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畜鬼變
此時走在羊腸小道上的我已是完全分不清楚真假了,一路上看到的各種怪異景象簡直就像是我過去吃了假藥的狀態。
我用另一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密汗,只覺得此時荒謬感遠大於內心裡的恐懼。
因為我甚至分不清到底看到的是鬼還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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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有點自我厭惡了真的。
我走過拐口,腳底下踩著一疊又一疊的鼠尾草,此時山道上的碎石在昏暗的光照下極容易看不清楚導致打滑,我也只能夠慢下步子,走穩一點。
金花叼著燈籠說不了話,我沒個人搭腔更覺得走在這深夜的山溝里很不自在,可就在我左顧右盼,警惕著周圍的時候,一顆小石子忽然從上面砸在了我的腳面上。
不是,天上掉石子,老天爺尿結石啊。
我狐疑地抬起頭,而頂上那交錯在一起的衫葉縫隙間,竟隱隱約約有張慘白的人臉。
「我日它仙人板板,這他媽又是啥」,本來心情稍有緩和,冷不丁竄出張人臉頓時嚇得我手腳冰涼,然而那東西似乎並沒有其他的動作,我昂著頭眯著眼越看越覺得眼熟,腦子裡猛地想起來這不就是我一開始到孟蘭村看到的那個厲鬼嗎。
它竟然還在我身邊。
我本想直接離開往前走,可視線里那張恐怖的人臉雖沒有動靜,但嘴巴卻始終一張一合著,就好像在重複地說話。
我聽不清楚這玩意兒在說什麼,踮起腳尖也彌補不了這接近十米高的距離。
但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右耳中突然響起了稚嫩的女童聲。
「快逃」
我整個人被這兩個字搞得瞬間毛骨悚然了起來,那頂上的人臉也在我聽到了以後迅速消失不見,只留下我滿臉茫然,這是什麼意思,那厲鬼不是來害我的,而是一直想勸我離開這裡不成。
此刻顧不上恐懼,我腦子裡想著找那厲鬼問個清楚,可環視周圍,已經沒有任何蹤跡。
見實在找不到那厲鬼,我也只能接著跟在金花身後往墳地走去,背後的怪異聲音還在接踵而至,我時而聽見黃雯悽慘的求救聲,時而看見腳底下多出來另一個影子,甚至還聽見了老書記脫下褲子叫我一起洗鴛鴦浴。
不是,你他媽的憑啥覺得這我會回頭啊。
沒多久,夜空濃雲漸散,落在草葉上的月光也隨之明朗了不少,我兩腳踩上布滿苔痕的壽山石,已經能夠看到眼前這片熟悉的荒田,以及對面山坡上隨風搖晃的蘆荻杆。
我抬腳走進坑窪不平的旱田裡,卻忽然聽到有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本以為是梁老太婆又搞出什麼動靜,可等我抬起頭才看到,是走在前面的金花把燈籠給弄掉了。
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金花撐直了身體,死死地盯著我的背後,我還是頭一回從一條蛇的臉上看到恐懼,它看到什麼了,是梁老太婆的鬼魂嗎,可這不可能啊,又不是第一次見梁老太婆那副鬼樣子了,更何況金花曾經和爺爺一起走南闖北,怎麼會膽子小。
「金花,你看見啥了?」,我小聲呼喊著它,並用手指了指我肩膀後面。
然而金花忽然楞楞地扭頭看著我,它的聲音都因極端的恐懼而開始發顫,「小吳子,別回頭,一定別回頭!」
我根本不知道金花看到了什麼,偏偏這貨又擱這裡打啞謎,弄得我心裡直痒痒,我身後到底出現了什麼玩意兒竟能夠讓金花被嚇成這樣。
我下意識地想回頭,目光落在地上才看到我腳底下多了個人影。
「小吳子,聽我說,千萬別回頭,回頭你會後悔一輩子的!」,金花忽然大吼了起來,甚至有些情緒失控。
我想像不出來金花到底從我身後看到了什麼,但整個人已經僵在了原地,連脖子都不敢扭一下。
山上的風從林子裡吹來,把地上的野草晃來晃去,我都感覺自己脖子快酸了的時候,金花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看樣子我身後的幻象已經消失不見了。
「到底看到啥了給你嚇得」,我往前走追上金花,這貨死活不開口我實在好奇的要死。
「你的一部分記憶」,金花眼神古怪地盯著我,它說完這句神叨叨的話以後便再不回答我了,只不停地說它有權保持沉默。
我他媽真的想一石頭拍它腦門上,奈何這貨死活就是不鬆口,實在沒辦法,現在背後還跟著梁老太婆的鬼魂呢,得趕緊把正事給辦了。
我牽著線往梁老太婆提前挖好的墳地走去,這段不長的路總算沒有再出什麼岔子,挪著小碎步沒多久就走到了這泥坑的面前。
金花仍然叼著燈籠沒法開腔,我抬起頭來望了一眼天上,那殘月依稀有朦朧的光。
把兜里的最後一把紙錢掏出來扔進泥坑裡後,這牽魂引線的事兒就算是了了,再把鬼魂的蓋頭掀開,把紅線扔進泥坑裡,自然就會給梁老太婆的魂魄接引到陰間。
我鬆了口氣,此時終於可以緩緩轉過身。
在紅線的另一頭,那蓋著紅布的鬼魂正站在原地沒有動靜,我把指頭上的紅線拆了下來,中央處掛著的銅鈴也隨之掉在地上發出聲悶響。
見沒有什麼異樣,我大步朝著梁老太婆被扯出來的鬼魂走去,如今經歷的事多了,膽子也大了點。
說起來我還是頭一回親自做這種事,但幸運的是沒有真的出亂子,也不知道爺爺究竟從哪兒搞來的那本地攤書,裡面邊兒的東西還挺有用。
腳底板踩在地上的泥塊時發出沙沙的響動,我走到梁老太婆的鬼魂身前,一股陰冷感迅速爬上我的身體,看著這身黑色壽衣的上邊兒頂著猩紅的蓋頭,只覺得有些起雞皮疙瘩。
不過一切到此結束了,老子也要揣上錢回家了。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抬起頭把那紅蓋頭給摘了下來。
「砰」
金花嘴裡叼著的白燈籠驟然掉在地上,它張大著嘴,幾乎陷入了呆滯。
我也沒有好到哪兒去,攥著紅布的手正抖個不停,連帶著兩條腿都抖成了篩子。
只見那身黑色壽衣的上邊兒,赫然是一張尖嘴細眼,長滿白毛的貓臉,這臉上還長著許多黑疙瘩,眼睛裡冒著綠幽幽的光。
「這他媽不畜鬼嗎!」,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從驚悚中回過神來後,立馬就往後退。
爺爺留下來的那本書上寫著,天地間那些帶有邪陰之氣又枉死的牲畜會變成畜鬼,這畜鬼極難被接引去陰間,終日遊蕩在污穢的地方,喜歡鑽進死人的皮囊里。
而眼前這頭畜鬼不知道是怎麼鑽進了梁老太婆的屍體裡去的,竟活活把屍體給搞成了屍變,難怪我說梁老太婆怎麼還長起了毛,學起了貓叫,整個人屬於是二次發育了。
套著壽衣的畜鬼眼露兇相,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誤打誤撞給扯出來,當下就齜牙咧嘴地要朝我衝過來。
這玩意兒附在屍體上我還真不好說,但離開了那具皮囊我可沒在怕的,見這鬼東西有行兇的念頭,我上來就是忍著反噬掐出劍指,嘴裡念著九字訣,一個閃身就把指頭硬戳在那畜鬼的腦門上。
這玩意兒是我由正統道藏中看來的,當下便讓那畜鬼吃痛尖叫一聲,然後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忍著指尖的疼痛,緊張地左顧右盼,生怕這畜鬼從某個地方衝過來,直到許久周圍的草木里都沒有動靜,才確認那玩意兒是真的跑了。
這種畜鬼雖頗為怪異,但總歸也就是牲畜的智力,心竅混沌,沒什麼腦子。
見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情況,我從地上把白燈籠撿了起來,不由得啞然失笑。
原來我竟然在孟蘭村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從最開始的時候就被誤導了信息,單純以為真的是梁老太婆死後鬼魂沒有離體,誰曾想並非如此,而是一隻畜鬼偷偷鑽進了這梁老太婆遺留下的皮囊,才搞出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兒。
「所以說金花你真是沒吊用,連這都沒有看出來,讓我們白在這裡熬了這麼久」,我提著燈籠往回去的路上走,對著爬進道袍里的金花埋怨道。
「不是,你是道士還是我是道士啊,你要想埋怨我,那行,你把道袍穿我身上來,你趴地上光屁股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