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昌都鬼事
大清早天還沒有亮的時候,我便揣著金花從梧桐山直奔那女孩兒所在的昌都縣,就因為帶著個蛇不方便,我硬是花巨款叫了輛私家車,然後載著我倆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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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行啊,還有五萬尾款呢。
說起來這些年我還沒怎麼去過外地,絕大多數的時間裡,我都在精神病院和老家這兩個地方徘徊。
中午抵達昌都的時候,我找了個路邊館子坐下來吃了碗牛肉麵,包則放在旁邊兒,裡面裝著道袍,拂塵,符紙,地攤書以及一條睡不醒的雞冠蛇。
簡稱全是廢物。
這昌都縣看著和源縣不太一樣,似乎是經濟不太好的原因,公路上多的是坑坑窪窪,偶爾有個三輪車開過來,站近了還會被濺一褲子泥巴水。
我吃碗麵抬起頭,不遠處的天空上正升騰著滾滾濃煙,看樣子像是什麼工廠。
「哥子,那兒冒煙的是啥哦?」,我走到正在自家門面翹著二郎腿吃飯的五金店老闆身前,然後從兜里掏了根煙遞給對方。
「你是外地來的哦,那兒是我們縣城的火葬場嘛,最近不曉得咋個回事死了好多人,這火葬場基本上從早開到晚,臭死人」
老闆一邊跟著我說著,一邊拍著大腿怒斥著有些人的不作為。
我沒有理會環保問題,那玩意兒不歸我管,只是在我的視線里,那口紅磚砌成的大煙囪,正有無數衣衫襤褸,遍體瘡痍的鬼擠在出氣口,它們竭力舉著自己的手,發出不知道多少聲悽厲的尖叫。
「情況有點不太對勁啊,按理說人死了魂魄就會離體牽引至陰間,怎麼會全部擠在火葬場」
金花悄悄從背包里探出頭,看向天空上的濃煙有些凝重地說。
聽著金花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因那此起彼伏的哀嚎,我的心裡也隱隱約約有了不安。
從昌都縣到那女孩兒的老家還需要坐半個小時的摩托車,我和金花在縣城車站口子找了個摩托,然後從一條山上的小路開始向著目的地駛去。
天色似乎一下子就變得陰沉了起來,那黑雲壓著底下的群山,把周圍都搞得有些灰濛濛的。
摩托車師傅說這是快要下暴雨的徵兆,但我只是看著旁邊兒越來越少的耕地皺起了眉頭。
這地方的務農環境非常惡劣,摩托車開的這條路不僅到處都是坑洞,而且很大部分的路段都長滿了野草,連帶著這越來越高的海拔,和放眼過去幾乎全是深山的地貌,只能說稱得上一句窮山惡水了。
下車的時候師傅還打聽起了我姓啥,我有些茫然地問他是什麼意思。
他說這個叫孟蘭村的地方從來沒有人去,那地方人煙稀少,我還是他開摩托幾年以來唯一一個去那兒的,他以為我是村里哪戶人家的孫子呢。
付過錢以後,我著包沿著滿是雜草和細碎石子的土路往前走,這條路走起來非常吃力,更別說現在還是大夏天,那草堆里一群蟲子亂跳。
「這村兒名字就不吉利啊,感覺你小子這次要遭重了」
金花從背包里爬出來,然後鑽進了我袖口裡,方才的顛簸已經把它搞得有點暈頭轉向。
我沒吭聲,但手心緊緊握著那枚用以測算吉凶的古銅錢,民間所謂的七月半鬼節,還有個名字就叫盂蘭盆節,而盂蘭盆是救倒懸的意思。
這盂蘭和孟蘭兩個字著實相似,總讓人覺得有些心裡發毛。
走了一會兒,天色更加陰沉,再然後,那噼里啪啦的雨點就從樹葉上掉了下來。
這雨勢不小,很快就在山中引來了大霧。
我走的太急沒有帶傘,只能任由那些雨水打在自己臉上,把視線都弄得有些模糊。
朦朧的雨霧中,山路的一側似乎走過去了一個扛著鋤頭,穿著筒靴,戴著帽子的紅衣老婦人。
我沒有注意,可低著頭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了叫喊。
「吳賜回來了」
那略帶驚訝的老人嗓音在我耳邊響起,頃刻間就在我的心裡炸起一個驚雷,我趕忙轉過身尋找那老人,可被雨水模糊的視線里,卻根本沒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跡。
某種陰森的感覺在這條山路上瀰漫,我環顧著周圍那茂密的草木,只覺得似乎有人就躲在裡面。
從縫隙間偷看著我。
「金花,你剛剛聽見什麼了嗎?」,我沉聲問道。
黝黑的雞冠蛇從我手臂上緩緩爬出,接著那蛇頭環顧左右,迷茫道:「什麼也沒有啊?」
我嘆了口氣,這貨和普通蛇的唯一區別大概就是它會說人話了。
這山雨越下越大,很快林子裡還吹起了風,只是那霧氣反而越來越濃,我都只能夠看清自己腳下的路。
不安的情緒在我的心裡迅速發酵,死寂的山路上我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這裡有人認識我?怎麼可能呢?
我以前來過這裡嗎?
我在腦子裡努力回憶著,可關於過去七年的記憶都是在精神病院裡,這地方我甚至此前都沒有聽說過。
天上的雨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其他的東西,我仰起頭伸出手,才發現幾片紙錢緩緩落在了我的手上。
刺耳的嗩吶聲忽然在前方濃郁的霧氣里響起。
「壞了!遇到陰婚了!」,我渾身一個激靈,然後迅速躲進了旁邊兒的草堆里,並立馬以手作筆,存思運氣,在身前泥濘的山路上畫出了一個人腳的形狀,再補上有靈二字,接著頌念起了藏身咒的口訣。
從古遙地宮回來以後我可是惡補了那本兒《青陽老君牧鬼秘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以前我學過一樣,明明頭一回看,卻記憶的非常快。
伴隨著符咒的畫完,我的指尖也隨之裂開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金花跟我說過,這大概是因為我做了古遙地宮裡那位大邪祟的人間行走,所以天地間的道法其實是與我相剋的,但又沒有完全抵制我。
我聽到的時候簡直難以置信,那什麼三清沒有視力的嗎,他們看不見我是被迫的嗎。
但金花只是嘲諷似地說:「對於有傳染性的災禍來說,有時候多一個受害者和多一個同夥,區別真的不大」
刺耳的嗩吶聲越來越近,很快,那濃郁的霧氣從中間猛地分散開來,兩隊紙紮的紅臉童子,正抬著一頂通體白色,掛著花圈兒,上面還繡著個奠字的喜轎,兩邊是白布蓋著頭的野鬼,高高舉著那兩桿引魂幡,最前面則有倆兩米多高的紙人捧著靈位,周圍剩了些吹鑼打鼓的小鬼。
藏身咒的效果似乎不錯,這陰婚的隊伍並沒有看見我,而是直直地往前面走去,消失在了山路的另一頭。
我心中驚疑,這窮鄉僻壤的別說年輕人了,連活的老頭兒估計都不超過十個,但那紙人手裡捧著的冥燭卻是新燃的,說明新娘子應該是剛死沒多久。
正當我聚精會神地望著那陰婚隊伍遠去時,一隻慘白的手卻從身旁茂密的草木里伸了出來,緩緩搭在我的肩膀上。
感受到身上傳來的異樣,我下意識地轉過身。
一張皺巴巴的老臉驟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程嬢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