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底七毛八
富裕人家隔三差五吃肉，窮人家經常吃大餅子，一個月難得吃兩頓肉。
家裡孩子特別多，或者身體不好，總吃藥的人家，加上懶人家窮。
他家也窮，吃不起肉吃高粱米飯。
糖球眼睫毛上還帶有淚珠，跪爬到桌子邊看眼菜，委屈巴巴的說：「盛半碗，泡點湯吧。」
林曉霞心疼的勸說道：「多吃點，挑食長不胖。」
「說她幹啥？總吃這玩意我也挑食。」夏天脫鞋上炕，盛碗飯也泡湯。
在縣裡喝酒沒吃多少菜有點餓了。
俗話說：天上白雲，地上霜，大姑娘PP，白菜幫。
其實白菜不止白還有營養，可惜油水放的少不好吃。
而這高粱米飯呢，聞著有點香，吃起來更香個屁。
咬著像冒水，還有點拉嗓子。
都不如細面大餅子好吃，只是目前還磨不出來那麼細的苞米麵。
「他還裝上好人了！」林曉霞心裡嘀咕，嘴上沒說話，吃飯的時候不能和他吵。
人心中的成見就像一座大山，小孩跟誰生氣了也差不多，糖球看都沒看他爸，攥著小勺慢慢吃。
夏天吃一碗就飽了，放下筷子問：「家裡還有多少錢了？」
林曉霞早吃完了，自己兜里那點錢很清楚，坐在炕頭張嘴就回：「七毛八，還是生兒子的時候媽給我二十塊錢剩的。」
自己媳婦還能不了解嗎？夏天聽出來她話裡有話。
老丈人沒手藝，在火車站出苦力，年輕時愛吃愛喝沒攢下錢。
去年家裡買牛了也不富裕。
幫襯他的錢也是省下來的。
他看向媳婦認真說道：「如果大舅哥當兵不回來，我就養著老兩口。」
大舅哥有個好戰友永遠回不來了，他工資不多，還要資助人家孩子上學。
往家裡郵寄的錢更少，丈母娘一分不花，留著給兒子娶媳婦。
不提老丈人幫襯和大舅哥會留在南邊，就沖人家能把閨女嫁給他，就該給老兩口養老。
林曉霞一愣，狐疑的看過去，不像他性子，嘴裡沒正經的人，就算能做到也不會直接說出來這話啊。
心裡挺高興的，就是讓他念爸媽的好。
臉上一點沒表現出來，反而問道：「你是不是喝酒衝著啥了？」
「別整沒用的！」夏天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這些年倒爺不是白當的，性子早磨好了，特別是和人相處，你對她好要讓她知道。
尤其是媳婦！
早晚都要養，還不如大方的讓她念好。
林曉霞沒有深究，不知道他心眼更多了。
想了想說：「爸媽現在可不用你養，還是賺錢買兩頭豬吧，咱家也過個肥年。」
她想養豬給孩子吃，就算明年冬天才能殺也比沒有強啊。
夏天搖頭否決道：「家裡這倆娃娃你能養明白就不錯了，豬就別惦記了，整那玩意挨累。」
一個女人看倆孩子不容易，他真心不想讓媳婦再多操心。
「幹啥不挨累？撿錢還得彎腰呢！」好話林曉霞也不愛聽，想起剛才閨女饞哭，氣道：「不許再去賣油！」
「南方你也別去了，有些地方還抓投機倒把呢！我不圖啥大富大貴，你在家賺錢夠年吃年用就行。」
「眼看都沒錢交電費了，我可不想借錢過日子，更不想再還饑荒。」
見他撇嘴根本沒聽進去，警告道：「你如果進局子了，我就走道！」
女人啊，你都猜不透她因為啥生氣，還寒著臉一副要急眼的樣子。
夏天明白因為啥，也被她整笑了，毫不在意的說：「我不進去也不耽誤你改嫁啊，當我嚇大的啊？」
問世間啥玩意有毒，婚姻括弧（）！
他可不像以後某一些老爺們，熊貨一個，連嘴都不敢回！
「我可沒嚇唬你！」林曉霞氣的沉默半晌才看向窗外說：「西院大姐能托關係在煉油廠給你找個臨時工……」
「不去！」話還沒說完就被夏天打斷了，他補充道：「那小煉油廠用不了幾年就得偷黃。」
他一點沒撒謊，確實偷黃了。
林曉霞想想好像有這個可能啊。
瞪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犟種好像鐵心了要去南方，又勸不聽。
倆人大眼瞪小眼，糖球察覺氣氛不對，今天爸爸喝酒了。
怕他倆打架，掀起衣服拍了拍癟癟的小肚說：「媽媽我吃飽了。」
被一打岔，林曉霞氣勢弱了，把頭扭到一邊誰也不搭理。
夏天挺筆直的腰也彎了下來，回憶下才品出來，每次吵架這孩子都摻和。
他真不打媳婦，喝多以後也愛墨跡，把林曉霞整煩了，倆人會撕吧在一起。
在小孩眼裡可能是他打媳婦，真相是每次喝酒站不穩，都是他被摔倒。
尤其在院子裡被壓倒的兩次讓人家看見了，屯子裡的人笑話他好久。
想起來就生氣，突然直起腰，疼的他「哎呀」一聲。
感覺有隻小胖手伸進衣服里，沒等躲呢，腰就被摳一下，回手摸摸沒出血。
轉身望去，胖小子還不能側身，搓著兩隻肉乎乎的小手，側頭咧開嘴笑著逗他爹：「啊，哦～」
人家吃完奶了，聞到飯味也不作人，沒人搭理就自己玩，摸到啥抓啥。
「哼！」夏天冷哼一聲暗道：「賠錢貨！你等著！」
就算沒說出來，林曉霞也納悶了，這麼稀罕兒子的人，今天態度咋變了？
別說被摳一下，就算挨一嘴巴，也應該賤兮兮的去貼貼啊！
剛想逗他兩句，外面突然傳來喊聲：「天，天哥在家沒？」
她不看也知道是誰，調侃道：「你二弟找你喝點。」
夏天聽見二弟，臉上笑容燦爛，搖搖頭否定道：「不能是喝酒，肯定是找我幹活去。」
下地穿好鞋，繞開地爐子，來到院子裡看向大門口站著的人。
穿籃色的確良衣服，一米六八個頭，身矮體壯，模樣長的一般，主要是兩隻眼睛太小了。
正是他好兄弟許前進。
說話著急的時候會磕磕巴巴掛不上擋。
哥倆能有多好，這麼說吧，這小子如果結婚了，那除了媳婦不能藉以外，可以領老子來給他當牛使。
相互開玩笑沒生過氣，有事用錢用人都不含糊，等到老了也經常在一起喝酒。
這種關係很難得。
他走到大門口打量許前進，擺個稍息姿勢，站在那前後晃蕩。
夕陽西下，照的那張臉比猴屁股還紅，看起來沒少喝。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