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夏
「我們接下來去哪?去河裡洗澡?去吃好吃的?還是去搶錢財?」鍾離春的高興根本壓抑不住,她一直在試著跟杜羽搭話。
看著她開心的樣子,杜羽也深深的被感染了。
「小鍾離,我們……回家怎麼樣?」杜羽問道。
杜羽記得據傳說記載,鍾離春從鬼谷山學成之後就一直待字閨中,現在把她送回家才是明智之舉,雖然這可能會花費點功夫。
「家?家是什麼?」鍾離春問道。
「我是說……送你回你母親,和你繼父那裡去。」
鍾離春聽到這句話後微微一愣,好像在仔細回想著什麼,她很快就露出了一臉冷峻的表情,那一段塵封的記憶全都回來了,那一段混天黑日、與豬為伴,吃著腐爛食物的回憶,全都回來了。
「上一次見你,你把我救了出來。這一次見你,你要把我送回去嗎?」鍾離春喃喃地說道,「雖然我很難過,但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願意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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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杜羽趕忙揮揮手,「不不不,你誤會了!小鍾離,我不是要把你送回彘窩!這次回去,誰都不可以再欺負你!你不僅學會了本領,還成為了半仙之體,沒有人再敢欺負你了!」
「嗯?」鍾離春看了看杜羽,「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杜羽點了點頭,「就算他們真的要欺負你,我也絕不答應!」
二人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才終於回到了無鹽邑,好在鍾離春還記得當年的路。
遠遠的,鍾離春就看到了那條小河,這是她十年來最美好的回憶。
趁著夕陽,他們走過河邊,一路進到城中,鍾離春已經出落成一個楚楚動人的大姑娘了,這街上的男女老幼都為她駐足停留。
畢竟鍾離春的臉龐實在是美艷動人,可是個子太高了。
二人來到了鍾離春當年的傷心地,本想著讓家丁進去通報一聲,可沒想到門口一個人都沒有,雖說宅院裡燈火通明,但卻看不到一個下人。
「奇怪,人都去哪了?」
「有動靜。」鍾離春指了指正廳,「那裡。」
「哦?」杜羽可是什麼都沒聽見,不過既然鍾離春這麼說,肯定不是在撒謊。
「我們去看看。」
兩個人慢慢走到正廳,裡面人頭攢動,感覺聚了不少人,杜羽一推門,裡面的喧鬧聲就傳了出來。
仔細一看,一群家丁和丫鬟圍在旁邊,好像在看戲,人群中央有一個柔弱女子,只穿著貼身的衣物跪坐在地上,她渾身是傷,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這女子旁邊還站了一個中年女人,仔細望去,正是鍾離春的生母、那位蒼老了許多的華氏,只見她手拿一根藤條,不斷地抽打著柔弱的女人。
「我讓你下賤!」華氏罵道,「你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是吧?你想把我給踢下去是吧!」
藤條如雨下,落在女子的身上。
杜羽仔細看了看,鍾離春的養父,那個猥瑣的士大夫,正坐在正廳的主座上,冷眼看著這一切。
「你這賤人覺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這麼不要臉?好,我今天就讓大家都看看,看看你這賤人的身子!」華氏一邊說著一邊去撕扯那名女子的貼身衣物,女子緊緊的抱住自己才讓華氏沒有得手。
「我就說嘛,這小夏長得就像個狐狸精。」杜羽身旁一個丫鬟說道,「不知道勾引多少人了。」
「就是!」另一個丫鬟搭話,「長得漂亮了不起啊?還不是和咱們一樣,來當丫鬟!」
杜羽又看了看身旁的男家丁們,他們漲紅了臉,直直盯著那名叫小夏的丫鬟的身子,仿佛對於他們來說小夏犯了什麼錯都無所謂,只求夫人下手能再狠一點,他們在等待著小夏褪去貼身衣物的那一刻。
「你說話啊!」華氏用手指狠狠地指著小夏的額頭,「啞巴啦?」
小夏抬起頭來,說了一句:「夫人,小夏真的冤枉。」
「冤枉?!」華氏仿佛喪心病狂了一般,拽起小夏的頭髮狠狠地打了她兩個耳光,然後把她摔在地上。
小夏悶哼一聲,嘴角流出血來。
她慢慢抬起頭,雙眼絕望地看著那名坐在主座的士大夫,開口說道:「老爺,你說句良心話,究竟是我勾引你,還是你輕薄於我?!」
「輕薄你?」士大夫撇了一下嘴,「笑話。以我這地位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會輕薄於你?」
杜羽冷哼一聲,說道:「人渣,十年前我親眼見到你在調戲一個丫鬟,這個叫小夏的姑娘也真是倒了霉,碰到你們這兩口子。」
小夏默默站起身來,擦去了嘴上的血跡。
「小夏我從小雖不是大戶人家,但也深諳倫理之道,絕做不出那苟且之事。如今被夫人冤枉通姦,小夏無力反抗,只能一死以證清白。」
還沒等眾人反應,小夏就衝著一根柱子狠狠撞了過去。
「砰!」
一聲巨響,眾人都目瞪口呆。
一個身材高大的女子不知道從何處忽然出現,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掌擋在了小夏和柱子之間。
鍾離春皺了皺眉頭,心說這姑娘撞得這一下實在太用力了,自己的手背抵在柱子上都感覺生疼,若自己沒有擋住這一下,這姑娘必死無疑。
「哎哎哎??」杜羽愣了,「小鍾離你啥時候衝出去的啊!」
「值得嗎?」鍾離春問小夏。
小夏有些暈呼呼的,雖然這一頭撞在了手掌上,可還是有些迷糊。
「你是誰……?」
「呀?什麼人?!」士大夫一下子坐了起來,「夜闖官宅,死罪!」
幾名護衛手持木棍跑了過來。
士大夫看了看鐘離春,壞笑一下說道:「慢著慢著!這個給我抓活的!」
華氏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女子,總覺得有點眼熟,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是誰了。
鍾離春冷冷地看了看這些護衛,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
一個護衛大喊一聲,拿著木棍就打了過來,鍾離春避也不避,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彈,整根木棍一接觸她的手指,立刻被攔腰截斷,護衛也直直飛了出去,鍾離春彈指之間爆發無窮神力,直接驚呆了眾人,再沒有一個護衛敢上前來。
「老頭和我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殺生。」鍾離春環視了一圈,「若誰還要一戰,我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等等!誤會誤會啊!」杜羽一伸手,從人群當中跳了出來,「都是一家人!不要打架!」
「阿無?!?!」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忽然喊出,人群中又竄出來一個大漢,杜羽一看,正是叫做阿大的「大哥」,此時的他已經不是壯年,面容也蒼老了許多。
「大哥!?」杜羽喊了一聲。
阿大衝上來一腳就踢在杜羽屁股上,杜羽哀嚎一聲。
「你小子這二十年來去哪了?!」阿大非常擔心的說道,「你知道我打聽了多久你的消息嗎?!你小子……過去二十年為什麼一點都沒變啊?」
「哎!大哥你別著急,我就是回來說清楚這事的!」杜羽跟眾人紛紛微笑點頭,又轉身衝著華氏,說道,「夫人啊,我這二十年來,一直跟著小姐在鬼谷山呀!今天小姐從鬼谷先生那裡學成下山啦,現在不但精通政治、兵法、縱橫術,更是武藝超群啊!」
「小姐?!」一眾家丁僕人們面面相覷,不是傳聞老爺一直無後,家中哪裡來的小姐?
「啊!」有的家丁忽然想起來了,誰說這家中沒有小姐?
「彘……!」有的人想喊出一句什麼,卻忽然憋了回去,這個時候喊出這句話,豈不是找死?
雖然沒喊出來,但家丁僕人們好像都想起了那段回憶,只是誰都不敢提。
「真的是小姐回來了……?」有的家丁小聲說道。
表情最精彩的,莫過於老爺和華氏,華氏先是用力做出一個開心的表情,然後拿起手帕假裝擦了擦眼淚,諷刺的是,她的手中還拿著一根血淋淋的藤條。
她以為那個被她扔在山上的野孩子應該早就死了,沒想到如今卻忽然回來了。
「你是那個姓鍾離的……」老爺也慢慢站起身來,他的眼神比較複雜,既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又有一絲猥瑣。
華氏趕忙跑到老爺身邊,說道:「老爺,當年把這個丫頭送上山,你直接就被提拔了,你說西王母娘娘說的話,會不會都是真的啊?」
「哼,這世上哪有什麼王母娘娘。」老爺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確實在打鼓,二十年前將鍾離春送走的第二天,他便被齊威王提拔,家中十年來一直平安無事,自己也可以說是為所欲為。這鬼神之說,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夫人啊……不是我說您啊……」杜羽走到華氏身邊,說道,「小姐今天回來,本來是大喜的日子,你怎麼能在這正廳打罵下人呢?」
「啊……我……」華氏表情一陣變化,然後直接來了火氣,「我也不想啊!只是這賤人勾搭老爺!」
「夠了。」鍾離春冷冷的說,「這個丫鬟從今天以後就跟著我了,誰也不准欺負她。」
鍾離春扭頭看著小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夏……沒有名字……」小夏怯生生地回答。
「夏氏嗎?」鍾離春點頭記下了。
眾多下人一看,這小夏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小姐的貼身僕人了?!許多人紛紛看向華氏,不知道這件事要怎麼收場。
華氏雖然臉上掛不住,但這鐘離春的氣場實在非比尋常,她的眼中不帶一絲感情,整個人散發出淡淡的殺氣。
「這……這……」華氏憋了半天,說了句,「既然小姐看好了你,妾身也饒你一命吧……小姐的貼身丫鬟不能沒有名字,妾身賜你一個。」
華氏想了想,需要儘快討好這個「失散多年」的女兒才是。
於是說:「就叫「迎春」吧,今天的鬧劇就當是「歡迎春兒歸來」了。」
「哎?!」杜羽下巴差點驚掉了,「夏、迎、春?!」
「阿無,你咋啦?」阿大在旁邊問。
杜羽心說不好,自古以來就有俗語稱「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傳聞鍾無艷與夏迎春都是齊宣王的女人,每當齊國有難,齊宣王就會找鍾無艷出面解決,可一旦齊國無事,齊宣王就在夏迎春那裡夜夜笙歌。這夏迎春將來會是鍾離春的頭號敵人。
這東西歷史書上雖然學不到,可是電視劇里有演啊!
可又能怎麼辦?
這正是歷史,自己不能改變這段歷史。
老爺和華氏給鍾離春安排了一間非常雅致的房間,這裡的條件自然不必說彘窩,就連鬼谷山上的竹屋都無法與這間雅致的房間相比。
夏迎春成了鍾離春的貼身丫鬟,「阿無」陪小姐學藝有功,也成了鍾離春的護衛。
三個人回到鍾離春的房間,鍾離春的表情很難懂,她仿佛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眼神沒有目的,沒有方向,但她經常會看一眼杜羽。
「小姐。」夏迎春進屋之後,緩緩的跪了下來,「迎春首先想謝謝小姐的救命之恩。」
杜羽和鍾離春一愣,不知這夏迎春是什麼意思。
但鍾離春很快就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我只是覺得你很像當年的我,在這個家裡人人喊打,所以不忍心看你去死。」
「不論怎麼說,小姐的救命之恩,迎春一定會盡我所能報答。另外,請允許我鄭重的拒絕成為您的貼身丫鬟。」
夏迎春一頭磕在地上,語氣里儘是悲傷。
杜羽一愣,心說這夏迎春不是史書上記載的著名綠茶嗎?怎麼看起來謙恭有禮,還知恩圖報?
「拒絕?為什麼?」鍾離春問。
「因為迎春對老爺和夫人有深深的恨意,恐對小姐不敬,迎春雖然感激小姐的救命之恩,但絕不能以這樣的心態服侍您。迎春自當離開這座宅院,每天三柱清香,日夜為小姐祈福。」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介意。」鍾離春說道,「我對他們也有深深的恨意。今後你就跟著我,也沒必要再尊敬他們。」
「哎?」夏迎春一愣,沒想到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
「小夏,你起來吧。」杜羽也不忍心看了,「雖然你……哎,我知道你這次肯定是冤枉的,那老爺什麼德行我是知道的。」
「你們……」夏迎春流下了淚水,再次一個頭狠狠地磕在地上,頭上都磕出了血,「大恩大德,迎春沒齒難忘……」
「「迎春」這個名字,如果你不喜歡也可以不用。」鍾離春一邊看著屋裡的擺設,一邊淡淡的說道。
「不。」夏迎春抬起頭來,非常認真的看著鍾離春,「從此迎春的命就是小姐的,此生只為小姐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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