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可知此王非彼王
朱元璋此刻氣性已消了大半,畢竟都這把年歲,早已將自身情緒控制的收放自如。
不過即便如此,余良也不敢太過放肆。
他反覆琢磨著老朱的話。
其它地方尚還能理解,只是那「此王非彼王」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王就是王,腳下踩的是封國土地,手中攥著的是王國軍隊,對於中央朝廷來說,這本身就是個巨大的威脅,而且他們都是出身皇族,但凡有機會,誰不想在龍椅上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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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會不會有人,打著自己來歷不明幌子起兵造反?
不說自己能不能平定叛亂,可無論勝負,立國時間尚短的大明王朝,真能經得起這樣的紛亂嗎?生活剛剛穩定的平民百姓,又是否能承受得住各地藩王對皇位的爭奪戰?
天下大亂對於百姓而言沒有勝負。
因為不管誰做皇帝,都很難輪到他們不是?
心中有不解,余良自然是要求證解惑,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御案前,躬身行了個禮,開口道:「皇爺爺剛剛所言,此王非彼王,孫兒不是很理解。」
「劉基尚且不解,更何是況你。」
朱元璋擲地有聲道:「你的那些叔叔,親兵不過千人,以秦,晉,燕,寧實力最強,而其中又以秦王最強。」
「雖然他們實力都很強,各自擁兵三萬五萬,但不同的是,軍隊調度要有兵部文書,若無兵部文書,你那些叔叔則無法調動軍隊。」
「再則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各地藩王雖有供養,於民政財貨卻無法伸手,各地政務財貨皆有布政使操辦。布政使下有左右參政,參政之下有各知府、縣令,藩王無權伸手政務,只有統兵之權而無調兵之權。」
「各王府護衛皆歸五軍都督府節制,你莫不是怕幾個叔叔,帶著千百人造你的反不成?」
「爺爺把你父王的團體留給你,淮西勛貴雖然驕縱,但在戰場上還是很有能力的,尤其是那藍玉,不過這人腦子不靈光不懂政治,雖有餘勇也不過莽夫罷了!」
「若有朝一日,內有奸臣作亂,你可令各地藩王領兵進京,勤王鋤奸!若外地藩王有謀反之意,你可用淮西勛貴領兵平叛!」
「政治講的是平衡,不管藩王是否有為禍朝廷之危,只要他們在那裡,朝中就難以出現權臣為禍,只要朝中精兵強將充足,京營及各地兵馬,只需一道旨意便可陳兵百萬,而且藩王也不會擰成一根繩子,你幾個叔叔都想做皇帝,這很正常!
因為他們都是爺爺的嫡子。」
「藩王之間在互相鉗制,武將和文官也在相互鉗制,加之朝中武將和文官集體對外地藩王的排擠鉗制,等你登基之時天下也會平靜,你可都懂?」
「這……」
余良頓時愣住,眉毛一挑,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喃喃道:「好手段啊,相互制衡,各方均有鉗制,牽一髮而動全身。」
「好好琢磨。」朱元璋道。
「孫兒謹記!」
余良趕忙低頭應聲。
雖說歷史上的朱允炆身邊沒有淮西勛貴相助,可就這樣的朝廷依舊幾次差點全殲朱棣?若非朱允炆愚蠢,又怎會被奪了皇位。
莫非老朱還有後手?
「好了,看奏章吧!」
這時朱元璋揮了揮手,示意余良坐回去繼續工作。
......
夜半時分,星光熹微。
應天府。
城南西翁胡同。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夜間安寧,陳大彪站在一戶院門前,低聲喚道:「林家侄子,我是你陳伯。」
他急得直轉圈圈,在門前不住四處張望。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值時間向來準點的林謝,直到夜裡都沒下值,他已經來了三趟,連算這次已經是第四趟了。
陳大彪本想明天趕早再來,奈何禁不住閨女在家中連聲哀嘆。
老父親心裡那點慈愛頓時泛濫成災。
他不敢太過大聲,畢竟已是宵禁時分,叫巡守的官差發現免不了又是一頓麻煩。
過了一會,院門突然從內打開,青年步履闌珊的走出來,這突如其來的開門聲驚得陳大彪渾身一顫,連忙回頭。
看清楚來人,林謝狐疑道:「陳伯,這麼晚您怎麼來了?」
陳大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侄子,我向你打聽件事。」
林謝探出頭,左右望了望,道:「陳伯進來說話。」
陳大彪點點頭,應了聲好。
屋內,林謝給陳大彪倒了碗涼茶,好奇問:「陳伯,什麼事這樣緊急,勞您夜裡跑這一趟,眼下宵禁被發現可麻煩。」
兩家雖然相隔不遠,但真就被發現,也會有些麻煩的。
「那個城西的那家客棧關門了,你知道嗎?」陳大彪小心翼翼地問道。
「城西?」
林謝道:「你是說,城西的那家有鳳來儀客棧?」
「是啊,是啊!是不是那家掌柜的犯了什麼事,怎麼突然間人就沒了。」
林謝低頭思量,終於想起了什麼,嘴唇歙動,小聲提醒道:「陳伯,這件事你還是不要再管了,沒人能管的到,而且您也知道,我在衙門就是個小捕快,這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的。」
聽到青年的聲音,陳大彪心中一緊。
他摩擦著雙手,正所謂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林謝在府衙當差,如果余良被抓進天牢沒道理不知道,可聽著林謝的言論,陳大彪心中沒由的嘆息一聲。
他在身上一陣摸索:「賢侄,陳伯也沒什麼能給你的,這些錢你拿著,陳伯就是看那小伙子還不錯,想問一問他是不是被抓進牢里了……」
林謝眼睛亮了亮,連連推辭:「陳伯,你我倆家這麼多年鄰居,不可不可。」
陳大彪堅持道:「賢侄莫推辭,你在班房打聽事情也費心不是,權當伯父請吃酒的。」
林謝稍稍猶豫這才接下,臉上帶著笑容說道:「這個,不是......有鳳來儀的掌柜,不是我們捕快房的人去抓的!」
「據我所知,那家掌柜是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抓走的,至於帶去哪裡誰也不知道,可能是錦衣衛詔獄,不過能調動五城兵馬司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陳伯,你可知?我們府尹大人都無權調動,而且敢在應天府這麼大手筆的抓人,恐怕是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物,要不然說不通……」
林謝終究是在官府當差的,對朝廷的一些制度較為清楚,五城兵馬司負責應天府帝都的巡防治安工作,戰時登城守衛,那是軍隊。
而能調動軍隊又如此大張旗鼓的,著實不多見。
「陳伯我勸您一句,這事還是不要摻和的好,免得惹火燒身,咱們老百姓哪裡能和當官的掰手腕啊。」
林謝好意提醒一聲。
陳大彪顯得有些失魂落魄,轉身離開了林家。
送走陳大彪,林謝關上院門,嘴裡嘟囔道:「又是一筆收入,不錯,不錯!」
他心裡正高興著。
忽然一道黑影閃過,從半丈高的泥土牆直接跳進院中,黑夜中,一道寒芒倏然亮起,當林謝緩過神時,鋼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大,大爺……」
林謝心中大驚,神情惶恐已是口齒不清。
「嗯!給咱說說,剛才那個人的情況,他們家是做什麼,有沒有異於常人的舉動,事無巨細,都給咱說清楚!」
「大,大爺,小的一定知無不言,這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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