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不利爪牙,何以成大事
張虞為了拉攏與郝昭的關係,以其奔波辛苦為由,遂留郝昭在大麓山居住幾日。
因郝昭留在屋舍,張虞除了日常隨王宏講學外,有意減少在石亭讀書的時間,以便抽出時間,加深與郝昭的情誼。
是日,安排張茂山陪郝昭遊玩,張虞才有空重到石亭內讀書。
石亭內,張虞攤開竹簡,微聲細讀。
為了更好教授張虞兵法,王宏不知從哪裡弄來東漢與西羌作戰的案例,其中還有漢將排兵列陣的陣圖。
如張虞手上有份關於段熲的逢義山之戰的陣圖,此戰中段熲列三重陣,夾以弓弩,兩側布騎卒,形成典型的步騎結合陣型。
時段熲先用步卒抗住先零兵的衝擊,繼而趁先零兵陣型騷亂之際,親率騎兵強突側翼,從而大敗先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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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中陳步卒,左右列騎的戰術,從東漢以來漸漸流行,並且隨著騎卒破陣需求的提高,漢騎又劃分為陷騎、陣騎、游騎三種。顧名思義,陷騎用來陷陣,陣騎用來行伍廝殺,游騎在外游弋。
至三國南北朝朝時,因戰爭烈度的提高,各方勢力為了破陣,不斷強化騎卒,繼而演變出具裝甲騎。
先讓張虞學幾百年前的兵法,再讓張虞學習陣圖,明白其中的區別,不得不說王宏教學方法別有一番手段。
在王宏所賜的諸多陣圖裡,段熲的陣法不僅走在戰爭時代的前沿,其中列陣排兵的細節更是讓張虞受益匪淺。
引用王宏的話來評價涼州三明,論軍事能力最強者,莫過於段熲,次者為張奐,末者為皇甫規。
用恩威治邊最高者,莫過於張奐,段熲、皇甫規在後,
為官水平最高者,三人中以皇甫規為首,次者張奐,末者段熲。
從王宏的評價維度上看,三人能以涼州三明並稱,算是各有出色的手段。故王宏提醒張虞,為將者,可學段熲之兵法,不可學段熲投效宦官。
研究陣圖多時,張虞眼睛漸乏,正欲按眼休息時,卻聽見有人而來。
張虞尋聲望去,卻見是王霽身側秀麗侍女的紅娘,扭著纖細的腰肢,正抱拎漆盒而來。
「張郎!」
張虞起身而迎,笑道:「原是紅娘!」
紅娘將漆盒放在石桌上,略有不滿道:「前兩日怎不見張郎身影,可讓我白走好幾趟!」
「咦!」
張虞指著留信竹簡,問道:「紅娘不曾見過此簡?」
紅娘瞧了瞧竹簡,搖頭說道:「我在林里遠瞧了亭中幾眼,不見張郎身影,我便回去了!」
「虞之罪!」
張虞明白前後因果,笑道:「下次如若不在,我當將竹簡掛在林間,並系用紅繩習繫上,以免紅娘看不見。」
這幾日因要招待郝昭,張虞來亭中較少,為了不讓王霽侍女紅娘白走,特留竹簡在石桌上。不料因溝通問題,讓王霽侍女白走好幾趟。
見張虞態度這般的好,紅娘實在不好多埋怨什麼。
紅娘打開盒蓋,說道:「今日糕點為蜜餌所制,千金特命我送些與張郎!」
「紅娘可曾吃過?」
「未有這福氣!」
「那便吃些!」
張虞親自挑了塊大個的蜜餌糕點,送到紅娘的手裡。
紅娘看了眼張虞,輕咬了口蜜餌糕,頓感口中甘甜,令人慾罷不止。
「如何?」
「甚好!」
見張虞不停注視著自己,紅娘有些不知所措,說道:「可是臉上有東西?」
「有!」
張虞笑道:「紅娘嘴角多了塊紅痣。」
「紅痣?」
紅娘摸了嘴角,才發現原是糕點碎粘在嘴角,不禁有些臉紅。
張虞笑了笑,說道:「紅娘今後或可在嘴角點痣,較往常更有些秀美。」
作為王霽的侍女,紅娘的姿色自然不差,甚至因比王霽歲數長些,身材別有一番味道。
言語上,張虞點到為止,從袖子裡取出數根竹簡交於紅娘,說道:「能否代我將竹簡交於王女郎!」
紅娘瞥了眼竹簡,問道:「千金在竹亭里,張郎何不親自送竹簡,或是直接拜會千金。」
張虞拱手而笑道:「經常往來,恐損千金清名,虞有勞紅娘了!」
「順手之事罷了!」
聞言,紅娘不禁再次打量張虞,暗忖:「不談張郎顏色出眾,就其行為有度,便可謂良人。且他不視我為侍婢,待我頗是友善,若能為男君……」
思索著,紅娘收下竹簡,便拎著漆盒子離去。
待紅娘離去,張虞又讀了會書,便與酈嵩一同歸家,與郝昭共食蜜餌糕。
次日,王霽托紅娘送糕點,其雖未回竹簡與張虞,但卻有讓紅娘代傳口信。而張虞則以夏季多蚊蟲為由,順勢送了份驅蟲的藥草給王霽。
一連半個月,張虞幾乎每日都會讓紅娘代送竹簡或小禮品,而王霽卻礙於身份,除了讓紅娘送口信外,便僅能偶爾回份書信。二人雖未見面,但關係卻在變化著。僅是苦了紅娘作為中間人,為張虞傳信,為王霽傳話,每日來回行走。
而郝昭在這半月里,自感受恩頗多,又見自己打擾張虞、酈嵩學習,遂拒絕了張虞的挽留,決定前往參合塢。
夏季時分,陽光開始變得熾熱,天空湛藍如洗,微風吹拂而過,飄過幾朵潔白的雲朵。
大麓山腳,張虞、酈嵩、張茂山下山,送別將行的郝昭。
約走了一里路,將過木橋時,郝昭停下腳步,拱手說道:「今日來昭多謝兄長照料,心不甚受恩感激。送別至此,勞兄留步。」
經半月以來的相處,眾人感情濃厚,遂以兄弟互稱。
張虞從張茂山手裡接過包袱,遞在郝昭手上,說道:「大麓山距參合坡有八百里之遙,道路艱險漫長,途中多豺狼虎豹,還需注意安全。」
「我在包袱里放了些口糧及衣裳,以便伯道路上換洗。其中還有幾份書信,勞伯道代送與塢中親眷。」
「記著,行至雁門時,需至馬邑拜會張文遠。其人古道熱腸,當會幫襯伯道。」
「勞兄長費心了!」
郝昭雙手捧著包袱,感激道。
接著,張虞將牽有馬的韁繩交於郝昭,說道:「道路漫漫,無馬借力,不足以遠行!」
郝昭瞧了眼酈嵩,猶豫說道:「此為伯松兄之愛馬,昭弗敢受之!」
酈嵩將郝昭手裡的包袱搶來,直接系在馬背上,笑道:「今在大麓山治學,暫用不著馬。伯道可先用之,待日後再交還與我。」
「多謝伯松兄了!」
郝昭深知無馬遠行不了,不再矯情推脫。
牽著韁繩,郝昭向張虞、酈嵩拱手作揖,沉聲說道:「幸蒙二兄施手相助,今後昭必還報二兄,縱山海火海,絕不推脫。」
「多禮了!」
張虞扶起郝昭,拍了拍其肩膀,笑道:「你我既以兄弟相稱,何來這般言行。待伯道走商賺了錢,請我至酒廬吃酒便可!」
「這是自然!」
「山水有相逢!」
「告辭!」
郝昭牽馬過橋,回首見二人還在目送自己,遂轉身長拜,繼而翻身上馬,揚鞭策馬離去。
行了半響,郝昭自感有些餓了,拆開張虞所送的包袱,卻見裡面不僅有口糧、衣裳,還有不少的錢帛。
取出夾在衣裳里的一根竹簡,卻見張虞在上面留言,曰:「伯道吾弟,此去邊塞千里,無財不足以至,故留錢於袱中,以便途中開銷。」
字雖不多,但郝昭卻能從中深感張虞之情誼,頓時鼻尖一酸,淚水盈眶。
「嗒!」
一滴淚水落到竹簡上,郝昭緊緊握住竹簡,內心似乎許下了什麼。
不談郝昭一路遠行,張虞帶著酈嵩、張茂山原路返回。
回程路上,酈嵩略有不解,說道:「伯道雖說雄壯,為人仗義,但怎值濟安這般厚待?」
張虞淡淡而笑,問道:「伯松可知絕纓之宴?」
「略有耳聞!」
酈嵩沉吟少許,說道:「楚莊王不計楚將欺凌妃子之罪,後三年,楚與晉大戰,楚將感其恩,遂身先士卒,大敗晉軍!」
「然也!」
張虞負手而行,說道:「故我之所以厚待伯道,既有崇其道義之心,亦有得其心之念。縱觀古今,不利爪牙,何以成大事!」
「成大事?」
酈嵩念叨了下,他不得不承認自大病痊癒之後,張虞變化之大,令他有些難以想像。
能說出『得人心,利爪牙,成大事』之語,不就是書中所描繪的心懷大志的人物模樣嗎?
「那濟安之志呢?」酈嵩問道。
張虞微沉吟了下,深思說道:「進則為兩千石,退則還保家鄉!」
酈嵩笑了笑,說道:「我觀濟安之所為,怕不僅於此!」
「哈哈!」
整日與張虞混在一起,酈嵩怎會不知張虞的志向不僅於此!
張虞摟著酈嵩、張茂山的肩膀,笑道:「日後之事,日後再說!」
你若問張虞當下的志向,張虞心中已有想法,但僅是有些模糊而已。
張虞自後世而來,了解未來所發生的事件,群雄逐鹿,天下三分,而後三家歸晉。
以他當下的身份,他不知能否有資格參與到東漢吃雞比賽中。故他打算儘量在亂世中弄出點地盤,而後在北方形勢分明之前,參與吃雞比賽。屆時未來道路如何,則可以根據彼時形勢來判斷。
自送別郝昭之後,張虞重新將注意力放在讀書上,聽王宏講授兵法外,則與著重孫資結交。
而孫資因出生貧寒,面對張虞拋出的橄欖枝,自是來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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