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坐在院子裡,悠閒地茗著茶、翻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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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看似盯在書上,其實思緒已不知飄向了何方,靜謐、安寧、祥和……,心如止水,又許是無欲無求,心居然很平靜。

  自那日後一直待在閣內自己的院子,看書、寫字已成了每日必修的功課。承歡一直沒有回來,我已幾日未開口說話。

  間中小順子來了幾趟,送來些茶葉,說高公公交待,這是剛剛進貢的好茶,知道曉文姑娘喜歡這些,特意讓送過來的。

  身邊侍候的菊香也沒了往昔的嘰嘰喳喳,端茶倒水、似模似樣,言談舉止,中規中矩。只是臉上時不時露出疑惑表情,許是不明白高公公小心翼翼的侍候著人,皇上為何從不詔見,甚至一次也未踏足這一牆之隔的院子。

  西斜的陽光自枝葉間隙透下來,正好灑在臉上。我用書蓋著臉,把手放在腦後,準備眯一會。

  書香和陽光乾爽的香味揉雜著,縈繞在鼻端。困意襲來,腦中有些迷糊,人越閒越懶,真是至理明言,這些日子無事可干,總是坐坐躺躺,誰知越是這樣,越易困,困了就睡,結果是越睡越困、越困越睡。

  忽地覺得眼前一亮,有些刺眼,抽出手擋在眼前,才睜開眼。卻見承歡站在面前,弘曆面帶淺笑站在她身後。

  承歡手中拿著我的書,小臉皺著,嘴撇著,眼中蘊著淚。其實這些日子未見,心裡極是牽掛這孩子,我坐直身子,伸出手欲抱承歡,她倔強打開我的手,向後退了一步,站著,緊盯著我,淚水順臉流了下來。

  我起身,朝她笑著,不成想她又退了一步。我抬頭看看弘曆,弘曆搖頭輕笑,表示幫不上忙。我蹲下身子,伸開手臂,等著她。

  她拗了半晌,一下子撲入我懷中,『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用力摟著我的脖頸,哭道:「曉文姑姑不好,和若曦姑姑一樣,你們都不要承歡了。」

  眸中泛酸,卻笑著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姑姑怎會不要承歡呢,姑姑永遠都不會撇下承歡的。」弘曆輕笑起來,笑過之後,道:「承歡,放心了吧。」懷中的人不應聲,只是抱在我脖子的手又緊了些。

  弘曆笑著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一起出去。我笑著點頭,柔聲對承歡,道:「和姑姑一起出去,好嗎?」她搖搖頭,依然窩在我懷中。

  弘曆嘆口氣,無奈地道:「承歡,你難不成讓曉文一直蹲著,聽話,隨我們出去。」我無奈的搖搖頭,抱起了她,覺得有些吃力,弘曆伸手接過承歡,緩步向外走去。

  出了禛曦閣,他瞅了眼我,道:「前些日子發生了什麼事,你去哪了?」我暗中思忖,這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遂轉頭對他笑笑,不吭聲。


  他靜靜打量我一會,我心中一慌,這孩子目光犀利,覺得他的目光直視心底,我忙看向前面,他輕哼一聲,道:「聽十三叔說,你是因府中有事,回去了一陣子。但承歡也回府了幾次,在府里並沒見到你,就是今日隨著進園子的巧慧,也沒聽說你曾回去過。」

  「你不在時,高無庸一直向外暗中派人,也不知道找什麼。你回來後,他又特意拔了個宮女照顧你的起居,沒有皇阿瑪的默許,他不會麼做,難不成那個傳聞是真的。」

  我心下微驚,身子也莫名的輕顫了下,忙掩飾地淺笑著道:「什麼傳聞?」他隨手叫來一個迎面而來的太監,把已睡熟的承歡交給他,吩咐送到禛曦閣,那太監抱著承歡快步走了。

  他盯著我的眸子,對視一會兒,微抬頭望著半空,淡淡地道:「皇阿瑪有一個心愛的女子,被皇爺爺指給了十四叔,而你是和那個女子相似之人。」

  我步子再也邁不開,呆立在原地。

  他依然緊盯著我,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回過神,木然笑笑,還是不發一言。

  他默默等了會兒,見我沒有回話的意思,遂嘆口氣,隱去焦急神色,輕聲道:「曉文,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經歷過什麼,你不是她。在皇阿瑪心中,誰也代替不了她。以依的眼力勁兒,你應該發現,皇后的冊封大典舉行後,皇阿瑪只是讓嬪妃們向皇后朝賀。按照慣例,其實也應向貴妃祝賀一下。但皇阿瑪卻不允,這說明什麼,你心裡還不明白嗎?宮中不是做夢的地方,否則傷心的只有你自己。」

  我嘴邊逸出絲苦笑,我怎會不明白他此舉的意思,他要這個皇宮裡,只有隻有一位皇帝、一位皇后,他不願意讓後宮的女人們來左右他。他是九五之尊,稱孤道寡之人,他不要任何人的束縛,後宮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擺設。

  我雙手捂著臉,心中酸澀難奈。

  他上來拉開我的手,滿臉擔憂,我心中雖苦悶,可也不想在一個孩子面前顯露。我朝他嫣然一笑,道:「四阿哥,你認為奴婢該如何做?」

  似是沒想到我會忽然笑起來,他一愣,我又是一笑,舉步向前走去。他跟上來,笑斥道:「看似很明白的一個人,怎麼說出這種話。你若不嫌我班門弄斧,我倒是想多說一句,做自己該做的事、份內的事。」

  他說這話,倒是合情合理。

  他見我收了笑,又沒說話,又瞅我一眼,輕嘆道:「宮中之事,行差一步可就事關生死。」

  是呀,自己怎會不知道呢。

  這次無緣無故的失蹤,他會慢慢查仔細,可自己毫髮無傷的回來,十三是如何對他解釋的,我心中卻是沒譜。

  心中一直自怨自艾,這幾日又賭氣似的在院中閒晃,絲毫沒想到這一層。


  園子裡既已有傳言,他不會不知,他又親眼見了自己的字,他心裡是如何想的,又為何對自己避而不見,為什麼,為什麼……。

  腦中驀地有個想法,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自己被自己的想法驚的一愣,他該不會以為自己是十三特意帶來園子裡的吧。

  忙又甩甩頭,對自己說,不會的,絕對不會的,那是他最信任的十三弟,他不會這麼想的。

  弘曆許是被我嚇著了,一臉訝異盯著我。我回過神,苦苦一笑道:「四阿哥,可否借肩膀靠一靠。」

  聞言,他愣在原地,一臉不信,許是從未見過如此膽大的女子,我不理他的反應,直接把頭靠在他的肩頭。心裡想,靠一會就好,一會就好。

  他默一會兒,忽地笑著道:「是不是女子年齡大了,涵養和臉皮都會變厚。」聞言先是有些恍惚,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暖。

  這話聽著雖然有些損人,但我心裡明白他的本意是想讓自己笑一笑,高興一些。於是,我抬起頭,扯出一絲笑,道:「我很老嗎?」

  他趁機向前走幾步,大聲笑道:「很老,老氣橫秋。」我追著他向前跑去,一路上嘻嘻哈哈、跑跑停停、他糗我我損他,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男子的體力較好,跑了會兒,兩人已隔了很遠。停步,歇息一會兒,卻突然見他停了下來,我心中一喜,忙急跑到他身後,猛地向前跨一步,抓住他的胳膊,笑道:「你……。」

  我話未說完,一陣擊掌聲自前面傳來,我忙放開手,轉身向前看去。

  三阿哥弘時身著白色鑲銀邊的長衫,面帶嘲弄,站在對面,他旁邊還站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那女子細眉小口、身材勻稱,本也算是一美人,不過可惜的是,眼神有些凌厲,看上去面帶兇相,讓人心裡覺得不舒服。

  忙斂了笑,上前躬身福了一福,退到了路的一側。

  弘曆道:「三嫂也來園子了。」

  原來是弘時的福晉,她冷冷掃了我一眼,才向弘曆微一頜首。

  弘時也斜睨我一眼,嘴邊掛絲冷笑,道:「她隨著皇后娘娘來的,我已去請過安了,四弟若得空,還是去一趟。」我心中一怔,那拉氏也來了園子。

  弘曆面色未變,微笑著道:「三哥,我先去行一步,去給娘娘請安。」說完,往前行去,我忙跟了上去。

  走到弘時身邊,他輕哼一聲,我不禁抬頭瞅了眼他。他嘴角噙著絲怪異的笑,輕聲道:「聽說你被人擄了。」

  這個消息除了胤禛、十三、高無庸和我本人,連常來閣內的弘曆也不知,果然是他。我心中微怒,瞪他一眼,徑直往前走去。


  他轉過身,又是一聲冷哼,道:「你本事不小,可以手眼通天了。」

  我停下步子,回身看著他,冷笑一聲道:「奴婢的本事再大,也大不過三阿哥,只是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三阿哥的所作所為,三阿哥會怎麼樣回應。」

  他面色一怒,向我走來,他的福晉忙叫了聲『爺』,他停步,咬著牙道:「你倒是因禍得福了,能在本阿哥面前作威作福了。」

  我扯起嘴角微微一笑,他面色更怒,我瞥他一眼,不想再和他一般見識,比起當年的幾位爺,他的手段和謀略確實差了許多。

  見我轉身欲走,他面上神色轉了幾轉,最後仍是噙著絲冷笑,恨恨地道:「如若皇阿瑪知道,一個女人周旋於他和四阿哥之間,不知那個女人會怎樣?」

  身子一顫,正在轉身的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腳踝一陣刺痛。

  他笑著上前,向我伸出一隻手,我哪會等他來拉,忙支撐著起來,忍痛向前慢慢行去。

  走了會兒,實在忍不住,慢慢蹲下身子,坐在了地上,拉起褲角一看,腳踝紅了一片。

  我抬頭看看,弘曆已遠去。暗嘆口氣,只好坐下來等著來往的宮女太監,可等了會兒,卻無一人經過。

  低頭坐在地上,默想著弘時的話,我雖大弘曆幾歲,可滿人向來不講究這些,我心中一緊,在別人眼裡,我和弘曆關係真的要好嗎?但轉念又一想,自己當年也曾和十三共乘一騎,想來比這更為嚴重,遂放下了心。

  似有腳步聲傳來,我忙抬起頭,原來是弘曆。

  見我坐在地上,他急趕兩步,小跑著過來,問道:「怎麼了,還能走嗎?」

  我吸了一口氣,搖頭道:「走不了。」弘曆左右看了一圈,眉頭微蹙,道:「這些奴才們,想用時一個也見不著。」

  他伸手過來,柔聲道:「我送你回去。」我心中一暖,感動地道:「你特意回來尋我。」

  他一愣,不解地道:「我在前面等了會,一直不見你過來,便回來看看。」我一笑,道:「四阿哥,你先走,待會遣人來尋奴婢便是。」

  弘曆似是不明白,我為什麼忽然笑容滿面,看著我搖搖頭道:「你一個在這,那怎麼行,我扶著你走。」

  我打了下他伸過來的手,張口道:「被一個阿哥扶回去,你是不是想我出事。」弘曆側頭一想,笑著道:「也是,你等著,我馬上找人過來送你回閣。」說完,快步向前行去。

  總不能一直坐在地上,用手撐著地,沒扭傷的一隻腿先支著站起來,慢慢讓身子穩下來,然後,用一隻腳向側面的涼亭蹦去。

  人若倒霉時真是什麼意想不到的事都會發生,正當我心中慶幸即將平安到達亭子時,身子居然一晃,整個人直直地向前摔去。


  我閉上眼睛,準備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

  身子忽然被人拉住,忙睜眼一看,原來是十三。拍拍胸口,正欲開口道謝,身後卻傳來高無庸的聲音:「王爺,還是奴才扶著吧。」

  我身子一僵,高無庸在,他一定也在。

  轉過身,靜靜地看他一眼,隨即垂下眼瞼,矮身一福。腳稍稍一動,痛得又倒吸口冷氣。

  胤禛沉聲道:「高無庸,還站著幹什麼。」十三神情微變掠我一眼,高無庸身子一躬,忙小心扶著我,進了涼亭。

  胤禛和十三一前一後緩步進來,坐定後,胤禛淡淡地道:「坐下吧。」我坐下,微垂首望著地面。

  靜默,無一人開口,周遭更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悄悄抬起頭,十三神情淡然,靜靜地望著亭子外面的路,胤禛眉宇微蹙,盯著我的腳,見我抬頭,他才收回了目光。

  又是一陣沉默,我實在忍不住,開口道:「皇上,奴婢的腳已不是太痛,奴婢先行告退。」

  高無庸看了眼胤禛,忙伸手欲扶我起身。我還未站起來,十三已開口道:「皇兄,臣弟還有些事交待承歡,臣弟先行一步。」

  見胤禛頷首,十三起身向外走去,高無庸見狀,也急忙說要準備軟凳過來,跟著十三背後匆匆地去了。

  隨著兩人離去,我的心情也漸漸平復,抬頭,輕輕地吁出口氣,心中最後的一絲尷尬和不安也隨之而去,突地發現沉默也是一種幸福。

  就如現在,在他身邊,雖未開口說話,但我仍覺得心安、溫暖。嘴角不禁扯出了一絲笑,待發覺時,發現胤禛正盯著我,眸中盛滿溫柔。

  見我回神,胤禛斂了笑,淡淡地問道:「不痛了?」

  經他一提,腳又鑽心地痛了起來。臉一苦,道:「還很痛。」他盯我一瞬,過來坐在我身側,彎腰把我的腳放在膝蓋上,掀開褲角,細細看過後,在紅腫處輕柔地揉著。

  我輕咬下唇,這算什麼,我想縮腳,他卻緊拉著。心中猶若打翻了五味瓶,他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而且,他今日的所作所為太異於平常。

  他有意無意向外透著一個信息,自己似已是他的女人,可是自己心裡卻知道並不是這麼回事。

  他這麼做,是說明他心中已做了決定了嗎,換言之,就是對我,他已有了定語。但以目前來看,這個結果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想到此處,心中一涼,神情木木地盯著他,他臉上依舊是雲淡風清,嘴角掛著絲笑。

  心中酸澀,遠遠看見高無庸帶著兩個太監走來,我把腳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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