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曹老爺運籌帷幄
徐州,郯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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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生了一場病的陶謙剛剛恢復,正在床榻上歇息,很快兒子陶商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在榻前躬身。
「父親。」
「有何事?」陶謙清瘦、蒼老,眼袋很重,面容憔悴,鬚髮皆是大片蒼白。
他馬上坐起身來,現在是多事之秋,去年秋冬和兗州一場大戰,打得陶謙傷筋動骨,直到天氣轉寒、曹軍糧草不濟退去方才結束,這個時候剛開春,不會又來攻徐吧?
「方才有探馬來報,曹操之父曹嵩,自琅琊陽都出發,舉家遷徙往兗州去了。」
「曹嵩!?」
陶謙登時眉頭緊皺,思緒複雜。
我們和曹操已是水火不容,若是此時去宴請曹嵩,能否請來?
他剛有此想法,陶商馬上道:「父親,據探馬稱,曹氏家資足足百車,浩浩蕩蕩挾金帶玉,宛若一條長龍,壯觀得很。」
「估摸得值數萬金的家資。」
這句話就嚇人了,把陶謙的瞌睡全都嚇醒,一股莫名的燥熱自後背而起,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
身為一州之州牧,他太明白這數萬金若是進入兗州,日後會是何等光景了。
曹操可以解決他現在青徐賊寇的安置問題。
又或者,充為軍資向我徐州開戰,以此金為重賞,得上萬死士勇夫。
若是這些錢,留在我徐州,那豈不是……
「商兒,」陶謙心思一定,笑著抬頭道:「去請曹豹將軍來,曹老太爺曾經是我大漢的太尉,絕不可怠慢,應當去請到郯縣好生招待一番。」
「誒!兒這就去!」
……
泰山境內。
曹嵩的車馬已經輕鬆到達了泰山邊境,距離出發已過了一日夜了。
應劭的兵馬在邊境迎接,但是卻也沒看到車馬的身影,曹老太爺,超過約定的時間已經一個時辰了。
泰山郡郡守應劭親自在此等候,應劭人高馬大,頭戴鐵盔,目光沉沉的看著前方,不多時,一匹戰馬從小路飛奔而來,引起了軍隊注意,原本蟄伏肅殺的氣氛活了過來。
幾名騎兵向前查探來人,確定是自己人後,放行到了應劭面前。
「稟報郡守,我奉命往小路繞進琅琊境內查探,尋找到了曹氏車馬的消息。」
「快說。」
「曹老太爺他……」這名斥候面露憂色,搖了搖頭:「在半路遭劫,生死不知,應當是被徐州騎兵追來截殺,車馬已洗劫而走,只留下一片狼藉。」
「這……這可如何是好?」
「現在怎麼向刺史交待?」
「曹公定然會大怒,如此又要起爭端!」
嘈雜的交談聲中,應劭腮幫鼓起片刻,當即勒轉了馬頭,道:「那就不等了,全部回去,如實稟報。」
轉身時候,臉色嚴肅看不出表情,周遭的將校偷偷看他,竟都猜不透郡守是喜還是憂。
……
陽都北,在沿沂水去往箕屋山的道路上,一眾騎兵一百餘人,押著上百車馬快速趕路。
他們要過鄆亭竄進箕屋山之中,然後憑藉大山藏身,讓官軍不可輕易找尋,再在沿途山道上建立陷阱、工事,而後成營寨。
就可以憑藉劫掠得來的錢財招兵買馬。
用不了多久,就能夠重新回到當初幾千人嘯聚山林的日子。
逍遙自在!
只要能夠逃到山裡,就還有機會待價而沽。
這支騎兵的首領,名叫張闓,本就是賊寇出身,因為一眾兄弟無糧,只能接受了陶謙勸降,但是他們這些降卒,得不到陶謙本部丹陽兵那樣的地位,處處矮人一頭。
現在見到了如此多的錢財,怎麼會不動心思。
再者,陶公那話說來也是模稜兩可,只說了曹氏家資數萬金,可資數萬人一年過活,若是日後慢慢變賣,可得糧食無數。
這不就是暗示他去搶了嘛!
既然是搶,還搶回去幹嘛?!
張闓和手底下那些舊部商議,一拍即合,索性劫了錢財,逃回山里去。
反正現在世道亂,這些諸侯說不定日後還要來招降,當山賊的,說不定也能成就一番事業!
窮山賊不容易成事,但是有財富家底的山賊可就不一樣了。
張闓五大三粗,膚色黢黑,絡腮鬍須,腮幫子很大,顯得他的腦袋也很大,看人的時候常歪著頭,別人以為是他桀驁不遜看不上人,其實那是他慣常的一個動作。
「這下發財了!」
「俺們拼死拼活,在陶謙那才得幾個錢!?」
「現在有錢了,只管去投他處去,俺聽聞太行里全是數萬人嘯聚的大寨,俺們拿這些錢財去,還能鬧個當家來做,豈不自在!」
「大兄說得對!」
「真虧了那曹氏的人,真是貪生怕死!咱們人還沒到,竟全走光了!」
「省得殺人麻煩了!」
幾人正在交談時候,忽然一架馬車走石子路太顛簸,歪倒向一邊,馬車隨之一抖,車架上綁縛箱子的粗繩斷了,嘩啦滾落下來。
在旁的賊兵當場就喊起來了,「大兄!不對勁啊!」
旁邊的副將催馬去一看,頓時心一緊,好像被人揪住了一樣,這能對勁嘍?這箱子裡就面上一層是金銀,下面全都是石頭!
張闓聽聞匯報大驚失色,當即左右相顧的吼叫起來:「都停下!停下!檢查這些箱子!」
上百車,難不成都是如此!?
賊寇們翻身下馬,著急忙慌檢查起來,翻開所有箱子,幾乎都是如此。
無論是布匹還是金銀,亦或是金玉寶石,全都是面上深淺不一的一層,但下面全都是石頭,碎布等等。
上百車的家底,其實算下來不過十匹左右的錢罷了。
「唉呀!!」
張闓一腳踹在了路旁的大石上,旁邊的副將忙勸道:「大兄,不必這般動怒,湊起來不是還有十來箱金銀麼……」
「有什麼用!?」
張闓瞪了他一眼,氣得胸口臌脹,不知道要怎麼發泄。
的確是有收穫,但是這些收穫,它根本不值得去拼命!
「要不再殺回去?」
「殺個屁!繼續走,咱們回不去了!」
張闓又用手捶了幾下,一口氣憋在胸口,狠狠地咽了下去。
回去也是死,再殺回去估計也不會有收穫,這曹氏的老太爺,不像是個老糊塗,真有點狡猾!
原來他大張旗鼓讓車馬走大道,是為了自己偷跑。
老東西!!
……
「啊嚏!」
魯國境內。
曹嵩等一行人已走蒙陰,過了南武陽。
再往東走一日夜,就可以到魯縣了,而在此之前,曹嵩就已經催人縱馬先行,去壽張告知曹氏族人。
魯國、任城這兩地,去年曾是兗州遭到青徐賊亂最重的幾個地方之一。
這裡看起來最亂,其實也不亂。
因為百姓都被打怕了,而且是在壽張附近,曹軍的主力還在此處駐紮,那些收降之後的「青州兵」,也是暫且安置於此,又怎麼會有山賊出現呢。
本來曹軍就窮,現在來這附近盤踞,那不是送上來給餓狼分食的嗎?
馬車內。
曹德正在激動的說著後方查探到的消息,雙手發顫,瞳孔亦是晃動不已。
曹嵩瞥了他一眼,嘀咕道:「瞧你這點出息。」
「爹呀!你是怎麼算到的?!爹你還有這種智計!?」
「簡直是運籌帷幄!料敵先機!爹你這是把我們全家都救了呀!若是按照原來的路走,那定然會死在路上,我是真沒想到,那陶謙真的敢來截殺啊!!」
「待見到了兄長,一定要讓他為我們做主。」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曹嵩擺了擺手,我還是喜歡你之前不以為然的樣子。
之前我下令時不是一直說不至於嗎?不是覺得我多疑又麻煩嗎?不是覺得我老了腦子不清醒嗎!?
好傢夥你多冒昧啊,現在知道叫爹了?
他沒好氣的道:「你沿途若是無事,清一清這八車大馬車裡,一共還有多少金銀,算算我們損失了多少,我得想辦法要回來。」
這都是我以後作威作福、為非作……呸!是我頤養天年的錢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