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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這裡,門道很深!

  曹嵩沉默了半晌,已經想明白了其中門道。

  他凝視著于禁道:「文則,我今年六十五了,我也不曾糊塗,怎麼你就糊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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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禁笑容凝固,想和毛玠偷偷對視,但是感覺老太爺的壓力如潮水般傳來,讓他有點不敢隨意扭頭。

  老太爺平日裡是很慈和的,但是現在氣勢沉凝,不苟言笑。

  「收錢了,是吧?」

  甘公這麼會來事,趕在宴會後舔著臉也要來求見送一份見面禮,可見他平日裡對于禁他們應該也是十分殷勤的。

  于禁沒有回應,就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他只能低著頭,快速認錯,希望老太爺不要再這件事上追究。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也不能算作是貪墨,于禁身為主將在沛縣鎮守,多少還是需要和當地勢力聯合的。

  曹嵩嘆道:「他能花費這麼多錢財、人力來打通這一層關係,說明還有更多的利益在其中,也許不只是要成為日後供給布匹的大官商那麼簡單。」

  「甘氏之所以如此忙碌,不會如同你們所想,只為巴結,」曹嵩說到這,神態又鄭重了許多,「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他引用了一句《六韜引諺》的話,此話在大漢頗為出名,因為同樣也出現在「貨殖列傳」之中,因司馬公知故廣為流傳。

  于禁倒是還在木訥發愣,不明白曹嵩的話,內心深處還是煩躁的覺得這老登是不是太多疑了,怎麼總喜歡懷疑人家的動機。

  時值亂世,能活著就不錯了,曹軍入沛國之後,沒有劫掠這些商賈之家,他們應當心生感激,不可能再有異心,若是換一撥賊兵來,甘氏滿門恐怕都要慘遭劫難。

  毛玠卻是神情認真,深思了良久,立起腰背來拱手鞠躬,感慨道:「曹翁,高瞻遠矚,在下不如也。」

  「此刻深思,甘氏在沛國多年經營,主以桑陌,家中有布坊編製成衣,曾也為貢綢,一時顯名,徐州貴胄與之多有往來。」

  「沛國甘氏的家業,在亂世遭逢毀去大半,現在應該是想趁著我軍惠政,又復在此興其家業,與以往商賈再聯通,農桑一業,為民之根本,安寧之地的百姓,無外乎求衣食住行。」

  「衣食,最為重要。」

  「甘公所求,用屯民之中的婦女,為其興小沛農桑之業,他便可興布坊,而後再銷他處,成布匹、絲綢無論是送與兗州還是再走徐州,都有出路。」

  毛玠說到最後,已經轉向了于禁,他知道這個道理既然是曹翁點明的,說明他早就已經知道此節了,這番話是說給于禁聽的。


  得讓他明白甘家的這位老翁沒那麼簡單,他雖不是主政、主軍事的人物,但行商一道同樣也有不少手腕心計,能為家族布下長遠之局。

  這並沒有錯,但是隱瞞了心思,送來些許禮物,就想要用一種「協助理政」的身份乘上曹氏這架大馬車,未免太過輕鬆了。

  而且,這有點誆騙于禁的意思。

  以後于禁若是知道了,難道不會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和他們同歸於盡嗎。

  果然,說完之後于禁馬上恍然大悟了,人家還藏有長遠布局,我只看到了甘公想要交好曹氏,以令家族興盛。

  卻沒想到,他們所布局的乃是日後的布坊商道。

  篤篤。

  這時候,曹嵩敲了敲案牘。

  他聽毛玠介紹了這麼多,別人懂沒懂不知道,但他已經通透了。

  這件事,說不定和自己議和的事,能掛上鉤!

  這真是,有時候,氣運好就是不一樣。

  曹嵩對於甘氏的用心並沒有看穿,他只是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身為曹操的父親,來沛縣擺一擺,隨便起到一個穩固關係的橋樑作用,不過分吧?

  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對毛玠、于禁說道:「二位,現在倒是不必去查甘氏的用意如何,重要的是,沛國的士族和徐州來使,也許曾互為門路。」

  「那麼假設他們是,這甘氏欲復興家業、振興沛國的布坊,就應該付出更多。」

  言盡於此,兩人豈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起身拱手之後,一文一武相繼離去。

  他們走後,諸葛亮和典韋都湊了過來。

  「翁翁,甘氏和徐州的大族,難道說有同盟之誼?」

  「您的意思便是,當年盛世的時候,沛國的商賈和徐州的大商有往來?徐州之內,糜氏和孫氏都是累世經營的大商,也許就有盤根錯節的關係?」

  諸葛亮就是徐州人,雖然人在琅琊,卻也能知曉徐州大地的各家勢力,孫氏與糜氏他自然是聽說過的,所以現在分析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對啊!

  曹嵩心裡一抖,頓時理清了這條線。

  定是認識的,周圍的小族想要存活下去,自然是要和大族有商道上的往來,又或者能夠彼此蒙蔭後代,才能有價值,甘氏這麼急切的要復興家業,說明他們是有銷路的。

  這個銷路,說不定就是徐州大族。

  這樣一來,在布坊興業之後,堆積的成品多了,即便賣不到兗州,他們也能走商到徐州之地,有銷路就有出路,家族也就還可長存。


  小沛的甘家不是大族,沒有入仕之人,這樣壯大是最好的,亂世不光可以立功,同樣也能發財,當官商益處也不少。

  「嗯。」

  曹嵩老臉紅了一下,然後笑著點點頭:「就是如此,亮兒你等著看便是。」

  ……

  毛玠、于禁趁夜又去見了甘公,將曹嵩的意思直接挑明,並且說及了徐州來使的問題。

  從下邳過來的使者,是陳氏的陳登和孫氏的孫乾。

  這兩人代表了徐州的兩個黨派,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徐州現在的黨派有三,代表士族利益的就是陳圭、陳登父子,兩人擁有極高的名望,在士人之中話語權極高。

  而孫乾、糜竺代表了庶人派,是商賈、寒門的首腦。

  最後一派,是丹陽人曹豹,這是跟隨陶謙多年的舊部,乃是他的軍部家底,也是陶謙能夠在徐州仍還擁有很高話語權的緣由。

  當天夜裡,甘公就承認了這層關係,他的確和陳氏有過來往,和孫乾認識。

  並且甘公為了興布業,願意為了曹翁和徐州大族相見,主動宴請那兩位來使,以至於第二日陳登、孫乾還沒見到曹嵩,就被毛玠、于禁帶去了甘氏所在的地方把酒言歡。

  接連喝了兩日夜,賞舞聽曲,一直到陳登覺得不對勁了,第三日態度很強硬的拒絕了宴請。

  因為和甘公的情分,也就到這裡了。

  一個老頭,我和你有什麼好喝的?又不是什麼傾心已久的故交。

  於是第三夜,他被叫去了沛縣內的大宅院,和曹翁把酒言歡。

  被他身邊的那位猛漢又灌了一夜酒,昏昏沉沉睡了下去,倒是孫乾沒怎麼多喝,還保持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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