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脫去枷鎖出樊籠

  主簿胡端抬起頭來，奇怪的看著曹師爺道：

  「當然是干我該幹的事啊！」

  他一邊說著話，手卻沒有停歇，筆已經落在戶冊之上。

  曹師爺頓時急了眼，當即就要一把抓住胡端的胳膊，但卻被胡端側身閃過，手中筆墨已然寫出了周衍的名字。

  他拿起戶冊，輕輕的吹了一口，對著周衍道：「周小哥，從現在開始，你就不再是流民了。

  

  「而是我大雍普通百姓。」

  周衍輕出了口氣，來到此間兩年多，終於擺脫掉了這道枷鎖。

  此時聽到這話，仿佛真的有一道無形枷鎖被擊碎一般，讓他覺得身體都輕盈了些許。

  旁邊的楊老頭也面露喜色，雖然之前就知道此事必成，但事情終究還沒有結束。

  現在聽到主簿親口承認，心底的石頭才算落下。

  「好好好！」

  曹師爺指著胡端：「好你個胡端，竟然敢私自給人入籍！

  「我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你的膽子！」

  「啊？」

  胡端將戶冊放到一邊，一臉茫然：「我？私自給人入冊？

  「曹師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小心我告你毀謗！」

  曹師爺冷笑：「敢做不敢認是吧？

  「別以為趁著縣令大人暫離本縣，你就可以做下這種手腳！

  「等大人回來，你……」他手指指向周衍：「還有你……

  「你們兩個一個都逃不掉！」

  「這位師爺。」周衍開口道，「我們所做所行全是遵照大雍律法，有何大膽，又何必要逃？」

  「還在跟我裝蒜！」

  曹師爺冷然道：「你們沒文書沒有村長留印，沒有村長……」

  「等等……」

  周衍打斷他話頭，將文書拿起，指著上面道：「師爺說的村長留印，是這個吧？」

  嗯？

  曹師爺頓時一愣，目光順著周衍手指看去，只見那文書上，正清晰的印著那靈西村村長之印。

  上下位置無不符合規定。

  這怎麼可能！？

  明明那靈西村村長都走了，也不再是靈西村村長……

  他正愕然間，冷不丁看到村長印下寫著一行字——

  代村長，楊昭遠。

  曹師爺驚怒不已，立刻指著文書道：「這代村長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不知道有什麼代村長！？」

  「很簡單的事情啊。」胡端在一旁笑眯眯的道，「正如縣令大人離開，讓你暫時處理縣內一些事情一樣。

  「人家村子沒了村長，自然該有一個代村長了。

  「都沒用你安排，人村長自己就安排好了，你就說貼不貼心吧？」

  貼你奶奶個腿！

  曹師爺剛想要破口大罵，後方的梁琦上來問道：「師爺，他們這合規嗎？」

  「合規！

  「只要有上任村長的委任指派文書，便合規。」

  曹師爺嘴角擠出這兩句話，他明明沒給那村長任何時間，怎麼還能留下這東西？

  「委任文書在這。」周衍手一抖，一張紙在幾人面前打開，「白紙黑字，還留有手印和村印。

  「以曹師爺的眼力，應該能看出這沒問題吧？」

  曹師爺看到文書，下意識的向前伸手。

  然而他還沒碰到，周衍便向後一退，將文書收了起來：「師爺慢來……我們就這一張文書，弄壞了就不好了。」

  「你！」

  曹師爺氣急，看著周衍深吸了口氣：「好好好！曹某記下你了！」

  說罷轉身離開。

  「真是好手段。」

  梁琦深深的看了周衍一眼，以前他還只當這是個有點小聰明，好運氣的小子。但現在，他已經把周衍當作了一個對手。

  「不敢當。」

  周衍看著梁琦離去的身影，意味深長的笑了下。

  若不是當日潛入風字堂，聽到了梁琦的那番話，他也不會那麼警覺。

  他昨日知曉徭役後，雖覺得和自己無關，但也升起了一股警惕。

  為了以防萬一，他想遍了自己入冊失敗的可能。

  連主簿和他們沆瀣一氣，故意卡他文書，讓他一次次返回去，拖到徭役開始都想到了。

  而除了這點，登冊入籍中，最有可能出現問題的環節便是在村長身上，他又怎麼可能不準備準備？

  昨晚他去村長家，便和村長商量好了，若村長不在村中，便讓楊伯代理半個月村長。

  現在看來，多虧了這一手準備，不然事情還要麻煩幾分。

  「周小哥，恭喜啦。」

  胡端笑眯眯的對周衍拱手，隨後袖中掏出一塊木牌，「這便是你的身份牌，還請收好。」

  周衍接過木牌，木牌之上周衍姓名，縣衙大印，還有所在村落，都刻在其上。顯然這塊牌是他們回來之前就做好了的。

  他有些意外的看著胡端，抱拳道：「多謝主簿。」

  「客氣客氣，不過是職責所在。」

  胡端笑呵呵的說著，「說來我那小侄子對你還頗有好感，若是在縣城，說不得還會來找你遊玩一番。」

  侄子？

  姓胡？

  周衍恍然：「主簿說的可是胡少？」

  「嗨，什麼胡少胡大的，你就叫他凌軒就好了。」胡端擺擺手，「你也別主簿主簿的叫了，老哥我年長你幾歲，你就叫我胡老哥或是胡大哥好了。」

  嗯？

  周衍有些詫異，這位胡主簿這個態度，有些過於熱情了。

  「周小哥別驚訝。」胡端看到周衍神色，笑著道，「你若是知道我這個人，就知道我好結交朋友。

  「和看對眼的平輩同僚也好，後生晚輩也罷，都能玩到一起。

  「今天一見你，我便覺得合我胃口。

  「不知周小哥可願意交我這個朋友？」

  旁邊的楊老頭冷不丁的開口：「既然好結交朋友，那我那銀子是不是該還我？」

  「啊？」胡端頓時一臉茫然。「銀子，什麼銀子？」

  楊老頭氣的鬍子飄起：「你別裝傻，我當時袖子裡可是遞給你了五兩銀子呢！」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胡端一臉正色，「整個潛蛟縣，誰不知道我老胡一向兩袖清風啊？

  「你可別毀謗我啊！

  「我這幾十年的清譽，可不容詆毀！」

  楊老頭立刻破口罵道：「呸，你個臭不要臉的！」

  周衍看這兩人吹鬍子瞪眼的，不由笑著道：「楊伯，咱們該走了，也別耽誤胡主簿……胡老哥的事了。」

  「哎呀呀，說什麼耽誤啊。」胡端擺擺手，「這縣衙內的事也不多，我這戶房也沒多少人來。

  「你們慢走啊，周小哥，有功夫可以來老哥哥我這轉轉。」

  周衍回頭抱拳道：「一定。」

  胡端看著二人離去，整個人躺在椅子上，鼻子微微抽動，深深地吸了口氣：

  「清氣、神罡……」

  他從桌上抽起一張紙，看了兩眼，撓了撓頭：「還有這麼多事要做？

  「真是麻煩……」

  他口中說著麻煩，從旁邊撕下幾張紙，對著這些紙輕輕一吹。

  下一刻，這些紙張迎風就漲，化為一個個紙人。

  「好好做事，你們幹完了，老爺我就好好休息，等著下衙嘍。」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