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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宦遊人

  中平二年,五月。

  張楊南下為張虞運錢的同時,見雒陽馬價漲了一倍,還順手賣馬,賺了一筆錢。

  酒舍外,張虞算是見到了一年多見過的張楊。較前年相比,今時的張楊在衣著佩戴上都富貴了些,顯然自開市貿易之後,張楊從中賺得不少。

  同行者還有郝昭、什翼,因二人離別僅隔半年,什翼變化談算不上大,倒是郝昭身形比之前大了一圈。

  幾人對案飲酒,聊著近來所發生之事。

  對於張虞官拜縣令,張楊甚是開心,與張虞連續喝了好幾杯。

  

  「自我張氏先祖坐法徙至雲中以來,世代為郡吏,屈居於邊塞。今傳至兄長與濟安之時,兄長為部都尉,濟安拜為縣令,我張氏或將興矣!」張楊邊喝酒,邊笑道。

  張虞按下張楊倒酒的手,笑道:「叔父當少飲些,稍後還要至王府拜會。」

  「對!」

  張楊如夢初醒般,停下倒酒的動作,說道:「險些喝酒誤事,若酒醉見親家,當有失儀態!」

  「快將酒撤走,免得誤飲!」

  對於親家王氏,張氏上下甚是尊敬,生怕落了禮儀,讓人背地裡議論說王氏門楣卑微之語。

  「叔父,家裡近來情況何如?」張虞問道。

  張楊沉吟少許,說道:「因開邊互市之故,鮮卑胡民為得錢糧,常驅牛馬至參合塢買賣。我張氏得胡人牛馬,又轉賣於河北、河東,今商路已有兩條,每兩月往返一次,所賺錢財日漸豐富。」

  「去年雖說中原大亂,但河東尚能買賣,且因馬匹緊缺之故,每次走商買賣,尚賺取二、三十萬。故從濟安離鄉至今,塢中情形越變越好,三部胡人日漸親和,塢民有奴僕幫襯,家家戶戶漸富。」

  「兄長去年決意擴建參合塢,今時仍在修繕塢堡。若非濟安需錢買……」

  張楊覺得話有所不妥,切換說道:「錢財之事,濟安倒不用擔心。今開邊互市,取草原之牛馬,以換取中原之錢貨,我張氏足以漸富。」

  「倒是辛苦父親與叔父二人了!」

  張虞關心問道:「不知父親身體與葳妹如何?」

  「兄長依舊是腿腳不便,故其主持塢中事,而我在外奔走!」張楊笑了笑,說道:「至於葳兒,今歲初才會走路。」

  張楊與其妻子曾生過一個男孩,但因不幸夭折。而在去年的時候,張楊妻子劉氏生了個女兒,取名為張葳。

  張楊說道:「兄長擔心濟安上任縣令,左右無人可用,特讓伯道南下,以為幫襯濟安。若有需要,我可留下十餘騎與你。」

  張虞看了下郝昭,笑道:「有伯道留下相助便可,十餘騎隨叔父歸鄉便好!」

  「善!」

  幾人聊了會天后,張楊在張虞的帶領下,前往王府拜會親家。因擔心讓王府麻煩,張楊婉拒了王晨留府的邀請,僅吃了頓飯便走。

  出府前,張楊面帶壞笑,偷偷摸摸地將酈素衣的信塞到張虞懷裡。

  夜深之時,張虞拆開酈素衣寄來的書信,酈素衣在書信里雖未談及對他的思念之情,但字句中盡懷思念。比如其在書信里聊及往昔一同放羊牧馬的歡樂,或是聊到二人所做的甜蜜之事。

  瀏覽下來,張虞同樣是思念佳人,微嘆一聲,若不是為了今後亂世而做準備,其實在家鄉任職,算是一件美事,希望能早日與佳人見面,也早能和王霽成婚。

  「濟安,入睡否?」

  聽得有人敲門,張虞趕忙收起酈素衣的書信,問道:「兄長,稍等片刻!」

  說罷,張虞起身打開屋門,迎王晨入內。

  「兄長深夜拜會,不知所為何事?」張虞問道。

  王晨從懷裡取出信,笑道:「叔父知你受拜鄭縣令,不勝歡喜。今特來信一封,以為叮囑濟安之語!」

  「有勞叔父與兄長費心!」張虞拱手說道。

  王晨略有感慨,說道:「我當初受任郎官之時,因性情放肆,出了些差錯,故不得尚書令賞識,被委派至少府任職。而濟安雖說弱冠,但見識過人,勝我彼時多矣!」

  說著,王晨思索少許,提醒道:「濟安以弱官之齡,出任縣令,雖說非凡。但欲從縣令往上升遷,以至入京師為官,除立功勳外,還需覓得貴人提拔。」


  張虞無意隱瞞,說道:「明日之時,我欲登門拜會河南尹袁公路,袁術名望或雖不及袁紹,但其官職高於袁紹。且袁術城府不及袁紹,與之交際易也!」

  「也罷!」

  見張虞為了政治利益與袁術交好,王晨無意阻止,說道:「濟安既有盤算,兄不便多說。但以我觀之,袁紹非凡人,濟安不應得罪,有時還需與其往來!」

  「諾!」張虞應道。

  其實選擇多與袁術交好,還是出於對中前期利益的考量。袁紹看似名望崇高,但袁紹周圍已經聚集了太多人,形成了封閉的圈子,即便有好處,很多事也輪不到張虞。

  但袁術不一樣,袁術名望弱於袁紹,但袁紹天然自帶豐厚的政治資源,連大將軍何進都要拉攏袁術。袁術周邊雖然圍繞了不少人,但彰顯出足夠的價值,袁術絕不吝嗇自己的政治資源。

  例如孫堅攀附上袁術,從長沙太守到封烏程侯,以及後面被袁術表舉為豫州刺史。

  與王晨聊了幾句,王晨便打著哈欠回屋。

  待王晨走後,張虞先給酈素衣回了封信,先報了下自己受拜鄭縣令的喜訊。之後同樣訴以衷情,讓酈素衣再好生等等,自己有空就會歸家。

  針對酈素衣詢問酈嵩的消息,張虞簡單說了下酈嵩的情況。自酈嵩率騎留在王允身邊,因做事勤勉,為人謙遜,頗受王允的欣賞。

  今汝南重起叛亂,王允親自帶兵征討,而酈嵩率騎卒從之。

  至於王允托人送來的書信,倒沒什麼新奇,僅是叮囑張虞勿要因交錢上任,而心中產生不忿心態,為了賺回所付出的錢財,向縣中百姓剝削,需好生治理百姓。

  張虞自是表立決心,向王允保證不會行違法亂紀之事。

  兩封書信寫完,張虞便吹滅燈火,上榻入睡。

  次日,張虞帶著湊夠了的四百萬錢,向西園繳納了費用。而西園的宦官回送一套官服,以及象徵縣令的印綬。

  四月二十六日,張楊在雒陽呆了兩三天,便告別張虞,準備經河內歸鄉。

  而隨著上任的日子的逼近,張虞與董昭、袁秘、鍾繇、孫資四人多有相聚。

  臨行之日,張虞向王蓋、王晨二人告別,帶上郝昭、孟寧之、張豐三人,與鍾繇、袁秘、董昭相會洛水河畔。

  洛水湯湯而流,自西南向東北注入黃河,河畔上樹木成蔭。

  張、鍾、袁、董四人各有行李,今將各自奔赴。

  袁秘頗有不舍,說道:「楊柳依依,將與諸君離別。不知此次分手,何時能與三君再會!」

  「會有機會!」

  張虞抿了抿嘴,說道:「雖不知何時可以再見,但今後總有再見之時。」

  董昭感觸而嘆,說道:「昭希望能在雒陽,與三君再見。屆時共輔朝政,不亦樂乎!」

  鍾繇笑道:「希望能如公仁所言,同在雒陽任職,休沐之際,能居市井飲酒作樂,此不失為件趣事。」

  話雖這麼說,但幾人不由同嘆了口氣,董昭這種想法僅能說願望而已,若按正常來說,他們會在天南海北任職,即便在朝廷任職,也很難說會長久。

  農業社會不似工業社會,一切都過得很慢,眾人想要聚在一起,除了機遇,很難說主動聚會。

  袁秘面露羨慕,說道:「濟安與元常倒是離得近,閒暇之時尚能在長安同聚,不似我遠在山陽郡,公仁在冀州。」

  聞言,張虞頓生惆悵之意,感嘆道:「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望諸君勉勵,今後自有再見之時。」

  前世讀詩時,張虞很難領悟王勃這首詩,僅是將其背誦下上來。但今時自己置身為宦遊人,當真能領悟王勃與友人的分別之情。因為這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再聽到對方消息,更不知要到什麼時候。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念叨了下詩詞,袁秘不由笑道:「濟安何時有如此才學,竟能做出這般句子!」

  「嗯~」

  袁秘細品了下,問道:「不知首句與末句是何內容?」

  張虞搖頭而笑,說道:「不知何人所做,某僅記得殘句。今時觸景生情,偶然想起。今用此語送別二君,日後必有再見之日。」

  「多謝濟安!」

  「再會!」

  「再會!」

  四人拱手告辭,張虞、鍾繇二人驅車駕馬向西,而董昭、袁秘二人過橋向東。

  《江左遺冊》:「初,神武帝於雒陽為郎官,常感才學粗淺,而與袁秘交友。而秘以神武帝救己之恩,遂與之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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