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突然發難
這時已然天黑月升，山腳下黑壓壓的樹冠一片片覆蓋著黑暗，一條若隱若現的小路通向山上。
路邊荊棘灌木叢生，半山腰那處平台上，幾棵巨大的松樹迎著夜風輕擺搖晃，平台上草疏岩露。
季軍師一直在觀察李言，隨著他之前拿起傾倒的水囊後，他發現一些不同，李岩身側岩石處的顏色在月光下卻與別的地方不同，顏色深了少許。
水漬浸濕後加深顏色這本沒有什麼，畢竟那個地方剛才有水囊傾倒後流水，自是與別的地方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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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季軍師眼光一掃便要移開時，心中一動，隱陷覺得有些不對，便又重新向那個地方望了過去。
凝神灌足靈力的雙目中，發現那處地方似有一絲晶亮閃過，顯然是因水附著在某物上而產生的反射光芒所致。
但由於相隔太遠，以他現在的法力還是無法看清，當下低頭又看向了山腳，在心裡默默計算著。
自山腳向上卻是沒什麼大樹，基本都是荊棘灌木向上蔓延而生，這種低矮植被都是自根部就大多貼地橫向生長，枝蔓交錯縱橫。
想要悄無聲息隱藏其間，顯然是極難，不過山腳處卻還是有數棵較高的樹木。
當下，季軍師自巨大的樹冠上折身而下，如一隻靈巧的松鼠，幾下便來到了地面。
又是幾個縱身中，人已到了山腳處那幾棵樹下，然後選了一棵觀察李言視角最好樹木，再次輕飄飄柔身而上。
李言坐在岩石上，閉目靠在一棵松樹上，看似假寐，實則他已把法力提高了最大程度，全身心傾聽著四周聲音。
他來到這已有兩天多時間了，就在剛才，他突然感覺好似被人窺探，雖然他並未聽到任何聲音，也未看到任何人與妖獸。
但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已開始熟悉的這片天地之間那種自然平衡，突地好似被人一手撕開。
「這是他麼？可惜沒有時間讓我修煉達到凝期第二層，神識外無法外放，否則，保命機率定會大上許多。」
他經過這幾個月的苦修「癸水真經」，法力極速增長，而且也開始熟悉了這門仙法的許多功用。
這門仙法乃是修五行而互生，所以法力較之同階修士要高出許多，普通修士在凝氣期三層時方可神識外放，而「癸水真經」當突破到凝氣期第二層時就已能外放。
「剛才可以確定不是那洪林英，我已經把那篇『氣息引導術』當成『木陰功』的第一層功法給了他，那些口訣可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他短時間內是無法挑出任何問題的，只是他並沒有靈根，自是永遠練不出靈氣感應的。
但只要他感覺『秘籍』沒有假，自是可以看出其中不凡之處，以他武痴的秉性，應當會過來一拼，盡最大可能拿到後續功法的。
剛才異樣的感覺，極有可能是季文禾已經找到了這裡，雖然只是一瞬間的感覺，基本還是可以判定。
只是眼下這季文禾已追到了此處，洪林英卻還是未到，難道要自己一人硬抗了嗎？」
季軍師再次來到樹梢，雖然這棵樹只是長在了山腳，也不如之前潛伏時樹木那般高大，但還是可以勉強看到平台之上，且視線也近了很多。
少許，季軍師黑漆漆的臉上露出一絲嘲笑。
「原來是強絞弩，洪林英竟把這東西也給了他，當真是狠毒，若是一個不察，倒也是個大麻煩。」
「強絞弩」，弦由數根普通妖獸筋絞織而成，裝有一弩匣，其內七隻強弩，弩箭提前裝入匣內，射殺力是普通弓箭的五六倍，是普通弩箭的兩三倍。
一般由三到四人拉開，但這樣實用性太低，後經軍中巧匠不斷改良，可由修行過內功的高手一人操控，但即使這樣，往往一個江湖二流高手也只能連續開弓三弩左右。
於是，又在繼續改良下，在這弩背上加了個凹槽，可以容納一成人前腳掌放入，由腿部力量擊發弩機，普通成人也有可能發射出去一枝，故而也稱「強腳弩」。
這種殺傷力巨大的可攜式利器，哪怕是對低階修仙者也能造成致命傷害。
尋常修士不到築基期，除了其身具法力和會一些仙術外，其身體堅韌程度也只比普通人強些罷了，中了這樣的致命殺傷器械一擊，也同樣是一命嗚呼。
不過，也有一種修士則在築基期以下，其身體堅韌程度就遠異於常人，具體堅硬程度取決於其所修煉體功法。
季軍師仔細觀察那一小片區域，「強腳弩」隱藏在巨大岩石與地面之間的縫隙中。
可能是那縫隙本也不大，並且李言也為了快速取出，又不想暴露其意圖，所以只露出少許弓弦。
而剛才李言卻是不小心碰倒了水囊，卻有水珠沾在了弓弦之上，若非自己注意到了那一絲被水附在弦的反光，大意之下還真有可能著了道……
一想到這裡，季軍師對洪林英也是恨由心生，這般殺器竟也能拿給李言。
望著樹下向山上延伸的低矮荊棘灌木，季軍師眉頭皺了起來。
這裡距離半山腰約莫還有兩百多丈的樣子，若再能潛行個百丈，他有絕對把握可以在李言反應過來之前，欺身到了他的身前。
不過很快，他的眉頭就舒展了開來，這根本不算什麼問題，現在既然已經找到了李言，對於他來說，剩下的就是等，等一個時機。
這個時機說白了，就是等李言疲倦的時候，哪怕像自己這樣凝氣期三層的修為，還是無法用打坐修行來替代睡眠的，何況他一個凝氣期一層的人。
李言就這樣坐在岩石上，山谷中夜色也越來越沉，頂上的月光卻是越來越清涼，倦意陣陣襲來，他慢慢地放鬆身體，靠在了松樹上，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合了起來。
季軍師伏在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李言。
這時，已是半夜時分，看著李言緩緩合上雙眼，他也是開始緩緩合上雙眼，慢慢調息體內靈力。
這兩夜的精神高度緊張，再加上不停的奔波，強如他這樣的修士，也已是很倦了。
現在確定了李言開始睡眠，那麼季軍師立即開始調息蓄勢，順便也在等李言進入更深層次的睡眠。
半個時辰後，季軍師緩緩睜開雙眼，又看了李言一會後，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樹上。
繼而只見上月光下的山路上，身影又是閃一下，繼而再次消失，下一刻又在更遠的地方閃現，他快速飛掠間，只偶爾會有小路上的荊棘枝葉輕微擺動一下。
望著越來越近的山腰處平台，季軍師心靜如水，李言在他眼中也越來越清晰，他心中默默計算，再有兩個呼吸，他便可欺身到李言面前。望著那靠在樹上安靜睡眠的李言，季軍師忽然心中莫名生起一種不安。
「一個人能在這山谷中，如此放心地安睡？」
即使這個地方不知是何原因而妖獸較稀少，但隨著季軍師離近越發看清李言的睡姿後，心中不妙感覺也越發強烈起來。
於是，靈力猛的狂涌灌注雙腿，他已不再隱藏身形。
就在季軍師剛做出決定的同時，靠在樹上的李言忽地睜開雙眼，布滿血絲的眼中閃出果決之色，身形一低，一手一腳已伸向岩石之下。
下一刻，他只需一拿，一套，一放便可。
季軍師身形尚在半空之間，見李言雙目忽然睜開，心中暗叫一聲。
「不好！」
他就在電光火石間做了判斷，身形一折便撲向了「強腳弩」之處。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只是在呼息之間，李言手剛觸到弓弦，正待手握住後立即拉出時，季軍師黑袍獵獵聲中已搶先撲到。
他兩手屈指成爪，一手抓向李言伸出的手腕，另一隻手暴漲中，就抓向石縫中的弓弦。
李言見狀大驚，哪裡還敢去拿「強腳弩」，手臂快速一縮，腳尖一蹬地面，身體狼狽的滾向一邊。
季軍師一爪登時抓了個空，這也是他同時要抓取兩物，受臂展所限。
這時另一隻手已然抓到了岩石與地面縫隙中的弓弦，身體也已力竭落地，當下向外一拉，腳尖一點地面，便欲拿了弩弓後，再次騰空去擒李言。
李言這時已滾離石面不遠處，尚未起身站穩，季軍師只要一個起落間，便可來到他的身前。
然而就在此時，季軍師忽覺腳部一緊，一股大力把他頭下腳上「忽」的帶起，只是瞬間人就已到了半空。
「咔」的一聲巨響中，他懸空的身體突然被一股巨力扯了下去，整個人向松樹之後的懸崖下急速墜去，勢若流星墜地般。
這突然的變故，讓季軍師心中大驚，倉促間，他只覺得頭腦一暈，耳邊呼呼生風，身體更如流星一樣向崖下急墜而去。
只是一兩息間，他就已下墜了七八丈距離。
好個季軍師，稍一定神，屈指一彈，便有一道弧形風刃向腳下飛去，接著腳下一輕，其下墜之勢頓緩。
他看準機會，另一隻手閃電般的一把抓向崖壁，只聽一聲悶響。
「噗！」
他竟硬生生將五指抓入了堅硬的花崗岩壁之中，接著五指用力一扯，身形便又被他生生提起。
同時，腳尖在崖壁上突出之處一點，身形又是借勢向上撥起一丈多高，接著雙腳接連幾處點擊中，他便又已回到了懸崖之上。
直到此時，季軍師才隱隱聽到下方谷底有重物墜地之聲，想來這懸崖高度不下百丈。
季軍師剛上得山崖之上，便見一道身影向山下竄去。
原來是李言剛才伸頭向懸崖下看了一眼，只見季軍師竟然只是下墜了七八丈，便使了仙法割了腳下懸墜巨石的繩鎖，兀自又飛了上來，頓覺不妙。
季軍師見狀大喝一聲。
「孽徒，哪裡走！」
在他百般小心之下，竟然差點被李言暗算害死，季軍師已氣得不輕，心下殺意大起。
若非自己身懷仙法，這下便是葬身懸崖之下了，到現在他都不清楚，到底是如何中了那小子之計。
這下氣急大喝一聲，聲震林谷，林間棲鳥群群振林而出。
前面李言聞聽此言，已是心中大急，慌不擇路中，向著下山小路一側荊棘灌木叢中撲去，當下也顧不得荊棘割身，跌跌撞撞中斜刺里就滾了出去。
季軍師見狀，又是一聲冷哼，凌空撲出，但那李言也是舍了命的翻滾起來，下山速度當真是快了許多。
季軍師幾個起落後，竟然沒能截住李言，再幾個呼吸後，李言就已滾到了山腳。
但季軍師也已堪堪追到了李言身後，見那一身黑袍已是爛縷的李言強行停住滾動之勢，跌撞間已起身投向了樹林。
季軍師身在半空，眼中閃起一道殺意，屈指又是一彈，一道藍色光弧風刃向李言腿部斬去，他勢要將李言自腿部以下斬斷了。
李言渾身靈力注滿全身，剛才一路下來，雖然身上傷勢不少，但都是皮外之傷，內腑卻因用靈力護住，不曾傷得半分。
就在他剛站起，即將沒入林中時，忽然感到一股犀利勁風向他腿部激射而來，心中頓時警兆大起。
當下靈力灌向腿部，同時身影在前撲間強行一扭，竟硬生生的錯了一方向。
只是這一下突然錯力扭身，李言頓感五臟六腑一陣憋悶，差點一口氣敝暈過去。
接著只覺得腿部一陣劇痛，向下一看，一道藍色光刃已擦著他的大腿一閃而過，帶出一片血肉。
他反應雖快，但不論是法力，還是武功、搏殺經驗，都和經驗老道的季軍師相差甚遠，更不用說季軍師還是用了仙法攻擊。
這一下雖未斬斷李言的大腿，卻還是帶走了腿部一大塊血肉。
李言一聲悶哼，腿部失力倒了下去，季軍師見狀，陰陰一笑中，已是踏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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