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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親事(二合一)

  傍晚時分,太陽漸漸西斜。

  石亭內,張虞與孫資對坐,談論著各自所關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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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已入秋,按日子來看,彥龍不日將遠行雒陽啊!」張虞說道。

  「還有六、七日!」

  孫資微沉片刻,問道:「我去往雒陽之後,不知濟安有何打算?」

  張虞沉吟少許,答道:「實不相瞞,自那日分別,我便思彥龍之語。隨長文公治學,非長久之策,還需另尋出路。」

  孫資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問道:「不知濟安與王千金關係如何?」

  「彥龍所言何意?」張虞微微眯眼,問道。

  孫資小聲說道:「王千金有國色之貌,知書達禮,名動并州。今歲登門求婚者,絡繹不絕,達官顯貴眾多。溫劭為得長文公欣賞,更是登門求學。」

  張虞神情不變,問道:「彥龍莫非欲讓我聘娶王千金?」

  「然也!」

  孫資沉著聲音,說道:「濟安心有成事之念,如不借外力,安能如鷹隼高飛?」

  「君有俊顏,身高體寬,姿色非凡夫所能有。君如能聘娶王千金,則必得王氏扶持,屆時又何須為前程發愁。」

  之前孫資或許看不透張虞,但經張虞從他兄嫂入手,讓自己欠人情齊,孫資便篤定張虞本人肯定有野望,否則絕對不會大費周章拉攏自己!

  結合今日見到王霽與張虞談笑風生,孫資乾脆心生此計,看張虞能否把握住這次機會。

  而張虞則是沉默下來!

  孫資這話看似直白,但卻為張虞指了條捷徑。他如能娶王霽為妻,毫無疑問,得到王氏政治扶持的他將能如虎添翼,前途不再是他所煩惱之事,而他也必能在亂世有所作為。

  說實話,其實不用孫資這麼說,張虞自己都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不過的話,張虞不忘舊言,他之所以喜歡逗弄王霽,並非因為她的家世,而是因為他對王霽的心動。

  畢竟讀書人的事,怎麼能說愛慕富貴呢?

  自當是愛慕姑娘,才會有所行動。而那王氏富貴僅是王霽隨手攜帶,怎會是張虞主動所求呢?

  「濟安?」

  見張虞久久不語,孫資開口問道:「不知濟安有何思量?」

  張虞遲疑少許,說道:「彥龍所言不無道理,僅是因貪戀王氏權勢而求娶千金,非虞所願為之事。」

  孫資眉頭微蹙,問道:「王千金相貌、性情如何?」


  「佳人!」

  「那濟安為何無意求娶王千金?」

  孫資透露隱情,說道:「我今日拜會長文公時,見溫氏登門求親,再請千金許配於溫劭。若溫劭為長文公之婿,以其與濟安之間隙,其必難容君。」

  張虞眉目皺了起來,顯然對這消息不滿意。

  孫資話鋒一轉,說道:「近來長文公頗是不滿溫劭,歲初未允溫劭求親,更別說當下了。話雖如此,但望濟安早作打算,以免錯失良緣。」

  張虞沉吟片刻,忽然問道:「彥龍為何勸某求娶王千金?」

  孫資愣了愣,順勢說道:「資受濟安鼓譟之恩,不敢不報。今王千金有國色,知書達理;而濟安雖家世次之,但俊顏長身,美男子也。如能求娶王千金,則對濟安大有裨益。」

  孫資勸張虞娶王霽,除了想報恩之外,他內心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作為寒門士人,多虧有王宏的賞識,才能被舉薦到雒陽太學讀書。

  但就讀之後的前程呢?

  如果沒有大人物賞識,他大概只能被徵辟為郡吏,要想成為縣長怕不是要花上十幾年的人脈經營。

  而他如果能幫張虞求親王霽成功,以他今日規勸的功勞,加上張虞為人性情,大概會用王氏的政治資源幫他運作,屆時可以少奮鬥好幾年。

  至於張虞,因為娶到王霽,人生將能少奮鬥幾十年!

  傳說中受征為孝廉,入台為郎官,外放任長吏的科幻故事,說不準能在張虞身上出現。

  為何說孝廉—郎官—長吏為科幻故事,因為僅有頂級大族子弟才能享用這待遇,漢末中能有這般待遇者,僅有如袁紹、曹操、袁術等頂級二代,外加被雒陽侯氏看上的公孫瓚。

  話說這麼多,孫資見張虞依舊沉默,心有些冷,轉口說道:「資閒聊笑語,濟安不可當真!」

  「非是不願!」

  張虞伸手拉住孫資的手臂,說道:「我之所以久久不應,實因不知如何回復彥龍。」

  「王千金乃佳人,虞早有意求之。然卻非因其權勢而求,而是因心慕而求。」

  聞言,孫資忍不住誹腹,對張虞這種裝模作樣有些無奈。原是張虞早就想娶王千金,但就是不表態。面對自己的利益規勸,還抬出自己心慕王千金一說。

  從此來看,孫資不得不承認,張虞為人頗有城府,不會輕易表態。年少沉穩至此,今後絕非凡下之輩。

  張虞拋出心中難題,說道:「我縱有心迎娶王千金,但恐身份微弱,難入長文公之眼!」

  孫資微微而笑,說道:「長文公膝下有二子一女,最受寵者非二子,而是王千金。之前登門賓客絡繹不絕,大族子弟者眾多,長文公無不先問千金意見,而後再行否決。


  「若王千金青睞濟安,長文公或雖說不願,但以濟安相貌、才學,未必不能迎娶佳人。且另說長文公器重濟安,授兵家學說於濟安。故事雖艱難,但未必不能成!」

  「時長文公得良婿,濟安得良妻,豈不樂哉?」

  漢代婚姻雖說以父母意見為主,但不代表所有父母會獨斷專行,畢竟父母總是愛自家兒女,在這種人生大事前,總會徵詢自家兒女的意見。

  「善!」

  張虞若有所思,說道:「彥龍之語,虞當記下了。但此事非同小可,容我深思。」

  「多謝彥龍提醒!」

  「不敢」

  孫資拱手說道:「濟安若有急事,可派人知會在下,某當竭力助之。」

  又聊了半響,因天色漸晚,孫資起身告辭,獨留下張虞一人於亭中。

  孫資離開不久,酈嵩後腳便至。

  「濟安!」

  「伯松!」

  張虞示意酈嵩坐下來,說道:「伯松,我有一事需和你說!」

  「何事?」

  見張虞神情肅然,酈嵩問道。

  「嗯~」

  張虞沉吟片刻,說道:「伯松可曾記著長文公之女?」

  「記著!」

  酈嵩回憶著王霽面容,好奇問道:「不知濟安所問為何?」

  張虞神情微沉,問道:「彥龍剛剛到此向我建言,言可向王公求親,迎娶王千金,不知伯松可有不同之見?」

  「什麼?」

  酈嵩大吃一驚,說道:「濟安所言莫非笑語?」

  張虞雙手下壓,示意酈嵩別著急,將孫資勸他的話,轉述於酈嵩。

  聽著利弊的講述,酈嵩神情微微凝重下來,說道:「彥龍之言不無道理,濟安如能迎娶王千金,得王氏之力相助,濟安早晚必成大事。」

  張虞露出異色,說道:「我本以為伯松會出言反對?」

  「因為素衣?」酈嵩反問道。

  「對!」

  張虞微嘆了口氣,說道:「我與素衣青梅竹馬,從小長大。我今若向王氏求親,則必傷素衣之心。」

  酈嵩神情無奈,說道:「我雖為素衣兄長,但關乎濟安大事,不可不直言。濟安如若安穩度日,素衣可為良配。然濟安卻心有大志,以素衣出身卻難為良配。」

  「相反,王千金為長文公之女,如能迎娶王千金,得王氏助力,濟安則如虎添翼。若令那溫劭娶得王千金,以濟安與其之間隙,今後太原將無你我容身之所。」


  「我不忍傷素衣之心!」張虞說道。

  酈嵩伸手握住張虞的手,說道:「雖說傷素衣之心,但以大事而言,濟安不可優柔寡斷。若瞻前顧後,既恐失了王千金,又恐傷了素衣之心。素衣如若知曉此事,自有我為濟安解釋。」

  聞言,張虞感動不已,說道:「我與素衣少小長大,情誼深重,非王千金所能比,今後必當厚待素衣。」

  「有濟安言語,我便足矣!」酈嵩嘆道。

  因酈嵩非是外人,張虞如實問道:「我與王千金私交頗久,今卻不知王千金之意?」

  酈嵩思索片刻,說道:「溫氏今來求親,應會無功而返,濟安不如以此試探王千金,看王千金意下如何?」

  「試探王千金?」

  張虞摸著光滑的下頜,說道:「可如伯松之意!」

  聽到這裡,酈嵩似乎明白什麼,故意問道:「濟安一般在那與王千金相見?」

  「在後山亭~」

  張虞正思索試探話術,面對酈嵩的突然發問,無備之下,徑直脫口而出。

  話說一半,張虞立刻反應過來,這是酈嵩在試探。

  「好啊!」

  有了證據,酈嵩抓住張虞的手臂,惱怒說道:我本以為濟安在石亭中勤學,卻不料隱瞞眾人,私交王千金,竟還敢有意求親。若長文公知曉此事,必不容你!」

  正如酈嵩所說一樣,王宏好心留張虞在外院外的石亭讀書,而張虞卻偷摸到內宅的山林,勾搭王宏寵愛的大白菜。若是王宏知道這件事,怕不是直接拿刀剁了張虞。

  「錯了!」

  因在王氏山院附近,張虞生怕有王氏族人知道,趕忙拉著酈嵩的手,說道:「伯松慎言,不可胡說!」

  酈嵩冷笑幾下,說道:「有意迎娶她人,又恐素衣傷心,今用口舌說服了某,濟安倒是厲害!」

  張虞滿臉苦笑,說道:「虞別無二意,今之所以有此念,還是彥龍力主相勸。若伯松不願我迎娶王千金,我立即歸家迎娶素衣!」

  「哼!」

  見張虞以退為進,酈嵩冷哼了一下,重捶了下張虞的肩膀,說道:「素衣之事,你看著辦!」

  「我與素衣青梅竹馬,斷不敢薄待之!」

  曉得酈嵩在為酈素衣出氣,張虞不敢回嘴,唯有連連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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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晚,王氏山院燈火通明。

  大堂,王宏跪坐榻上,溫劭與其父溫孚跪坐堂側。


  「長文兄啊!」

  溫孚看了眼堂中陳列的厚禮,說道:「溫氏與王氏自古同居祁縣,有同鄉之情誼。今我兒伯許已長,而令女也已及笄,王溫二族不如就此親上加親。」

  王宏捋著美髯,委婉說道:「溫、王二族世代聯姻,早已血脈相融。我雖有意結親,但我女年歲尚小,不諳世事,恐難為溫氏良婦。」

  溫孚聽出了王宏的拒絕,拱手說道:「令女知書達禮,倒是我子不成器。其隨君治學以來,雖有長進,但因性情頑劣,倒讓長文公失望了!」

  「不敢!」

  王宏捋髯說道:「伯許性情雖說頑劣,但天資卻是聰慧。如若勤勉讀書治學,未來必成大器。」

  聞言,溫劭撲通跪到王宏前頭,懇求說道:「王師,劭自知性情頑劣,不愛讀書,但我卻鍾愛王妹,望王師能允婚事。今後劭當日夜跟隨王師左右,勤勉讀書,成一番事業!」

  「這~」

  見溫劭突然跪拜,王宏急忙起身,說道:「我非嫌伯許頑劣,僅是婚事非同小可,不可擅做決斷。且小子凌兒年幼,我身體不佳,平日尚需霽兒平日照顧。」

  「我也能照顧王師!」溫劭憨憨說道。

  聞言,王宏忍不住翻白眼,他都不知該說溫劭聰明,還是溫劭笨了,這麼明顯的推脫之語,沒聽出來嗎?

  為了轉移婚事話題,王宏問道:「不知溫君近來如何?」

  ……

  外院,王宏在與溫氏拉扯,用言辭婉拒溫劭的求親。

  院內,身材豐滿,氣色不佳的王母半靠在榻上,柔聲細語勸王霽出嫁。而王霽手撫團扇,偏頭不語,眼神中透露著不情願。

  「殊嵐,你意如何?」王母溫聲問道。

  「不怎麼樣!」

  王霽纖指轉著團扇,不滿說道:「溫劭乃膏粱子弟,今若許了他,我怕不是跟著受苦。」

  「受苦?」

  王母微微蹙眉,不能理解說道:「溫氏世代兩千石,太原諸氏中,除郭氏外,唯溫氏名盛。你若許了他,合王、溫二家運作,溫劭不日便能被舉孝廉,屆時入了台閣為官,豈有受苦這一說。」

  東漢時期,王氏尚不是魏晉時期的頂流,真正頂流還是陽曲郭氏。溫氏因結親的大族多,加上近代出了上卿,故僅次於郭氏。

  近十幾年來,太原雙王有後來居上之勢頭。而令狐氏因人才匱乏問題,漸漸有衰弱的勢頭。

  王霽並不樂意,說道:「依仗父輩權利而幸進者,非良家之選。溫劭若是寒門子弟,父親安會容他進門隨學。」


  王母咳嗽幾聲,說道:「女子當相夫教子,操心外事作甚?」

  「今溫氏俊傑眾多,如以溫恕為例子,年僅三十歲,便官拜兩千石,假以時日,必能進位三公,何愁溫氏衰微!」

  王霽把玩著團扇,說道:「溫恕為溫恕,與溫劭有何關係?我王氏莫非無家道中衰者乎?」

  大家族看似為一家,但因隨著各支繁衍,早已散落開來。如王霽所說一樣,溫氏強盛不代表溫劭出眾。尤其在溫劭扶不上牆之後,溫氏可能會轉去培養其他人。

  「你啊!」

  見王霽一直反駁自己的話,王母氣血來回翻湧,咳嗽幾聲,說道:「你今時不嫁人,你準備何時出嫁?莫非要等到我去世之後,你才肯出嫁嗎?」

  「母親,你又在胡說!」

  王霽神情無奈,說道:「母親雖說患病多年,但調養之下,並無大問題。今以病情為由,逼我嫁人,端是無理!」

  「溫劭非良人,我今後嫁過去,受他氣,挨他打,試問母親心疼不心疼?」

  「霽兒說得不無道理!」

  王母想說話時,卻見王宏負手背腰而入,臉上神情沉著。

  「夫君!」

  「父親!」

  王母問道:「溫劭如何?」

  王宏搖了搖頭,說道:「溫劭言行雖說情真意切,但觀往昔言行,性情頑劣,屢教不改,非霽兒良配。」

  說著,王宏滿意而笑,說道:「霽兒所言有見識,溫恕為溫恕,與溫劭有何關係。我王氏不缺富貴,而缺心有遠志之兒郎!」

  見自家丈夫不看好溫劭,王母神微嘆了口氣,說道:「婚嫁之事,我為婦道人家,尚能說道。若是觀人行事,則以夫君為主。」

  王宏捋髯而笑,問道:「霽兒敢言溫劭無能,不知欲求何人為夫?」

  聞言,王霽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張虞的面容,用團扇微遮俏臉,細語道:「能為我夫君者,上馬能挽弓強射,下馬能讀經治學,相貌俊朗,言行有趣,且需心懷大志,敢行常人所不敢為之事!」

  王母有些無語,說道:「世間少有此等郎君,霽兒若以此為準,恐將孤老爾!」

  「母親又胡說了!」

  王霽笑了笑,說道:「叔父少習經傳,練騎射,十九殺宦官,二十始揚名。今得大將軍何公、太尉袁公、司徒楊公賞識,匡扶天下之志將成。」

  「故怎能說世間無此等郎君,說不準此人便在太原,或是在并州他處!」

  王宏眼神里充滿了對王霽的寵愛,笑道:「霽兒出眾,如何不能求如此郎君為夫?」

  「你就找著吧!」王母沒好氣說道。

  「嘻嘻!」

  王霽用團扇遮臉而笑,她雖很想讓王宏考察張虞,但她卻也深知自己不能開口。

  ps:今天有事,暫無更了,二合一小章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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