心,與這包銀子一樣沉重。母親和阿衡被人帶到了何處,只能從安自遠身上下手了麼?
沈戈進入破廟,緩步走到抱著包袱蹲在角落的林如玉面前,懇求道,「林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林如玉緩緩仰首,望著擋住月光的沈戈。昏暗之中,林如玉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卻能從他語氣中覺察到他的嚴肅和沉重。
破廟就這麼大,借一步能借到哪去?天已經黑了,林如玉雖然已經相信沈戈與安自遠不是一夥的,但也不敢在夜裡跟他到別處去,便低低道,「就在這兒說吧,這裡也沒外人。」
在這兒?也行。沈戈帶著生子出去,從側殿扛來一扇舊門板和一卷油布。他把門板斜靠在林如玉身後牆上,然後又把油布搭在門板上,搭出一個小小的帳篷。
帳篷內抱著包袱的林如玉嘴角抽了抽,這人真是……
「生子,把風。」沈戈吩咐道。
「好。」生子拉林大福就要往外走,但林大福卻盯著帳篷不動。
林如玉不用探身往外看,就能想到外邊發生了什麼,吩咐道,「大哥跟生子守好門,我和沈戈說幾句話就出來。」
「哦。」林大福這才跟著生子走出去,站在門外廊下。
沈戈鑽進油布帳篷中,蹲在林如玉身邊解釋道,「晚上在這裡點燈,會被鐘樓里值夜的人發現,我用油布遮住光,才好給姑娘看一樣東西。」
說罷,沈戈掏出火摺子點燃一根蠟燭,燭光照亮了兩張稚嫩的臉。
林如玉看到沈戈拿出的拜帖,心中已知這是什麼。
但看到拜帖上的「安自遠」三字時,她還是被灼紅了眼、灼疼了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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