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沒跟你打商量
對於寶鈔一事，郁新堅決站在支持廢除的立場，哪怕國朝會因此產生些小動盪。
但在他看來，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毫無頭緒的拖延，任由事態繼續發展，倒不如鼓起壯士斷腕的勇氣，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可眼下，皇太孫的意思卻很果決，不同意廢除，這位洪武二十一年的進士不由得開始納悶。
難道太孫不知道，拖得越久越難處理？
這道理大家誰都懂的才對啊？
余良淡淡看了眼這年輕人，嗤笑一聲：「郁大人，莫非是忘記陛下前日早朝上說的話？」
聽見這話，郁新當即縮了縮脖子。
在洪武朝當官的，任你是文臣還是武將，內心中對朱元璋都充滿了恐懼。
因為那些膽大妄為的，墳頭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不行，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放任，戶部掌管天下財政，不能只想著收稅花錢，你們二人回去研究研究怎麼賺錢，本宮希望能聽見一個，除了開源節流的好辦法！
賺錢！要賺錢的產業！」
余良放下茶盞，看向面前趙勉和郁新二人，道出了自己的心聲。
「殿下開源節流，方能……」
趙勉一聽，當即就想反駁，只是話剛說一半，就被余良打斷。
「夠了！戶部如果想不到辦法賺錢，那本宮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另外先招呼你們一聲，誰要是敢在農稅上下手......
別說本宮沒提醒你們，皇爺爺雖然老了，但鋼刀不會老！」
這下，御案前的二個人都被干沉默了。
其實，這也是余良最擔心的事情。
他生怕趙勉他們回去之後，會搞出來什麼增加賦稅的辦法來，那不是給還沒有走出深淵的百姓，又一道暴擊嗎？
如果真發生這種事情，恐怕朝堂上又要流血不止。
「殿下這真是難為我等。」趙勉苦笑道：「為陛下排憂解難，本就是為人臣子的本分，若有開源節流之外的辦法，臣等何至於此。」
「趙大人所言是極啊！」郁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寶鈔這事已非一朝一夕，但凡朝廷有什麼應對措施，肯定不會耽擱到現在沒法解決。
眼下余良這麼一要求，他們頓時覺得腦殼生疼。
朝中各部官員，只覺得戶部是財神爺，張嘴要錢要糧從來也不含糊，根本沒幾人能體會他們辛酸。國庫充盈時，管錢袋子是個好差事，可時下國事艱難，這錢袋子哪是那麼好管的？
真就是一點點省出來的銀子。
余良雖然不通曉內情，還是能想明白的，光看二人這表情，他就知道事恐怕難辦。
但朝廷養官員，可不就是解決問題的？
「本宮沒跟你們打商量。」
余良將奏章放在一旁，抬起頭注視著他們，開口道：「這是朝廷的差事，還希望兩位大人恪守本份，盡職盡責地全力解決。本宮只想聽見好消息。
其餘的話，留著回家慢慢說吧。」
「臣領命。」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再推諉就有抗旨不尊的嫌疑，趙勉二人臉上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應了一聲後，躬身退出了養心殿。
這時，夏元吉雙手按在膝蓋上，也起身想要告退。
剛才幾人的對話，他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對事情大概經過心裡已有了解。
沒成想寶鈔居然已經發展到這副境地。
「殿下，若無其它事情，臣這就告退了。」
夏元吉起身說道。
「且慢。」
余良擺了擺手，喊住他，隨即吩咐：「你回去之後，將寶鈔提舉司內，所有沒發出的寶鈔，全部集中銷毀，不得有一張走出寶鈔提舉司的大門。」
「微臣，領旨。」夏元吉趕忙答應。
他是真的不敢坐了，剛才余良和戶部兩個大佬說話的時候，大佬都是站著答話，而出身微寒的夏元吉，早就感受到了兩個大佬對自己的不滿。
準確來說，是對自己有座位不滿。
余良從御案前起身來到廳中，淡淡一笑，道：
「除此之外，本宮這裡有個配方，用棉花和亞麻製造一種特殊的紙張，你回去之後，本宮會讓人把棉花給你送去。
至於保密工作，你在朝中做官也有段時間，應該知道怎麼做，寶鈔提舉司內的所有工匠，都要重新核查，祖上五代人情況都要扒出來，挑選良家子弟，參加新型紙張的製造。」
「臣遵旨。」
「還有！被選中的工匠，都簽訂十年期的賣身契，要求他們十年內不得離開寶鈔提舉司衙門，並且給參與製造的工匠，每年發放祿米五十石，夏元吉，你能聽懂本宮的意思嗎？」
余良望著他，沉聲問道。
夏元吉聽後，表情有些疑惑，一時間沒明白其中的用意，「回殿下，微臣聽得懂！只是這新製造的紙張，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重要嗎？用它來接替寶鈔，你說重要嗎？同時也要抽調一批工匠，研究油墨的以及印刷的事情，務必要把新的寶鈔做好，保證新鈔，不會再有偽造。
寶鈔一事關乎國運，所以本宮才將你們從戶部獨立出來，升為六品衙門！如果你們做的好，以後的寶鈔提舉司地位則堪比六部，如果做的不好......」
狠話，余良已經懶得說了。
要是做的不好，那就只能鐵血鎮壓，強行用行政手段，廢除市面上寶鈔的流通。
可一旦寶鈔被廢，那寶鈔提舉司，自然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夏元吉吞了吞口水，忐忑答道：「微臣，誓必將此事辦好。」
讓寶鈔提舉司位比六部？
六部管理著天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如果寶鈔提舉司在他手裡，變成堪比比六部的龐然大物，那青史之上，必然有他濃重的一筆。
沒有哪個文人，不想在青史上留下名姓。
這時，余良再度開口：
「關於紙張製造的配方，只能你一個人知道，把研究油墨的工匠們集中起來，換個地方做工！造紙，油墨，印刷這些，要在至少六個地方分開動工，你可明白……
罷了！這些事情以後再吩咐你去做，今日就先回吧，等紙張弄出來後，你直接去通政司掛牌子，本宮看見自會召見。」
他雖然對造紙這件事情很上心，但紙張並不是真正防偽的第一道防線，之所以弄得神秘兮兮的，就是為了混淆視聽，讓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紙張上，而非在其他工序上面。
如此一來，但凡有宵小膽敢從中作祟，他也不至於處於被動局面，甚至還能順藤摸瓜，揪出點什麼東西來。
......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