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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是受害者,而是同謀!(二合一)

  聽著房遺直的話,饒是見慣了萬軍衝鋒這種大場面的李道宗,在這一刻,竟都有些熱血澎湃。

  這就是智慧的力量嗎?

  陸鶴鳴接觸這個案子才多久啊,就不僅識破了他們多個衙門幾百人一天一夜都沒有識破的陰謀,更是直接把嫌疑人的範圍都圈定,甚至直接帶到了他的眼前!

  怪不得那麼多人都崇拜諸葛亮,有智慧的人,真讓人沒法不讚嘆!

  他不由看向陸鶴鳴,便見陸鶴鳴輕笑道:「這不算什麼,只要知道最後的判詞是偽造的,很容易就能順藤摸瓜,確定賊人的範圍。」

  

  李道宗知道陸鶴鳴是在謙虛,畢竟他就完全沒想過還能這樣順藤摸瓜,他滿是高興的再度拍著陸鶴鳴的肩膀,道:「居功而不自傲,好樣的!我就知道沒有看錯你!陸校尉,你可真是本官的福星!」

  說著,他振奮道:「賊人就在眼前,本官終於要抓住這個可惡的傢伙了!」

  「來人!」

  他向外大吼道:「立即準備審問!本官一定要親自揪出他來!」

  說罷,急性子的李道宗便直接快步走了出去,一息時間都不願耽誤。

  房遺直見狀,也連忙就要跟出去:「李尚書,下官也來幫忙——」

  「房郎中等一下!」

  誰知他還未離開,就被陸鶴鳴叫住了。

  房遺直疑惑看向陸鶴鳴,便聽陸鶴鳴道:「審問口供之事,李尚書一人足矣,房郎中與我還有其他事要做。」

  …………

  一刻鐘後。

  幾匹馬奔行在長安城的街道上。

  為首的兩匹馬上,分別坐著充滿著讀書人氣質的刑部郎中房遺直,以及魁梧挺拔,壓的駿馬喘息的聲音都比其他馬匹厲害的陸鶴鳴。

  在房遺直的建議下,為了不那麼扎眼,陸鶴鳴換下了囚服,穿上了房遺直為陸鶴鳴臨時找來的刑部吏員的衣袍,但吏員多數都是文人,體格瘦弱,遠沒法和陸鶴鳴相比。

  所以陸鶴鳴穿著這身吏員服裝,便有如大人穿孩童衣袍一樣,渾身的肌肉將衣袍撐得仿佛隨時要爆開,給人一種儒袍暴徒的感覺。

  房遺直每每看到這樣的陸鶴鳴,眼皮就控制不住的跳動,在他心裡,陸鶴鳴應該是高深莫測富有智慧的能人,可在他眼中,陸鶴鳴分明又是天生武夫的料,如此割裂的認知,他以前從未在任何人身上有過。

  這時,陸鶴鳴似乎感受到了房遺直偷看自己的目光,他轉過了頭,道:「趁著趕路,房郎中為我介紹下你們對張成墨的調查情況吧。」


  正所謂捉賊拿贓,以賊人目前的行事手段來看,陸鶴鳴不確定只依靠審問,是否就能直接找出對方,而且即便即便找出了對方,可若沒有足夠的證據,他覺得對方也未必會老實認罪。

  更別說,現在他還沒有完全掌握這個案子的全部情況,沒有確定李泰的失蹤,究竟是巧合還是陰謀。

  對案子的了解不夠充分,便有出現問題的可能。

  所以,趁著李道宗審問的間隙,陸鶴鳴決定繼續調查,最後再與李道宗得到的結果交叉驗證,如此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而縱觀整個案子,唯一能確定與賊人有關的人,只有判詞內容里的張成墨,故此陸鶴鳴便讓房遺直帶他離開刑部,前往張成墨家宅調查。

  房遺直的偷看被陸鶴鳴抓了個正著,不由耳朵發燙,他連忙咳嗖一聲,道:「張成墨就如那判詞上所言一般,是個拋妻棄母的賭徒。」

  「他一天無所事事,天天泡在賭坊里,輸了錢財,就去借,沒人借他,就賣掉妻女,妻女沒了,就殺害友人,偷盜友人的錢財,他母親重病,需要救治,他也不管,但凡手裡有一文錢,都要去賭……」

  房遺直受過良好的教育,很少會在背後說一個人的壞話,但對張成墨,他仍是忍不住評價道:「簡言之,他就是個無情無義,沒有人性的爛賭鬼。」

  陸鶴鳴見過太多這樣的人,神情十分平靜的點頭:「如此看來,確實該死。」

  房遺直本以為如陸鶴鳴這樣的武夫,聽到這樣的人和事,會氣的哇哇大叫,恨不得自己親手解決這個禽獸,誰知陸鶴鳴竟然比他還要冷靜。

  說話間,他們停了下來。

  看著眼前院門敞開,庭院雜亂,充滿著破敗氣息的院子,房遺直道:「這就是張成墨的家。」

  …………

  陸鶴鳴走進院落,踩著滿地的荒草,來到院門正對的房子前。

  這個房子共有三個房間。

  一個廚房,兩個臥房,沒有待客的房間。

  進入廚房,陸鶴鳴轉了一圈,發現廚房的地面和灶台上都落了慢慢一層灰,水缸米缸皆空無一物,看得出來,張成墨已經很久沒有自己做飯了。

  他推開中間房間的門,進入其中,便見這個房間地面上也落了一層灰,上面沒有腳印,房間除了木板搭建的床榻外,沒有任何家具,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在床榻上散亂放著幾件補丁衣袍。

  陽光照耀下,塵土在光線里浮動。

  房遺直道:「這是張成墨母親的房間,其母親一年前病死後,這個房間就空了,隔壁的房間是張成墨居住的房間,原本他生活還算不錯,有妻女陪伴,但現在……妻女早已被他賣掉,偌大的家,只剩下他一人。」


  陸鶴鳴面無表情點著頭,沒有任何發表意見的想法。

  他來到最後一間房,推開門,就見裡面也落滿了灰塵,但明顯能看到灰塵上有著腳印。

  「看來張成墨偶爾還是會回來居住。」陸鶴鳴道。

  房遺直點了點頭:「輸的沒錢了,他就會回來。」

  「然後呢?他不事生產,也不勞作,怎麼找吃的活下來?」陸鶴鳴詢問。

  房遺直道:「偷雞摸狗,再加上找鄰居親戚友人借……不過這些年下來,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了,已經沒人借他了。」

  「最終使得,半年前,他乾脆直接偷取友人錢財,但誰知被友人發現,而發狠殺了友人……」

  說到這,房遺直看向陸鶴鳴,道:「當年他將其友人推下了懸崖,偽裝成了意外,直到這判詞的出現,我們才知其友人死亡真相。」

  陸鶴鳴一邊聽著,一邊走進了房間。

  剛一進入,他就看到了床榻旁地面上的一些骨頭。

  陸鶴鳴蹲下身,撿起地上的骨頭,仔細查看,道:「雞骨頭,上面還殘留著一些肉,他吃的並不乾淨。」

  「雞肉上沒有霉斑,仔細去聞沒有變味,說明扔到這裡的時間不久,現在是五月份,天色已暖,根據氣溫推斷,最多不超過三天。」

  房遺直聽著陸鶴鳴的話,不由露出佩服之色:「陸校尉果真明察秋毫,我們調查過,前天晚上,他從賭坊離開後,在西市一家酒樓買了兩隻雞。」

  「前天晚上?」

  陸鶴鳴道:「昨天午時發生的案子,那就是發生案子的前夜。」

  「對。」房遺直點頭。

  陸鶴鳴眯了眯眼睛,他說道:「前天晚上張成墨賭贏了?」

  房遺直點著頭:「沒錯,贏了點小錢。」

  陸鶴鳴想了想,起身來到一旁的柜子前。

  他將柜子掀開,便見裡面正雜亂的放著一些衣服。

  陸鶴鳴隨手翻了翻這些衣物,沉吟些許,道:「他平常輸多還是贏多?」

  「輸多。」房遺直道:「賭坊的其他賭徒,對張成墨這太過沒有人性的行為也很不齒,所以有些人故意做局,除非張成墨運氣真的十分好,否則多數都會輸。」

  「多數都輸……」

  陸鶴鳴腦海中浮現自己來到張成墨家中的每一幅畫面,看到的每一件物品。

  這時,他又道:「有沒有詢問過賭坊,昨日午時,張成墨為何離開?」


  房遺直道:「自是問了,但賭坊的人也都不是太清楚,往常來說,張成墨不賭到輸光了錢財,或者實在疲憊的不行,是不會離開賭坊的,但昨天午時,距離他去往賭坊,才半日而已,離開的著實有些早。」

  說著,他看向陸鶴鳴,道:「當時我們調查到這些情況時,推測是鬼面判官用了什麼方法,引出了張成墨,但現在看來,可能是那個模仿鬼面判官的人引出了他。」

  「不是引出!」

  可誰知,房遺直話音剛落,陸鶴鳴就直接搖頭,斬釘截鐵道:「張成墨是主動自行出去的,沒有人引他。」

  「什麼?」房遺直聽著陸鶴鳴的話,心中一動:「陸校尉難道發現了什麼?」

  陸鶴鳴緩緩道:「如房郎中所言,張成墨手中有錢就去賭,但輸多贏少,那麼他必然過的十分拮据,想來餓肚子都是常事,更別說吃肉了。」

  「可房郎中也看到了,他扔下的雞骨頭,上面都還剩著很多肉,這不符合一個常年不吃肉的餓肚子之人突然吃到肉的情況。」

  「還有……」

  他低下頭,看著柜子里的衣物,道:「剛剛我翻遍了所有衣物,發現這裡面的衣物,都是秋冬的厚衣物,完全沒有現在這個季節能穿的薄衣物,而他雖窮,秋冬帶著補丁的厚衣物也都至少有三五件,夏天的衣物不可能只有身上穿的一件,所以,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他轉過頭,濃眉下的雙眼炯炯有神,充滿自信:「他將夏天的衣物打包帶走了。」

  「他為什麼會帶走呢?結合他吃雞的反常行為,以及昨日午時的反常舉動,我想,只有一個解釋……」

  房遺直聽到這裡,不由屏住呼吸,內心頓時緊張了起來。

  就聽陸鶴鳴緩緩道:「他得到了一筆橫財,暫時不用擔心錢財的困境,而他將衣物帶走,是他知道自己接下來不能回來,結合他後面的失蹤,情況也就很明顯了……」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他知道自己會失蹤,換句話說,他的失蹤,是他故意為之的……」

  「所以,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那封判詞,不是用來對付他的,而是用來迷惑我們的……」

  「越王殿下的失蹤……」

  陸鶴鳴的聲音響徹在破敗的房屋中:「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擄走越王殿下的,就是這個在判詞裡本該要被殺害的張成墨!賊人沒有親自動手,他連不在場證明都考慮到了,這樣看來,李尚書的審問,恐怕不會太順利。」

  …………

  破舊的房屋四面漏風,東風吹動外面的樹葉,沙沙作響。


  房遺直聽著陸鶴鳴的話,饒是他已然有了心理準備,可內心也忍不住的掀起滔天波瀾。

  內心的情緒起伏,比外面那被風吹動的樹葉還要猛烈。

  「竟真的是專門為算計越王殿下設下的詭計!」

  「他連不在場證明都考慮到了!」

  他眼眸神色不斷閃爍,大腦瘋狂轉動:「會是誰?誰竟如此膽大包天?」

  「前隋逆賊?還是其他叛軍勢力?」

  大唐從被李淵創建開始,到現在貞觀四年,基本上沒有過完全和平的時期。

  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即便隋朝覆滅,也還有很多割據勢力,有突厥這樣的大敵,所以對李唐皇室有仇恨的人不少。

  陸鶴鳴搖了搖頭:「線索不足,沒法確定。」

  見陸鶴鳴這樣說,房遺直也只得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陸校尉,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他問道。

  陸鶴鳴一邊環顧著破敗的房間,想了想,一邊道:「不知越王殿下昨日出行,是心血來潮,還是固定的習慣?」

  房遺直道:「陛下很看重越王殿下,給他安排了很多老師教導,每個月只有這麼幾天休息的時間。」

  「也就是說……算是固定習慣了?」

  「沒錯。」

  陸鶴鳴指尖划過滿是灰塵的床榻,道:「既然出行時間能夠確定,那有心謀劃,也就不算難事了。」

  說著,他忽然轉過身看向房遺直,道:「你之前說,越王殿下去到西市時,正好遇到兩個商販為了搶顧客大打出手,造成了周圍的混亂?」

  房遺直愣愣點頭:「沒錯,你是懷疑商販?但我們已經對商販調查過了……」

  「不是商販!」

  未等房遺直說完,陸鶴鳴就打斷了他:「是顧客!」

  「顧客?」房遺直一怔,繼而迅速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道:「你是說,是客人,故意引起他們的爭搶,引發的混亂?」

  陸鶴鳴直勾勾的盯著他,英武的臉上充滿著懾人的氣魄:「只要熟悉越王的習慣與性格,就能提前知曉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他會如何做,可以說這一次越王能順利甩開護衛,這次的混亂功不可沒!」

  「連張成墨都提前準備好了行李,提前從賭坊離開等待在那裡,這說明他們準備十分周全,已確定那時動手……所以他們絕不可能要靠運氣,讓越王玩鬧之心出現。」

  「但你們已經詳細調查過那兩個商販,他們既然沒問題,有問題的,就只能是引起他們打鬥的罪魁禍首!」


  房遺直止不住的連連點頭:「沒錯,定是如此!」

  「人呢?」

  陸鶴鳴盯著他:「那些顧客呢?他們一定也是如張成墨一樣的同夥!他們現在在哪?」

  然後,就見房遺直表情頓時尷尬了起來。

  他見陸鶴鳴熾熱的目光盯著自己,不由移開了視線,低著頭,臉有些發燙道:「不知道。」

  「不知道?」陸鶴鳴濃眉一挑。

  房遺直摸了摸鼻子,道:「護衛一開始沒注意這些客人,只顧著找越王殿下了,等發現越王失蹤,回去稟報,然後陛下命我們前去尋找……那個時候,商販打鬥早就結束了,那些客人,也早已離去。」

  陸鶴鳴聞言,不由嘬了嘬牙齦。

  「商販不記得那些客人的樣貌?」

  「不記得了,畢竟西市人來人往,他們每天接待的客人特別多。」

  陸鶴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些大人物在選擇護衛時,難道只看重拳頭大小,絲毫都不考慮腦容量?

  明擺著那場混亂太過巧合,就沒想過先把那些人都控制住?

  房遺直知道陸鶴鳴在想些什麼,他很想為那些護衛辯解,當時情況著實是太過緊急與複雜,連他也都是現在才知道那些客人有問題,那些護衛沒想到也很正常。

  畢竟不是所有武夫,都和你一樣富有智慧,你才是武夫中的奇葩!

  當然,這些話他只敢在心裡想,沒敢說出去,怕陸鶴鳴暴躁的一拳頭打過來,自己直接在此地結束短暫的一生。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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