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我曹巨高,背對眾生
「曹翁,您終於肯見,見在下了……」荀攸說到一半有點愕然。
因為曹嵩小跑出來的時候,腳步輕盈,身板挺直,雖不健碩但有矯健之感,像一位得勝歸來後查看賞賜的老將軍。
關鍵是他不應該是這樣的狀態。
尋常中年男子遭到了刺殺,應當幾日之內都在暴怒之中,若是受傷更是驚怒不已,敏感得很,這樣情緒緊繃很久之後,自然就會鬱鬱寡歡。
更何況是曹翁這種年過花甲的老人,怎麼和沒事人一樣小跑出來,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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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看著他錦袍著身,黑髮漸多,鬍鬚明顯又修剪過一次,十分整潔有型,產生了一種「他好像比我年輕」的感覺。
以至於,方才說話的時候都產生了一種愕然的吃頓。
曹嵩卻是並不在意,繞著身後那些馬車走了一圈,大致看完了帶來的重禮。
而後背著手挺直了腰,淡笑著道:「公達為何送老夫這些大禮?」
荀攸連忙回過神來,走到曹嵩面前深鞠一躬,輕聲回道:「曹翁,讓您在潁川境內遭到刺殺,乃是在下過失,在下有負叔叔的囑託,有愧於曹翁的厚愛。」
「不打緊,」曹嵩在此不在意的擺手,「你這樣說,格局就顯得小了,難道老夫會為了一次刺殺,就遷怒於潁川諸多家族嗎?」
「我知道你們不喜與宦官有關係的人,但卻也不至於要密謀殺我,你潁川士族還不想百年清譽毀在這件事上,所以這次刺殺,只是黃琬留下的殘黨,或者袁術的死士罷了。」
說完,他轉過頭來對荀攸笑道:「不是已經有一條線索了嗎?這些刺客都是南方水鄉的口音,語調有江東調。」
這句話讓荀攸當即愣住,有深意。
老爺子還真是有意為之,並不只是將刺客交給我們荀氏處置那麼簡單。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們。
「曹翁所言極是,我們亦是從貼身的物件里,發現了江東錦布,還有縫合的手藝,屬揚州工藝。」
「這件事,在下會立刻稟報郡守,請他命揚州、江東嚴查。」
而今代為潁川太守的,便是長社陳氏的陳紀,陳元方。
「呵呵,」曹嵩的腦海中自然的浮現出了一些記憶,「元方亦是熟人,但是老夫覺得這等事不必去麻煩他了,他身體好似不太好。」
「老夫覺得你們當地各族,不如早些舉薦一位豫州刺史,先主領各類政事,將治安肅清下來,方才能長治久安。」
「豫州乃是中原腹地,公達應當擔起此責,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何況你等大族乎?」
「說得好,在下受教。」
荀攸更加的恭敬,好一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曹翁這等心胸,何事不能成?!
「您說得對,應當儘快決議下來,舉薦一人入主,才能令豫州長治久安,方可震懾四方宵小。」
「曹翁,可有舉薦之人?」
「自然是元方,」曹嵩微笑著道:「不如去問問元方怎麼看?」
「好,在下去請教。」
荀攸又深鞠一躬,準備轉身退去,馬上又被曹嵩叫住。
「公達!」
他們回頭看去,見到曹嵩正站得筆直,胸膛挺起,目光平視遠方,沉聲道:「這些錢財,你也帶回去吧。」
「曹翁這是何意?」
是啊,後面有一車美酒佳釀,看封泥就是好酒,也別全還回去。
典韋有點急了,從來不說話的他還是湊近了一兩步,輕聲道:「老頭子差不多得了,留點酒。」
諸葛亮:「……」
他嫌棄的瞥了典韋一眼,想回頭去郭嘉那裡尋求一點言語共鳴。
卻發現郭嘉眼巴巴的看著曹嵩的側臉,嘴角也在微微張著,一張英俊冷漠的臉,都已變成了痴呆模樣。
完了,這謀士群完蛋了,一個個的都是酒鬼,文遠、子龍兄長又是騎將,不善對策辯論。
還好翁翁心中秉持正義,從無半點不良嗜好。
曹嵩大手一揮,轉身背向眾人:「公達,我不需要這些重禮來寬慰,但是潁川曹軍需要,潁川子民需要,你明白嗎?」
荀攸身子一震,不由站得筆直,朗聲道:「在下明白了,曹翁!」
……
時年十一月中旬,潁川荀氏、陳氏,將潁陰、長社以內所有大族聚集起來,資助曹軍軍糧軍資,以家族巨大的軍資為底,為百姓安置。
陳紀為首的大儒,聯名送奏書與長安方向,欲達天子之聽。
同時,各族族老聯合鄉紳耆老,代表豫州百萬民意,迎奉兗州牧曹公兵馬,入豫州除賊平亂。
在回軍潁陰半路的曹操臉直接笑成了一朵花。
「哈哈哈哈!真沒有想到,一場大勝,竟然能得到這等民望!」
「人心所向啊!當真是人心所向!!」
戲志才跟隨在後,亦是十分開懷,說明潁川士族都已明白,現在身居亂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端著了。
能有曹公進豫,已經是最好的雄主了,想要再等一位名將或者合心的雄主,不知還要多少年。
直白的說,想要等袁紹,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潁川一黨有多少謀士去了袁紹那邊。
除卻立功之外,有一個心思不是為了日後袁紹兵馬到豫州的時候,他們可以先行開道,說一聲「袁公這邊走」,這樣就等同於現在那些清河儒生的地位。
那就真的是曠世之功了,以後必是大族,而且袁紹起家於世族,對待這些名族肯定不會太差。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
關鍵就是袁紹就橫在那一條大河之北,根本就過不來。
大河的南面,從古黃河渡口的酸棗到徐州的邊境,現在幾乎全都是曹操的地盤,除卻了十幾萬山賊之外。
而這十幾萬山賊,說不定以後也都會歸附曹操,這是他安定兩州之地,逐漸得到賢才士族依附的優勢。
「曹公,人心可依呀,天下百姓無不影從,更應迅速到達潁川,先行舉薦官吏治理,有荀氏和陳氏兩族在,一定可以長治久安,復得繁榮!」
戲志才一番話,真正讓群情激昂起來,身旁宿衛的將軍都在大笑,整個隊伍充滿了歡快的空氣。
……
此時,許縣曹氏的宅邸之內。
在偏靠西南方向的幾間大院中,兩名女子正在閒庭散步。
一名青年在後跟著走。
「姐姐說阿翁為何要置辦這些宅邸,將曹氏全都接到這來呢?許縣雖頗有歷史,但終究還是彈丸之地,放眼望去皆是沃野。」
「我們舟車勞頓,自兗州到此,每日都得要去和阿翁請安。」
「這住在一個院子裡,頗有不妥,日後一個族宅地里,是聽翁翁的還是聽夫君的呢?」
「自然是阿瞞的,」年長的女子端莊,本身有雍容華貴的氣質,只是穿得樸素,此刻臉上帶著淡笑,道:「妹妹,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足以證明阿瞞的功績、民心,此乃是阿翁當年觸不可及的政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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