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鐵證如山,你還要狡辯嗎?(二合一)
陸鶴鳴每問出一個問題,聲音就拔高一度,到最後一個問題時,聽在韓寺耳中,便有如雷霆響徹在他耳畔,讓他內心控制不住的發顫。
他瞳孔劇烈收縮,腦袋完全是下意識的搖晃著。
「你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懂!」
「我的袍澤,就是死在大唐與突厥的戰場之上,怎麼就不是為大唐而死了!?」
「我在元月十七當天,更是一直兢兢業業的執行任務,既沒有來雲州城,更沒有見過王振三人,你說的什麼證據,純粹是無稽之談!」
韓寺一個勁的搖頭,大聲否認。
陸鶴鳴並不意外韓寺的反應,如果韓寺比王振三人還容易招供,那才奇怪。
面對韓寺近乎咆哮的反駁,他沒有絲毫羞惱,反而更加冷靜的說道:「你當真確定,你沒有來過雲州城,沒有見過王振三人?」
「當然!」韓寺死死的咬著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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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鶴鳴笑了一聲,直接轉身看向程咬金,道:「程將軍,還記得你昨日清晨對王振三人搭建的木屋的評價嗎?」
「木屋?」
程咬金愣了一下,沒明白陸鶴鳴怎麼忽然將話題轉到木屋上了。
但還是道:「當然記得!那木屋四面漏風,屋頂木板間隙又大,簡直比我府上的馬廄還不如,害的老子一夜都沒有睡好,昨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差點受涼生病。」
房遺直也連連點頭,前天晚上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陸鶴鳴笑了笑,繼續道:「那程將軍覺得,這樣的木屋,真的能長時間住人嗎?」
「這……」
程咬金皺了下眉,道:「很難!就算是我這體格,住一晚都受不了,若長時間住在這種地方,不生病都怪了。」
房遺直聽著陸鶴鳴與程咬金的話,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陸鶴鳴的意思,道:「陸校尉難道是說,這個木屋,只是王振三人用來迷惑我們搭建的,實際上,他們根本就不住在這裡?」
韓寺聞言,直接冷笑道:「你們不是都查到王振他們這些天一直都混在賭坊青樓嘛?他們不住在木屋裡,不是很正常?」
聽到韓寺的話,房遺直和程咬金對視了一眼,雖然他們知道韓寺就是賊人之一,但韓寺的話,確實也是他們所想。
可誰知,陸鶴鳴卻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色,看著韓寺道:「如此迫不及待的開口,來為王振三人的居住解釋,你慌了吧?」
「什麼?慌了?」
程咬金一愣。
韓寺則臉色不由一變,道:「你胡說什麼?什麼慌了!我這不是順著你之前的話說的?這有什麼問題!?」
程咬金等人也不解的看向陸鶴鳴。
陸鶴鳴沒有賣關子,緩緩道:「沒錯,王振他們從長安得勝而歸,覺得誣陷我的事已經板上釘釘,不會有意外了,所以回來後,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賭癮,再次開始了流連賭坊青樓的生活。」
「但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另一件事。」
程咬金茫然:「另一件事?」
陸鶴鳴點了點頭,道:「自元月十八之後,到我們結束與突厥的戰爭,大軍凱旋之前,這段時間,按照王振三人所說,他們是害怕被滅口,所以逃進了深山之中。」
「從青樓與賭坊那裡,我們也能得知,他們這段時間,確實沒有再去過青樓與賭坊,確實消失了一段時間。」
「可他們……」
陸鶴鳴故意壓了下音調,使得他的話有一種抓人心弦的力量,道:「消失的這段時間,真的躲進了深山之中嗎?」
韓寺冷呵一聲,譏諷道:「疑神疑鬼!沒躲進深山之中,難道躲進你家了?」
陸鶴鳴聞言,也不惱,反而是意味深長道:「當然沒有躲進我的家裡,但是不是躲進你的家裡,那就未必了。」
「什麼!?」
韓寺表情一怔,眼皮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了起來,就仿佛受到了巨大驚嚇一般。
盧成為官多年,眼力何其老辣,一看韓寺的表情,就意識到了陸鶴鳴這句話,直戳韓寺內心深處,難道……陸鶴鳴不是隨便說的,王振三人,真的藏在了韓寺家裡?
可韓寺的家,沒在雲州啊?
盧成心中不解。
程咬金更是不解,直接催促道:「快說說,怎麼回事?」
陸鶴鳴深深看了臉色大變的韓寺一眼,說道:「王振三人天天泡在賭坊青樓,無所事事,不事農桑……這樣的人,與他們勤勞的父輩相比,差距何其大也!」
「雖然那木屋是用來偽裝給外人看的,但至少也得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如此才能不會留下任何破綻,可結果呢?那木屋之差,比之牲畜的圈都不如!由此就能看出來,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生活上的手藝,根本就沒有普通百姓在困苦的生活中積累起來的生存經驗。」
「而這樣的他們……」
陸鶴鳴移開視線,看向程咬金等人,緩緩道:「真的能在那被大雪覆蓋的深山之中,在那冰天雪地的無人之地,安然生活兩個多月?」
「他們能搭建的起遮蔽風雪的屋子?他們能自己打獵獲得食物?」
「還有……不知你們是否注意過他們的掌心,他們的掌心白皙細膩,別說有過凍瘡的痕跡了,就算是個繭子都沒有,他們若真的在深山生活了兩個多月,手上能一點勞作過的痕跡都不留?」
若只是其中一項,那還有運氣與巧合的可能,但當陸鶴鳴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的異常後,便是耿直的周常,都猛的轉過頭,看向韓寺,道:「你說謊!」
韓寺愣了一下,旋即口水噴的周常滿臉都是:「我說什麼慌了?我說了什麼了?他們有沒有在深山中,我哪能知道!?要說謊也是他們,和我有什麼關係?」
周常被韓寺給懟的有些懵,一時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不知該怎麼反駁。
陸鶴鳴笑了笑,繼續道:「還有,王振三人並沒有因為家人被害而生出恨意與懼意,反而與兇手達成了合作,收穫了利益,這種情況下,不是極致的恐懼,讓他們捨棄青樓的溫香暖玉,跑到苦寒的深山之中受苦數月,他們當真會願意嗎?」
「那幕後賊人,難道就不怕他們熬不住這種苦,中途跑出來,誤了他的苦情之計?」
聽到這裡,經驗豐富的盧成,心中一動,當即道:「所以……你是懷疑,他們根本就沒有躲進深山之中,而是躲進了一個舒服的隱秘之處?這個隱秘之處,還是賊人提供的?」
「難道這就是……」
盧成回想起陸鶴鳴昨日讓他做的最後一件事,道:「這就是你讓我派人幫你去牙行調查的原因?」
「什麼?牙行!?」
韓寺幾乎下意識驚呼出聲:「你還去過牙行!?」
他驚呼聲剛響起,迅速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穩住心神。
陸鶴鳴看著幾乎再也維持不住冷靜的韓寺,笑道:「既然有了這樣的猜測,自然要進行確認對還是錯。」
「如何?」程咬金忙問道。
陸鶴鳴緩緩道:「我們已經確定,賊人事先並不知道王振三人不在王家村,所以他不可能提前預料到自己要收買王振三人,那他也就不可能提前在雲州城內準備藏匿王振三人的房屋。」
「故此,那房屋只能是臨時購買或者租賃的。」
「而我們又知道,賊人只有元月十七那一天做此事,所以,我們只需要去牙行,詢問元月十七那一天的房屋售賣與租賃情況即可。」
「因那時,正值大唐與突厥的戰爭之際,雲州城又距離邊境不遠,雲州的百姓都較為擔心自身的安危,也就沒有心思添置新房。」
「所以,我們運氣很好……」
一邊說著,陸鶴鳴一邊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紙,道:「元月十七那一日,只有兩個房屋買賣的記錄。」
「但這兩個買家的名字,並非我們篩選出來的那兩個什中的任何一人,我懷疑賊人用了虛假的名字,因此昨日也專程去了一趟牙行。」
程咬金和盧成是知道陸鶴鳴這些行動的,但他們不知道原因。
此刻一聽,才明白原來在那時,陸鶴鳴就已經知曉這麼多事,並且已經做出了驗證。
「結果怎麼樣?」這次是盧成開口詢問。
陸鶴鳴笑了笑,道:「這兩個買家,牙行的牙人記憶很深刻,一個人是猶猶豫豫,既想趁著人心惶惶時低價購買,又怕大唐戰爭失敗,敵人打過來,而身家全無,磨蹭了足足半個月,才咬牙買下了那座院子。」
「而另一人,則是完全不同的極端,那人只是隨便看了看房子的介紹,就選了一個位於城南,位置比較偏的房子,甚至都沒有親自去看那個房子,就交錢買下了。」
「前一人不必多說,既然早已看好了房子,猶豫半個月,那就不可能是賊人!」
「而後一人……連房子都不看,還買的偏僻之地,當日就交錢拿鑰匙,這分明不是正常買房之人會做的事,所以……」
他轉過頭,看向雙手都不知何時握成了拳頭,全身都完全緊繃,仿佛一根隨時會崩斷的琴弦一般的韓寺,似笑非笑道:「韓縣尉覺得,他會不會是賊人呢?」
韓寺下意識咽了口吐沫,搖著頭:「我……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
陸鶴鳴疑惑了:「那個人難道不是你?」
「你……你,你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會是我!?」韓寺連忙大聲反駁。
「不是你?」
陸鶴鳴轉頭看向盧成,道:「盧刺史,我昨日見過牙人後,專門告訴他,讓他今早來刺史府轉轉,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就在刺史府外候著了。」
聽到陸鶴鳴的話,盧成當即道:「來人,去看看牙人在不在外面,若是在,讓他立即進來!」
下人不敢遲疑,連忙跑了出去。
陸鶴鳴看著韓寺,道:「等牙人來了,你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也就要沒了,確定不招?」
韓寺看著陸鶴鳴的表情,再無任何囂張,有的只有懼意,他怎麼都想不到,明明是和他們一樣武夫出身的陸鶴鳴,怎麼就會擁有連盧成這些讀書人都不具備的能力。
他用力搖頭:「我就沒有做這些事,招什麼?」
陸鶴鳴嘆息一聲:「你還真是和王振他們一樣嘴硬啊!」
說話間,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眾人連忙循聲看去。
就見剛剛出去的衙役,帶著一個穿著灰衣,彎著腰,一臉緊張的男子走了進來。
「盧刺史,牙人王四帶到!」
「小人王四,見過盧刺史。」王四不知道其他人都是什麼大官,只得先向認識的盧成行禮。
盧成沒在意這些,直接指著韓寺,道:「你且看看,是否認識他?」
王四看向韓寺,只見韓寺一直低著頭,故意在避著他的目光。
「躲什麼?」
程咬金忽然一步踏出,一把揪住韓寺的後衣領,直接將其拎了起來。
王四這才看清了韓寺的臉,他雙眼一亮,連忙道:「這不就是特別爽快,連價格都沒有砍,直接重金買下房屋的趙青嗎?」
「趙青?」
聽著王四的話,程咬金道:「你確定是他?」
「小人絕不會記錯!畢竟這樣爽快的人,小人做牙人幾十年,也沒遇到過第二個!」
程咬金怒視韓寺:「你不是叫韓寺嗎?怎麼改名叫趙青了?」
韓寺額頭冷汗倏地流下,連忙道:「他記錯了!不!他是與陸鶴鳴合起伙來陷害我!他在故意說謊!」
「我沒有!」
王四生怕盧成等人相信韓寺的話,連忙舉起手道:「天地良心,小人怎麼敢在諸位官爺面前說慌?小人敢發誓,若小人有一句謊言,天打雷劈!」
可韓寺卻仍是咬定,王四就是在說謊,是與陸鶴鳴合謀害他!
這氣的程咬金都想打爛韓寺的嘴。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陸鶴鳴突然起身,道:「好!你說王四在說謊……那王振他們若也指認你呢?」
「什麼!?」韓寺瞪大眼睛。
…………
咣當!
門被推開。
眼皮黑青,一臉疲憊的王萊,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然後,他就見兩個將士,大步走了進來。
他們一邊走,一邊道:「王萊,說遺言吧。」
「什麼!?」
迷糊的王萊,瞬間被這一句話嚇的無比清醒。
他臉色大變:「你們說什麼?你們什麼意思!?」
一個將士冷笑道:「你還不知道吧?在你舒舒服服睡覺的時候,王振和王沖已經先後招了,他們說是韓禮率領的兵士屠戮了王家村,也說是韓寺在元月十七當天前來找你們,收買了你們,且還為你們買下了一座院子,讓你們舒舒服服的藏匿……他們什麼都招了,所以按照陸校尉定下的規矩,只有你最倒霉,要從重處罰,估摸著得凌遲吧。」
「什麼?」
「他們,他們竟然招了!」
「他們竟然背叛了我們的諾言!」
王萊臉色刷的就白了,他滿臉都是驚恐與怨毒:「這兩個混蛋,虧我還那般相信他們!」
他連忙看向將士,祈求道:「這都是王振的主意啊!我們都是聽從王振的,是王振與韓寺談判的,是王振收下的金銀珠寶,也是王振最後做出的決定!」
「都怨王振,和我無關,真的和我無關啊!」
「你們去和陸校尉說,我願意招,我也願意招!」
門外。
陸鶴鳴聽著王萊驚慌的聲音,向房遺直道:「前天晚上見到他們時,我便發現,王振塊頭最大,走在最前面,在他們三人中應占領頭地位。」
「王沖個子雖然最矮,但一見到盧刺史和程將軍,就當即跪下喊冤,反應十分迅速,說明他的頭腦是轉的最快的。」
「而王萊,步履虛浮,一副被掏空的模樣,明顯是最不知節制,最沒有意志力的,所以他肯定也是最受煎熬,最掙扎的!」
「在他煎熬了一日一夜後,在他睡的迷迷糊糊精神不佳時,以真相夾雜著假象,去引他說出實話,並不困難。」
「這不?」
陸鶴鳴笑道:「他什麼都招了。」
聽著陸鶴鳴的話,房遺直不由回想起早上時,陸鶴鳴對他說過的看似「狂妄」的話。
陸鶴鳴說,當他需要他們開口時,無論他們是否願意,都會開口。
現在,陸鶴鳴果然做到了!
盧成與程咬金也都忍不住的點頭讚嘆,王振三人有多難纏,他們是十分知曉的。
卻沒想到,陸鶴鳴只是隨口向將士吩咐兩句,竟就撬開了他們的嘴!
陸鶴鳴對人心的掌控,審問的技巧,當真是可怕!
若不是親眼所見,盧成絕對難以相信,這會是眼前這個魁梧挺拔,面容英武的武夫能做到的!
「那麼,王萊的話,大家也都聽到了。」
陸鶴鳴視線從盧成等人臉上一一掃過,將他們臉上的感慨與讚嘆收歸眼底,最後落到了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的韓寺身上。
緩緩道:韓寺,你還要狡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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