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陰陽路
手機上的時間離子時已經很近了,我把金花放了出來,讓它跟著我一起去停放屍體的屋子把事情辦了。
推開門後依舊是那股熟悉的惡臭,但好在梁老太婆的棺材板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動靜。
這梁老太婆如今跟個定時炸彈一樣,誰也說不清楚她什麼時候又會詐屍,我心裡忐忑著,但還是硬著頭皮把屋裡的燈泡給打開。
昏暗的光照落在了棺材上,驅散了些許的恐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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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走過去,咬著牙用力把棺材蓋給挪開,露出裡面那可謂是慘不忍睹的屍體。
梁老太婆此時的身體可以說是千瘡百孔,砍下來的腦袋和脖子間連著層厚厚的白色網狀物,也不知道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麼,而她那雙滲人的眼珠子此時依舊瞪著,總感覺像是在看我。
「你瞪我也沒用哈,我可是為了你寶貝孫女的平安,你就當看在她的面子上,一會兒可別出什麼岔子搞我了行不行……」
我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同時把弄來的紅布蓋在她頭上,從口袋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紅線,然後彎腰下到棺材裡,把梁老太婆的手給拿了起來。
幸好之前沒有把她的手指給砍掉,不如現在那才叫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借著頭頂上微弱的光,我眯著眼把紅線給系在了她的右手拇指上,接著再跳下來,把紅線的另一頭系在我的食指上,為了防止脫落,我還特意多打了兩個結。
「金花,你叼著這貼著梁老太婆生辰八字的銅鈴,等我走出大門了,你就把銅鈴放在紅線的中央」
聽著我的安排,金花也點了點頭,隨後爬進蛇皮口袋,把那比它腦袋還大一截的銅鈴用力叼了出來。
見該安排的已經安排了,我把背包里的符紙拿了幾張出來貼在道袍里以防不測,然後深吸一口氣關上了門,大步朝著宅子的門口走去。
我跨過門檻兒然後站住沒動,今晚山裡的月光格外的稀薄,外邊兒的荒地上的樹葉子被風吹的呼啦啦作響,那茂盛的野草堆時隱時現,就像裡面藏著什麼人一樣。
寒氣從地上像蟲子一樣爬上了我的腳踝,又蔓延至全身,大夏天的夜晚,我竟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這氣氛可有點不太對勁啊。
見我已經走到了位置,金花用力直起身體,把銅鈴放在了已經被拉直的紅線中央。
感受著手指上傳來的壓力,我心知是金花已經弄完了,於是便從兜里掏出來把紙錢,用力地拋向天上,嘴裡大喊著:「生魂入墳,四方迴避……」
其實我也不知道吼這嗓子的意義在哪裡,但爺爺的那本書上說了,這是為了開道,讓那些山溝里的牛鬼蛇神提前避開。
金花叼著一盞白色的燈籠爬在我的前邊兒,接下來就將讓它幫我照著路,使我能夠牽著梁老太婆的鬼魂走到選好的陰宅里,讓其被接引去陰間。
我深吸了口氣,有些後悔剛剛沒有先抽根煙,然後大步跟在金花的身後,向著先前知道的墳地走去。
食指上繫著的紅線被拉的越來越長,越來越長,直到繃緊。
「叮」
鈴鐺的聲音猛地在夜色里響起,而我也感覺到了紅線拉扯的另一頭完全沒有任何重量,但從紅線的起伏來看,卻依舊是繃緊在空中的。
梁老太婆的鬼魂,被扯出來了。
涼嗖嗖的夜風從我的身上吹過,為這片昏暗的山道又增添了一份冷冽,金花嘴裡叼著的白紙燈籠上面還寫著大大的奠字,在山林里顯得更為陰森恐怖。
由於極差的能見度,我只能跟在金花後面慢慢地沿著路往墳地走,怕一不小心就跌落了山崖,而我的手臂此時也傳來時而迸發的劇痛,誰能想到我搞個牽魂引線竟然也會被道法給反噬。
老天爺的審核是不是有點太他媽嚴了。
我緊張地從兜里掏出紙錢繼續拋灑,周圍的草堆里那些此起彼伏的響動聲則更像是竊竊私語。
像有人躲在裡面,也像有人在偷窺著我。
我低著頭往前,強忍著心底里的恐懼,要知道那恐怖的梁老太婆可就跟在我身後。
如果紅線一旦崩斷,這怨毒的厲鬼沖了上來,搞不好今天連人帶蛇都得交代在這裡。
「吳賜?吳賜?」
熟悉的女人聲音忽然從我身後傳來,我整個人頓時愣在了原地,那是齊姝的聲音。
見我莫名其妙停住不走了,金花叼著燈籠轉過身來不停地晃動著尾巴,急得恨不能長出兩隻手給我個大耳巴子。
我努力在心裡不停地給自己做著思想工作,用力閉上眼睛後又睜開,假的,都是假的,那個陪我走出的古遙地宮的齊姝已經死在子母河裡了,她怎麼可能大半夜飄到幾百公里外的孟蘭村來。
不能回頭看,絕不能回頭看。
爺爺的那本書上寫了,牽魂引線的時候,施法者身後會出現無數種幻象,一旦走陰陽路的時候回了頭,一切不僅將前功盡棄,更是會有性命之憂。
也許是那恐怖的梁老太婆在踮著腳尖,掐著脖子說話,我在心裡不停地念叨著,以克制自己回頭的欲望。
我繼續往前走去,鞋子踩過山道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一股冰涼的氣撲在我的脖子上,我下意識想伸手去拍,卻又猛然想起不能亂動。
可那氣流還在我脖子周圍盤旋,就像有人靠在我背上呼吸。
「吳賜,你的病好了嗎?」
張醫生的聲音響在我耳邊,但我仍然不管不顧,只在心裡默念著往前走。
細碎的腳步聲忽然從我腦門後傳了出來,緊接著從我的左右兩側竟然走出了兩支高舉著白幡的出殯隊伍,那些個臉上摸著紅粉的紙人,從我旁邊路過的時候還不停地吹拉彈唱。
我訝異地看向金花,可它就像根本沒有看見這玩意兒,叼著燈籠一個勁的往前走。
淒涼的哀樂在這片幽深的山林中響徹,天空中忽然拋撒下來如雪一般的紙錢,前方的小道熙熙攘攘地站著不少我認識的人,燈籠的慘澹白光把他們的臉色照的鐵青,如同全都死了那般。
有拿刀片割自己手臂的齊姝,有尖叫著捂住腦袋的陽春婷,有手拿著掃把冷冷看著我的醫院護工,還有駝著背,穿著壽衣的爺爺。
這些我記憶里的人紛紛躲藏在樹木後面,野草堆里,只探出那鐵青色的臉冷冷地看著我。
直到被我落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