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抗拒從嚴
秘術·夢境織造,這是夢螭整套夢境神通的基石。
只是沒有夢螭那樣的天生靈魄,夢境穿梭,夢境連鎖,夢與現實之裂隙等等神通,乃至於更高級別,夢螭在元神法域·夢境衍界中使出的各種手段,就根本用不出來。
夢境織造,顧名思義,那便是編織出以假亂真的夢境,將目標困在夢境之中,達成自己的目的。
由於沒有「夢境連鎖」,在對多人使用時,只能根據陸乾自己的神識,織造一個大型幻境。但因被困入幻境的人各有各的記憶和稟賦,這個幻境很容易穿幫。
比如被困者只需向幻境中的幻象,詢問一個只有他們知道而陸乾不知道的問題,幻象就完全給不了答案,會被立刻戳破。
但在面對單人之時就沒問題了。夢螭的夢境織造,和一般幻術完全不同,將目標拉入夢境之後,本質上是施術者和目標的神識相互交織,編寫成夢。夢境中所有的幻象,其實也是目標自己散發神識的衍生,會按照目標潛意識中的狀態行動。
就如同目標自己做了一場夢,只不過這個夢受到施術者牽引而已。
所以只要目標的神識不要超過施術者許多,夢境便極難被看穿。因此,在對上單人目標時,這門秘術將具有多種用途,具備極大價值。
除了在戰術上直接將敵人困在夢境之中,誘導、推衍、拷問、折磨.都是一場好戲。
當這門秘術修行到足夠高深之時,如果目標在以假亂真的夢境之中死去,他的神魂也將判定自己死亡,直接消散。現實中的目標就真死了。
還需要注意的是,又因沒有「夢境穿梭」,施術者在施術織夢時,除非主動放棄夢境,否則無法從夢境脫身。這就導致用夢境困住目標之後,如果想直接從現實中攻擊目標的身軀,要麼由隊友幫助,要麼想其他的手段。
將秘術·夢境織造仔細揣摩一番,陸乾將它列入了下一階段自己要重點修持的手段之一。
自從有了金丹天劫和司空橫一戰用出了破陣錐的教訓,陸乾深知陣法也不是百試百靈,靈晶也不是絕對可靠,還需掌握其他手段才行。
因此這段時間以來,陸乾一直在重點修持雲山派嫡傳秘術·風影雲身中的第三重境界「鏡花水月」,《太上元靈鎮海神功》中因水元功法衍生出的、如「怒海亟雷掌」等癸水雷法。
受生殺天君影響,最近陸乾對雷法著實有些著迷。
現在得了秘術·夢境織造,自然也要將其列入重點鑽研的手段之中。
至於在對戰司空橫時,成功拼湊起來的兩枚屍族真篆,一枚是轉化孕育之符一組六枚之一,一枚是操控掌握之符一組六枚之一,陸乾只是將其記錄下來,沒有深入研究。
一是終究只掌控了六枚之一,威能尚且有限。二是時間緊迫,只能選當前最需要的。這屍族真篆雖然用處不小,但身處大陸腹地,本身又是正道修士,研究出來也沒辦法光明正大地使用。
就連王羽的屍傀化生與操控,一是因雲山派聲威日隆,地位穩固,二是王羽從來沒有對本州修士用過,因此才被滄州眾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沒有深究,不然早已被當做魔修清理了。
將夢境織造秘法記錄好,準備同時收入《雲山七品洞玄真經》之中,陸乾轉頭又開始整理夢螭記憶中展現出來的其他龍族、海族的手段神通。
人族修士確實無法修習,但是——師姐可不是純粹的人族修士!再加,派中還有個不怎麼靠譜的玉蛟小仙啊!
師姐身懷真龍之血,身具真龍體脈,先前在第一次進攻均樂郡之時,就已展現出了強悍的水雷秘法,這些秘術妙法之中總有一些可以借鑑修煉。
玉蛟更因真龍之血補全了根基,如今已是純血龍族,修煉這些秘術定然十分順利。
假以時日,兩人的修為手段必能再上新的台階!
這一份夢螭的記憶,帶來的巨大收穫超出了陸乾的預期。
一是藉由夢螭的一生,得窺兩萬多年前真仙之災的一角。
二是獲得了龍宮藏寶圖,與龍宮升仙寶劵結合,成就一百三十年後一場大機緣。
三是得到了十分適合自己,也可以傳授給門人的夢境織造秘術。
四是得到了適合師姐和玉蛟的龍族、海族各式各樣的妙法和秘術。
於是陸乾凝心靜氣,繼續整理下去。
一晃眼,自陸乾閉關已是半月有餘,王羽來了幾次,但陸乾都未出關。
關於鼓山趙家剩餘族人的處理,雲山派諸長老幾次私下討論,都未能形成一致意見。
王羽、吳妍等認為,鼓山趙家陰謀犯上,竟然膽大包天到向上宗雲山派輸送間諜,盜取雲山派的秘術、資源,所行簡直令人髮指,令雲山派顏面大損。
縱然將家主趙晨光、案犯趙忠及直系血脈全部梟首,也不足以挽回損失,應當將整個趙家闔族夷滅,方可威懾四方宵小。
而江青楓、鄭端等認為,只誅除首惡也就夠了,鼓山趙家的其餘旁系子弟並未參與這個陰謀,就算身為趙家中的一員,享受到了趙忠竊取到的福利,不能說完全無辜。
但終究是受到了蒙蔽和裹挾,並非主動選擇的結果。應將鼓山趙家靈脈收回,家族除名,旁系弟子仔細甄別,獲得過雲山派秘術的,廢黜修為,余者逐出雲山派治下。
若是不問青紅皂白全部誅殺,實在有傷天和,亦損害雲山派光明正大的形象。
誰都說服不了誰,只能各自保留意見,等待陸乾裁決。
在此期間,趙家一干人等,共計修士四十餘人,修士家眷百餘,已經被盡數捉拿,押來了眠龍山。
這百餘人中,亦有皓首老者,亦有啼鳴嬰兒,此刻趙家傾覆,這些人日日垂淚號哭,在眠龍山上引起一場震動。
王羽又有心放任,好叫這慘狀震懾一干下屬宗門,沒有隱藏他們的行蹤,因此消息流傳很快,縱然是沒有被傳訊到的外門弟子、其他下屬宗門也已經盡數知曉了。
十二月初,深夜,一場大雪覆蓋了眠龍山的每個角落。
縱然有法陣維護,又有諸般靈物散發著暖光,屋內溫暖如春,但劉載酒依然覺得陣陣發冷。
桌上堆滿了雲山派的門規和諸般法度,他盯著眼前的寫滿了凌亂小字的紙張,怔怔出神。
這幾日鼓山趙家的慘狀,一直在他心中亂晃,讓他難以集中精神。崔山雁看他有些魂不守舍,還以為是他的築基機緣遲遲未至,心中壓抑,乾脆給他放了個長假,叫他先回山修養。
話里話外滿是擔心和關愛,已經真正地將這個愛徒當做了自己的女婿。
而崔玲瓏築基成功,派中已經賜下了一應靈器和進階功法,等她穩定一段時間,還將量體裁衣為她甄選秘術,因此這段時間都忙著適應自己的全新提升。但當她聽說劉載酒的不適之後,還是忙不迭地從眠龍山趕來,又一路呵護,將劉載酒送回眠龍山。
如此情狀,崔山雁大呼女生外向,當爹的只得吃醋。崔玲瓏則臉頰緋紅,嬌嗔不已。
但越是如此,望著崔玲瓏甜蜜的眼神,劉載酒心中越是沉重惴惴。
因此在回到自己的小樓之後,他支開了有些擔憂的崔玲瓏,將放在書架上的派中門規法度一古腦兒全翻了出來,仔細地逐條核對。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對照門規法度。
在剛剛與斑斕劉家結為宗親,為斑斕劉家爭取到一些利益,享受著劉家回報的時候,他也是心中不安,常常對照門規,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犯下什麼大錯。
但是看來看去,自己的舉動很難以「罪」來形容,頂天算個「過」字,應當沒有什麼大礙吧?
於是在積年累月,並沒有產生任何後果之後,劉載酒慢慢就將這些法度拋在腦後。
時至今日,突然驚覺,相比於一開始還只是在門規的灰色地帶,在模稜兩可的規定中遊走,尚可說涉足未深,如今已經切切實實泥足深陷。
劉載酒翻來覆去,反覆對照,腦子裡想的,都是一旦事發,自己當如何申辯、減罪。
另一個念頭也在心中慢慢升起,若是我此刻坦白自首,應有從寬處理的機會。
畢竟真論起來,自己也只是犯了結成團體,拉幫結派搞利益輸送;包庇犯罪,或對犯罪行為隱瞞不報;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賄賂.等等。
就算數罪併罰,也罪不至死,再加上自己現在在派中靈藥培植方面十分重要的地位,崔家父女大概率的求情,還有日積月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能夠減輕一些。
這樣的話,如果向派中自首,爭取到從寬處理的話
只是自己犯下的過錯,現在畢竟還沒暴露,一旦自首坦白,必然引起震動,到時候不但築基一事會受到影響,也不知崔家父女會怎麼看我。
想到崔玲瓏看自己的眼神變成了震驚和憎惡,劉載酒心頭髮緊,咬緊了唇。
師尊和玲瓏,一定會對我十分失望,最終取消婚約吧
強烈的不甘湧上心頭,劉載酒眉頭緊鎖,呆坐無聲。
突然門扉被輕輕扣響,他大驚喝道:「誰在外面!」
外邊之人似乎被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劉師兄,是我啊,我替劉家給你送封信過來。」
聽聲音正是劉載酒手下的一名師弟,與斑斕劉家的業務往來,靠劉載酒一個人可辦不下來,總有些操辦的師弟,此人正是其中之一。
劉載酒將門打開,取過信件,那師弟見劉載酒臉色難看,也不敢多說多留,連忙退去了。
回到室內,將信展開,正是劉家家主劉賀的來信。
信中先是對劉載酒吹捧一通,表達了感激之情,回顧了這些年來的同宗情誼。
隨後又寫了為表示感謝,劉家已備好厚禮,不日就將送來,還請劉載酒笑納。
最後寥寥數筆,提了一下傳播開來的鼓山趙家之事,隱晦地表示劉家與趙家不同,自家向來知曉「言以泄敗,事以密成」的道理,之前行事都是乾脆利落,就算曾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相關人員也已永遠閉嘴,不會再提。
請劉載酒放心,斑斕劉家會始終與他站在一起。
看了好一會兒,劉載酒將信紙揉成一團,彈出一團火焰將它燒成了灰燼。
劉載酒知道這封信的核心,就在這末尾一段,他也知道劉賀的意思。
既然罪過沒有暴露,就等同於無罪,萬萬不要自找麻煩,自己送死啊。
坦白從寬,罪過翻番;抗拒從嚴,安心過年。
盯著這團灰燼散開,劉載酒又忽然想起民間的俚語來。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既然濕了鞋,不如洗個腳。既然洗了腳,不如洗個澡。洗澡還洗頭,又分大小頭
人非聖賢,自有私慾。在這濁世之中,又有誰是完全清白的?
他的眼神突然堅定起來,站起身,將桌面上堆積起來的門規和制度重新塞回了書架之上。
沒人發現,就是無罪!大不了自此收手,不再犯錯便是了!
正當此時,他心神一震,只覺得冥冥之中,一道玄妙無比的信息傳來,神奇的律動湧入識海!
劉載酒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心中大喜。
我的築基機緣至矣!
果然我氣運不錯,連老天爺都站在我這一邊!
接下來只要渡過築基之關,成為一名羽士,再與玲瓏成婚,便可在派中取得舉足輕重的地位。
到了那時,就算前錯暴露,派中也要慎重考慮影響,審慎決定罪罰了!
他精神振奮,紅光滿面,一下子掃清頹唐,頓覺信心滿滿。
在屋中踱了兩圈,仔細感應了自己的築基寶地,當下就推開門扉,向外走去,準備將此喜訊上報派中。
戶外銀裝素裹,天地寬廣,劉載酒正歡喜之際,忽見幾道遁光飛馳而來,落在滿院雪地之上。
為首一人,是靈壓涌動的王若愚,而他身後,正站著四位練氣後期的雲山弟子。
劉載酒心中咯噔一聲,笑容已僵死在臉上,一股寒意猛然從心中湧起。
「劉師弟。」王若愚拱了拱手,「請跟我走一趟。」
一顆心無限下沉,但還是存著半點僥倖。
「王師兄……去哪兒?」
王若愚嚴肅地看著他:「罰罪堂!」(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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