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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王使君有危!

  鄭縣,南山。

  夕陽西下,茂密的叢林裡,郝昭帶著數十人以三、四人為一隊,持矛橫刀,散落在林間,搜索著蹤跡。

  「有血跡!」

  林間忽然響起呼喊聲,郝昭帶著周圍的人趕了過來。卻見草地間血跡點點,且還有人、虎經過的痕跡,一直朝向叢林深處。

  「走!」

  郝昭持矛前指,領頭當先,說道:「注意叢林周遭,看是否另有蹤跡。」

  「諾!」

  沿著血跡而行,肉眼可見,沿途的草木被破壞嚴重,且血跡出現的次數愈發地多。

  走了百來步,得見草叢中出現明顯的拖拽痕跡,還出現一灘幾近凝固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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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勇忍不住嘀咕道:「那人怕不是死了!」

  郝昭眉頭皺起,心中暗忖:「老虎雖說受傷,但始終是猛獸,且此惡虎狡詐異常,孟寧之大膽追擊,真就是不要命了。那丑廝自恃勇武,估計是凶多吉少,自己入山怕不是為他收屍。」

  帶著為孟寧之收屍的念頭,郝昭帶著人繼續往前走了百步。轉過石堆,眾人猛地瞧見一副駭人的景象。

  那頭惡虎竟橫倒於地上,今時已無了呼吸。身上有多處刀傷,棕黃色的毛髮布滿了血跡,致命傷來自其腹部。一把環首刀直接插入腹部,殷紅的鮮血從腹部流出,雜草被鮮血所沾染。

  而孟寧之則臥倒在惡虎的尾部,身上鮮血淋漓,大腿、左肩兩處血肉模糊,幾近可見筋骨。若郝昭再往來一會,怕孟寧之會因傷勢過重而去世。

  得見眾人出現的身影,孟寧之招了招手,無力的他已是說不出話來。

  郝昭倒吸了口涼氣,這丑廝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竟有這般能耐,憑把環首刀殺了頭惡虎。

  「快回去告訴縣君,惡虎已被孟寧之所殺,而孟寧之身受重傷。」

  「諾!」

  在郝昭的吩咐下,眾人製作了個簡易擔架,將孟寧之抬了出去。而惡虎則是被四人用長矛架起,一路被人挑下山去。

  很快惡虎被殺的消息,在南山下的渭水鄉里流傳開來,鄉人無不歡欣鼓舞,慶賀食人惡虎被殺。

  而在鄭縣城裡的張虞從手下嘴裡得聞喜訊,算是長吐了口濁氣。因考慮到孟寧之傷勢嚴重,正接受醫師救治之故,

  張虞打消連夜前往渭水鄉,探望孟寧之的想法,僅是連夜讓城內良醫趕往渭水鄉,好生救治尹懷、孟寧之等受傷之人。

  次日,張虞將龍尾里事務託付於梁彌,便乘馬趕往渭水鄉,看望受傷的眾人。

  張虞一至渭水鄉,鄉里的嗇夫、鄉佐、三老便前來出迎,感激張虞派人為鄉人誅殺惡虎,除去鄉中大害。

  為鄉除惡虎,當然算作張虞的政績。今面對鄉中吏民的感謝,張虞無愧承受下來,為了了結殺虎之事。

  張虞先是帶人看望傷勢較輕的尹懷,而後安撫了被惡虎所殺的鄉民親眷,再由縣鄉出錢獎勵有功之人。一番經典的政令流程下來,鄉人無不感激張虞,鄉吏盛讚張虞。

  直到下午時分,張虞才擺脫了鄉吏,看望從昏厥中甦醒的孟寧之。

  「情況怎麼樣?」張虞瞧了眼屋裡人,問道。

  頭髮斑白的醫師沉吟少許,說道:「稟縣君,孟君左股、左肩被惡虎撕咬,傷勢尤其嚴重。若非昨日施針、敷藥救治,怕已去世。今下雖說得治,但不知肉腐膿腫狀況,故仆不敢妄言。」

  張虞心中瞭然,無非是擔心炎症問題。一旦傷口膿腫無法消退,那麼炎症就會蔓延全身,以東漢的醫療水平,怕是根本無法救治。

  「孟君為縣民搏虎而傷,勞醫師費心救治!」張虞說道。

  「這是自然!」

  醫師躬腰行禮,說道:「仆當與眾人竭力救治孟君!」

  「善!」

  屋內孟寧之臉色蒼白,見到張虞前來看望,用尚有力的右臂撐起身子。

  「縣君!」

  張虞趨步上前,說道:「伯安好生休養,無需多禮!」

  孟寧之依靠在軟墊上,說道:「仆受縣君恩惠多時,今入山除虎,算為縣君除一禍患!」

  張虞為孟寧之倒了杯水,故作不悅說道:「區區除虎功績,何能比及伯安?君若因那畜生而亡,則將折我一臂,更痛煞我心。」


  孟寧之心中暖暖,感慨說道:「當時見孽畜受傷逃竄,我恐其隱匿難尋,一時熱血上涌,追了上去。」

  「不知伯安如何單人殺虎?」郝昭好奇地問道。

  孟寧之苦笑了下,說道:「沿途追擊惡虎,我見其受傷而逃,心生了大意,遭它伏擊抓傷左肩。彼時情形大亂,我借身形靈活,從虎口逃生,在林間四處奔走,雖有砍傷,但始終不得要害。」

  「我賣個破綻,故意被他咬住大股,用環首刀刺入腹部,這才方將畜生殺死。」

  「聞伯寧之語,能從中窺得幾分兇險!」

  張虞感嘆道:「畜生識通人性,伏殺孤寡,但遇見伯寧,但也算是惹錯人了!」

  「心有餘悸!」

  孟寧之記憶猶新說道:「事後渾身無力,亦是深感後怕!」

  郝昭笑了笑,說道:「丑廝,你可是欠我一命!」

  往昔聽別人罵他丑,孟寧之絕對會暴怒,但今時反而淡然些,笑道:「小子,今後等著你爺來救你!」

  「哈哈!」

  張虞輕拍孟寧之的肩膀,說道:「下次勿要莽撞行事,今日起好生休息。及伯安痊癒,虞當與君一醉方休。」

  「諾!」孟寧之應道。

  「對了,我安排了個美婢以來侍奉伯寧!」

  「不必了吧!」

  「有必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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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平二年,八月。

  孟寧之憑藉自身過硬的抵抗力,熬過了傷口炎症階段,逐漸從傷勢中恢復過來。

  惡虎被除之後,張虞上報於尹守常洽。而常洽也第一時間來文,讚揚了張虞的政績,並非常看好張虞『向山開田』的政令,表示可以減免龍尾里一年的徭役,兩年的賦稅。

  有了來自常洽的勉勵,算是讓張虞多了幾分底氣,深入著手解決龍尾里與所積案件。

  積累案件有杜畿幫襯,近兩個月來,杜畿每日忙著不停,除了裁決案件,便是查閱律法、卷宗。

  同在杜畿的忙碌下,之前所積的五、六百起案件,僅剩近百件,而獄中所羈押的人剩幾十來號人,已經恢復到了相對正常水平。

  而杜畿之所以能快速解決積壓案件,張虞對此有過了解,這與杜畿本身的執政理念有關。

  杜畿雖研讀儒經,但亦崇尚黃老之治。故杜畿治事以簡潔為主,不喜歡繁文縟節。監獄裡的案件,杜畿依照民事、刑事劃分。

  民事案件,杜畿會講明道理,讓百姓先行歸家料理,如歸家商量不好,則再來謁縣府。

  刑事案件,杜畿依照律法,如實審判。因為追求效率,或許會有差錯。但因有張虞申訴的規定,算是能規避一些因追求效率而出現失誤的案件。

  杜畿這般的執政理念,頗符合張虞的胃口,尤其是治民從簡,追求行政效率,而非追求行政的繁瑣。因有相似的治民觀點,故張虞經常會與杜畿一同商定縣內政事。

  是日,張虞與杜畿閒聊,談及隴西為何常常引起叛亂。

  「張公率兵征討叛軍,今與叛軍戰於美陽。隴西反叛頻繁,不知伯侯可有見解?」張虞問道。

  杜畿沉吟少許,說道:「張奐、段熲二君征討羌人,各有手段。張奐以仁善待胡,故胡人暫降。段熲以屠戮待胡,胡人暫畏降服。然二人離任,羌胡之亂再起,如眼下涼隴叛軍復起。」

  「而之所以羌胡之亂頻繁,雖有羌人桀驁不馴之故,但更有漢官治民殘酷,橫徵暴斂之故。故張奐、段熲二君僅是治標,而不能治本。吏治不肅,安能言西北安寧?」

  早中期,東漢在西北的任職的官吏很多是關東人,故關東人對涼州百姓談不上體恤,對羌人更是殘酷。

  當羌人不堪欺壓時,率眾反叛,那些來自關東的長吏毫無心理壓力,當即舍郡縣而走。而羌亂的反覆,最終讓東漢精疲力竭,不得以讓涼州豪強自守邊疆。

  此番西北叛軍,很多是張奐、段熲的舊部,而當下率兵與叛軍作戰的董卓,其早期上司其實也是可以追溯到張奐。

  眼下叛軍是否因吏治而反叛或許說不準,但早期的羌亂與杜畿所言類似,與地方上的吏治有很大關係。

  頓了頓,杜畿說道:「片面之語,望濟安且聽。」


  張虞微微頷首,笑道:「我與伯侯相聊,常感裨益頗多。」

  在杜畿想說話時,忽然張豐趨步入內,說道:「縣君,郭圖從豫州而來,言有要事來尋縣君。」

  「公則怎會來此?」

  張虞頓感詫異,急忙說道:「速請公則入堂!」

  「畿暫先告退!」杜畿識趣退下。

  「善!」

  少頃,卻見郭圖風塵僕僕而來,不待喘氣,一見到張虞,便開口道:「濟安,王使君今時恐是有危!」

  張虞臉色頓變,說道:「公則何出此言?」

  《唐書·列傳十四》:「太祖治鄭縣時,南山有惡虎出沒,襲殺十餘人,為縣之大患,縣卒圍捕,數次不得。寧之聞虎,仗刀獨往,殺南山之虎,其勇悍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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