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非人臣之為
第383章 非人臣之為
夏,寢水並軍營寨。
「君侯,雲率騎軍出營劫糧,燒糧車兩百輛,殺敵數十人。」
大帳內,趙雲向馬紮上的張虞拱手,說道:「據俘虜所言,兩百輛約有五、六千石糧,自鄴城運至邯鄲。而鄴城中有糧倉數座,其存糧應不下十萬石。」
「郵城?」
郭圖在輿圖上找到鄴城,眉說道:「郵城距此有百餘里,由淳于瓊坐鎮。今雖臨近緣山,但城池險峻,倒是難以襲取。」
說著,郭圖向眾人說道:「今如能尋到袁紹糧寨,以精騎擊而焚之,則袁紹必被我軍所破。」
荀攸搖頭說道:「袁紹用兵穩重,糧寨必位於隱秘之所。今即便尋到糧寨,袁紹亦會有重兵固守。」
郭圖負手步,嘆氣說道:「今與袁紹對峙兩月,卻始終不見袁軍破綻。若再對峙兩月,恐將要入冬了,而我軍糧草供給則是不好說。」
「我軍前後劫掠糧草三千多車,燒毀糧草近十萬石,而今卻不見袁紹糧草匱乏,河北庫糧何其多也!」荀攸凝眉說道。
「河北富庶!」
賈翊授須而吟,說道:「袁紹去年雖圍東郡,但卻未耽擱耕作,經一歲休養,河北便有存糧。況此役戰於武安,袁紹能就食於己,而我軍則是千里運糧。」
「如以賈軍師之言,我軍能否誘敵深入,將袁紹誘至上黨。」趙咨說道:「昔秦滅趙,便是戰於上黨。因上黨道路崎嶇,秦得河東、河內之糧供給,而趙之軍糧轉運山道,
便由是缺糧爾!」
「難矣!」
荀攸說道:「昔趙僅有趙地與河間,然今袁紹據有齊、魏舊地,豈會因糧匱乏而敗。」
張虞讓趙雲坐下,問道:「可有幽州軍報傳來?」
郭圖說道:「塌頓召集邊塞胡寇南下,公孫瓚率兵馬萬人北進涿郡,二者南北並擊。
劉和召幽州兵馬數萬,授軍於鮮于輔,依舊未有勝負軍報。若鮮于輔能勝,幽州諸將則能南下;若鮮于輔兵敗,則恐幽州大部受掠。」
「我曾書信與鮮于輔,勸他率兵固守城郭,他可有回信?」張虞問道。
「未有音訊!」郭圖說道。
「幽州諸將離散,是為烏合之眾,聚兵固守城池不難,但如出兵與烏桓野戰,則勝負難料!」張虞說道。
張虞為了避免幽州形勢不利,遂書信與鮮于輔,勸鮮于輔固守城池。畢竟烏桓重在掠財,不善攻城,故不會久頓兵馬於城下。待烏桓撤走,鮮于輔便能出兵迎戰公孫瓚。而公孫瓚兵少多老弱,取勝的概率將會很大。
然書信自從被寄出,張虞始終沒等到回信,不知信是否送到鮮于輔手上。
「君侯,酈嵩上疏求戰,今是否允諾!」荀攸問道。
「公達之意呢?」
荀攸拱手說道:「酈度遼雖曾敗於張部之手,但今與之對峙兩月,帳下又有張燕、滿寵、馬超諸將輔佐,此番上疏求戰,或是心有所得矣!」
「那便准酈嵩用兵!」
張虞駐於輿圖前,笑道:「今袁紹知持兵穩重之理,故遲遲按兵不動。眼下如能在常山有所動作,或能讓袁紹驚上一驚。」
「袁紹帳下眾謀士勾心鬥角,故有田豐下獄之事。如能讓袁紹驚變,眾人謀異而不能同,則是我軍取勝之機。」賈翊說道。
「希望如此!」
張虞耐著性子,說道:「今時對壘,勝負僅在須臾之間。我所料不差,袁紹遲遲不動兵,或許欲候我軍缺糧,亦或是欲觀幽州之勝負。」
顯然袁紹與張虞選擇相同,皆不願將勝負寄託於虛無縹緲的野戰中,而是希望在交戰前便獲得更多的取勝機會。
在張虞談話之際,斥候疾步入內,拱手說道:「稟君侯,河東有急報傳來!」
「河東急報?」
張虞眉頭微,問道:「可是山西有動亂?」
「並無!」
聞言,張虞稍微放下心,拆開書信瀏覽,見到上面內容時,神情驟而愉悅,不禁搖頭而笑。
見張虞忽而發笑,郭圖問道:「君侯何故發笑,莫非山西有喜事?」
張虞將書信交由左右傳閱,笑道:「非是山西有喜,而是荊楚有喜。袁術逼迫天子禪讓於他,今立國號為陳,改元建仲。」
說著,張虞笑容愈發燦爛,說道:「不僅於此,袁術冊封我為趙王,今欲勸我與袁紹息兵。」
「袁術篡漢?」
眾人頓時然,趕忙起身擠到荀攸身邊,讀著鍾送來的書信。
「袁術倒是膽大,今敢冒大不篡漢,其失人心矣!」趙雲冷笑說道。
「君侯既迎奉漢室,今知天子禪讓,當需傳討賊,而不能受袁術之封賞,否則將失山西士民之所望!」郭圖說道。
接受袁術的冊封,張虞除非是腦子進水。畢竟之前以漢室冊封趙公就沒接受,今怎麼可能接受袁術的冊封,更別說聽袁術的調解,與袁紹息兵罷戰。
張虞瞧了眼另外一份書信,不緊不慢,說道:「巴蜀來信,孫堅起兵叛袁,今已發文聲討。」
賈翊幸災樂禍,說道:「袁術花費數萬大軍,前後消耗上百萬石軍糧,而今卻為孫堅之物,恐袁術已深恨孫堅。」
張虞說道:「劉備在交嶺,曹操據江淮,今再有孫堅叛亂,袁術三面皆敵,將無餘力北犯矣!」
「袁術篡漢稱帝,惹群雄聲討,今南方恐將大亂!」張遼說道:「君侯趁機下河北,
則再順勢南征,天下幾為君侯之所有。』
「君侯,天子禪讓於袁,而今漢室滅亡,是謂天下不可一日無主,不知君侯可要另立新帝,以正討賊之名順。」趙咨建議道,
郭圖率先阻止,說道:「漢室陵遲,為日久矣,今欲興復,恐是艱辛!其今英雄據有州郡,眾動數萬,人皆欲王。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若迎天子,則屬下當順天子之令,還是從君侯之書?」
「故以圖之見,是役取勝之後,君侯可尊奉漢室,而不迎立新帝。況君侯有大功於漢室,可先祭拜高祖,再進位王爵。」
「漢室衰微,不宜輔佐,臣與郭君之見相同。」賈翊說道:「君侯威震河朔,山西臣服,可為王矣!」
張虞神情微喜,但卻矜持,說道:「我受漢恩久矣,今漢室雖亡,卻威德猶在。眼下大敵當前,待破袁紹之後,再議迎立新帝之事。」
迎立新帝,張虞沒有這打算,畢竟上面弄個傀儡,始終是個禍患。不妨如郭圖所言,
尊奉漢室正統,卻不迎立新帝。如能破了袁紹,可先順勢進王;及平了河北與中原,則能名正言順稱帝。
「凜君侯,琰有一語,今不可不諫!」
人群中,崔琰趨步出列,拱手說道。
「季有何言語?」張虞問道。
崔琰神情嚴肅,正色說道:「臣聞國亡,未有不悲者。今袁氏奪位,君侯不為君王而悲,而卻與諸君談笑,試問君臣之禮何在?」
「昔高祖聞項羽殺義帝,發服悲哭,全軍素。然觀君侯所為,恐失河北義土之重望,又將何以聚人心而討賊。」
此言一出,帳中寂靜不已,眾文武皆震驚看向崔琰,敢說這種話,不怕被砍腦袋嗎?
張虞神情沉了下來,瞧著正義凜然的崔琰,陷入了沉默之中。
今時的喜笑顏開,倒不是他不念漢室恩德。而是袁術依照他的計劃篡位滅漢,讓他頗感欣喜。畢竟漢室尚有人心,他若篡位滅漢,名聲註定不好聽。今袁術依照他的預期,親自接手篡漢的雷,這讓張虞大為欣喜。
然不管怎麼說,如崔琰之語,張虞的態度確實不對。畢竟張虞將自己包裝為良臣,今知漢室滅亡,不僅沒有哭泣,反而在談笑如何獲利,其所為確實令人垢病。
「季所言有理!」
張虞擠出笑容,說道:「孤所為違背禮法,勞君進言改正。」
「君侯英明!」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