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五月十日:『快棋』,【說服】,十日對談,轉瞬而過
第311章 五月十日:『快棋』,【說服】,十日對談,轉瞬而過
「但,又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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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話音才將將落下,回應他的只是一聲沉重的落子。
艾倫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被吃掉的士兵,在詹姆士拎著士兵屍體的手移開棋盤的那一瞬間。
黑色『戰馬』一個縱躍,一腳便將詹姆士前進的『士兵』踩死。
隨手將繳獲來的『屍體』扔在一旁桌面上,這時詹姆士那邊的繳獲棋子的落案之聲才堪堪而起。
後者見艾倫這作態卻不以為意,面著笑意,抬手,不緊不慢。
用手中的士兵捅死了艾倫碾來的『戰馬』。
然而,屍體還未挪開,新來的黑色戰馬又碾碎『士兵』的鎧甲。
鎧甲猶然滲血,又是被慢騰騰挪來的白色的『象』碾成湮粉。
復而被拍馬即到的『士兵』們亂刃捅死。
急行的黑色棋子和徐行的白色棋子不停敲打棋盤。
激烈的搏殺。
慘烈的兌子。
攻伐與守成根本不似兩軍對擂,反倒像彈盡糧絕貼面搏殺的巷戰。
距離這局棋開始也不過才只不到十秒。
其中詹姆士落子時間占了八成。
這棋盤局勢也正如王都如今的形勢:
——艾倫也來到了王都也不過兩夜而已,便已然掀起疾風驟雨。
他,擅下快棋。
於是,落子不停。
甚至裹挾得詹姆士的落子速度也不由快了幾分。
詹姆士吃掉了艾倫一隻象,隨後見艾倫執著新的棋子又不畏死地粘殺上來。
微微皺眉,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為何不說話,因為無話可說?」
啪!
「為何不說話?因為無話可說。」
同樣的話語,不同的含義。
詹姆士眯著眼繼續落子。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有自信,自信由何而來?」
艾倫將手邊新鮮繳獲的屍體扔掉。
「屍體也會下棋?」
話音落下,詹姆士的手急促地抖了抖,他下意識看向艾倫手邊的刀鞘。
並未出鞘。
而身後的管家已經汗如雨下了,那染血的胸巾被他用的濕透了。
詹姆士捏著手中的棋,將視線落在棋盤上,平復激盪的心聲,冷哼一聲,一步落下,以『大臣』吃掉了艾倫在自己棋盤上肆意衝殺的『戰車』。
「你憑什麼殺我?如今的形勢你殺我了對你有何益處?眾人都覺得你魯莽,騙的了他們便能騙的了我?莫要虛張聲勢,說,你要什麼?女人?錢財?或是再幫你揚一場名?我既然選擇蟄伏,就願意吐出來一點東西給你。」
「行,命給我。」艾倫以『大臣』兌掉對方的『大臣』。
「莫說胡話。」詹姆士以戰車吃掉艾倫的『大臣』。
「誰在說胡話?」挪棋,廝殺。
「你要如何殺我?就憑你昨夜揚起的那些聲望?不夠。」落子,不停。
「你覺得我裹著聲望也殺不了你,無非是你自信早已先我一步獲得了勢,但你清楚,詹姆士,那是伯雷亞斯的勢,是第一王子的勢,而非你的勢。」
「不是我的勢,那便能是你的勢?伯雷亞斯的下任家主是我,第一王子也只會選擇我,因為選擇我的本身,便已經將你這伯雷亞斯的第三代子嗣囊獲其中,說來,我倒還要感謝你。」
詹姆士嘴角勾起笑意。
「伯雷亞斯的天才,聽聽看吧?艾倫,你揚名是揚了誰的名?」
艾倫笑眯眯回道。
「我的名。」
詹姆士厲聲,「虛張聲勢!」
「是麼?」
反問落下,詹姆士卻看看著棋盤上的殘局,不知是被艾倫的反問挑起了情緒,還是看見了勝負手的時機,眼睛亮起,驟然加入了艾倫的搏殺節奏。
「你就算是個瘋子,現在用刀殺了我,掌控王都的伯雷亞斯,你這破壞規則的弒父之人也不會被王都接納,你昨日的用功全部浪費,更何況你還不是個瘋子。」
「是麼?」
語速越來越快,「第一王子也不會接納於你,你今日能一言不合就殺了我,明日便能因為別的齟齬殺了他的其他門客,你以為第一王子是誰,若是這點都看不明白,他如何坐擁現在的勢?」
「是麼?」
「你現在確有了些聲望,但那又如何,只待數月,這波聲勢平息,你便對我再無威脅。」
「是麼?」
詹姆士將自白『皇后』與對方的黑『皇后』做了個搏殺的互換,嘴角盪起笑意。
「為何?因為愛麗兒根本就沒有成王的資質!而如今勝算不大的第二王子也向我拋來了橄欖枝,時日一長,我這手持穩的中後盤發力,終將裹挾更強的聲與名。」
「是麼?」
「勢!在我!」
棋盤上已經沒了動靜,艾倫這方只剩下一隻『黑王』,而詹姆士那側卻還剩一隻『白王』,一隻『士兵』。
詹姆士抬眼看向艾倫。
「你待如何?」
艾倫直起身體,看著詹姆士,嘴角抬起。
「很簡單,把你的勢搶過來便是,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五天,五天不行就十天。」
詹姆士一愣,好似聽到了什麼笑話,先是嗤笑,隨後卻是轉為大笑,看得一旁的管家眉頭都跳了跳,不明白今日家主為何如此興奮。
「哈哈哈哈哈哈哈!!!」
詹姆士一個急停,按著眼前的棋盤,直勾勾看著艾倫與菲利普極像的褐色捲髮。
「就憑你?你聽不懂人話不成?第一王子又豈能選你?時日越久,我的勢.」
啪。
話語被打斷,只見艾倫笑意收斂,摸上了一旁的刀鞘,騰得一聲站起了身。
與此同時,隨手伸出刀柄,敲在棋盤上。
十分輕微,聲波如水盪出了
濃郁的殺意!
似寒冬冰刃!直直攮入了詹姆士和管家的心窩!!
咯噔一聲,管家不由便摸向了手中的刀,但是卻只被艾倫打眼一瞟,竟是顫抖地連手中的刀刃都拿不穩。
而被殺意的狂風駭浪所迎面甩臉的詹姆士更是不堪,他那方才被艾倫一層層挑撥而起的高昂情緒被驟然潑來的冰塊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按在棋盤上的手都打起了篩子。
艾倫笑眯眯踱步在屋子中繞行一周,歪頭看了眼窗外的風景,再轉身走回了詹姆士身側,在對方滿臉滲汗的表情中收了殺意。
壓力驟然一輕,詹姆士身體一軟,砰得一聲一手扶著桌沿,呼吸急促,卻努力逼迫自己儘快平息下發自本能的恐懼情緒。
隨後,刀柄輕輕摁在了他的後脖頸上。
比冰還涼。
詹姆士身體一僵,竟是不敢動,隨即便看見艾倫伸出手指蹬得一聲敲在面前的棋盤上。
攤開了手。
俯身湊在他耳側,輕聲說道。
「心火被驟然澆滅的感覺如何?口氣不小,身體卻很誠實。」
「害怕,怕我揮刀。」
「放心,我不殺你,想玩規則,陪你玩。」
「剛才,你是想說,時日越久,我便越顯頹勢,是也不是?」
嗓音鑽入詹姆士的耳,後者瞳孔不斷放大縮小,怔怔看著艾倫攤開的手掌。
黑色的『戰車』,閃爍著寒芒,從對方掌心滾落在了棋盤上。
咕嚕嚕。
停在了自己的白『王』之側。
一旁的眾多黑色棋子『屍體』之中。
哪有這隻黑色的『戰車』?
艾倫收了捏在他的脖子之後的手,垂頭側眼看著詹姆士。
一個水平方向的凝視。
暗灰眼瞳沒有任何情緒,只是以陳述語態與詹姆士說著話。
「快棋,你都贏不了我,怎麼跟我下慢棋?」
「真以為你的中後盤能力很強?」
「流瀑城被我算的明明白白,自己心中沒點數不成?藏怯,藏得住麼?」
他的話語聲,卻逐漸帶上了笑意。
「我倒想問問你,自信,由何而來啊?」
他嘿得一笑,在詹姆士愣然的表情中,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後脖頸。
這次卻沒有殺意。
語氣只有柔和,甚至還帶著勸誡之意。
「記住了詹姆士。」
「我只給你十天時間。」
「五月十日,一切自有定論。」
擰身,便向門外走去。
【說服】,三分鐘。
一局缺了只『戰車』的『快棋』。
結束了。
咔嚓一聲,門被關上。
屋內只留靜謐,詹姆士一直盯著那只在自己白『王』之側的黑色『戰車』。
脖頸之後的寒意經久不退。
身下,手已經握拳。
來自於第二王子,那印著精美阿斯拉王族族徽的信箋。
已被他捏成了一團。
艾倫走到門口,看著詹姆士的表情,笑眯眯將門關上。
啪。
轉身,一路順著熟悉又陌生的走廊一路前行,於盡頭的樓梯拾級而上,到三樓,一個右轉。
前行數十步,來到了自己之前的臥室前。
一堆侍女七手八腳的正在臥室內給自己鋪床,而門外,亂七八糟的生活物件堆了一地。
她們見艾倫走來趕忙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將臥室騰了出來。
然後都落荒而逃。
艾倫邁步走入臥室之中,一路來到自己的桌子前。
落座,取筆,從抽屜中抽出一張嶄新的信紙。
沙沙筆觸響起,很快便又停了下來。
艾倫隨手將筆扔在一旁,靠在椅背上,無聲笑著。
『開始了。』
——
「結束了。」
「將軍。」
轉眼,下午的陽光已換做了月光,銀之宮第一王子府邸的待客廳桌面上也擺著棋。
國王喜歡這玩意兒。
自是全國上下的貴族都有效仿。
王族自然更甚。
第一王子格拉維爾收起棋子,笑著看著桌子對面的大流士。
「哈哈!勞煩大流士卿又讓著我了?」
對面滿臉橫肉的大流士眯起眼。
「這是什麼話?分明是殿下後盤能力強於我,怎能說是我讓您?」
第一王子笑著擺了擺手,對大流士這隨口的阿諛不以為意,他靠在椅背上。
隨後卻是瞅了大流士一眼,忽得問道。
「對了,大流士卿,聽聞昨日表彰宴聲勢很大,伯雷亞斯家的那小子不僅有水王與劍王於一身的實力,且還不是個樣子貨。」
「正面一招便擊敗了『晨曦』列蒙爾,更是習得了水神列妲的成名技。呵呵,十三歲。真是頂尖的一把快刀啊。」
大流士看了看第一王子,笑著說道。「當時您說不願去這種宴會,與愛麗兒那種角色置身同一個屋檐只讓人作嘔,我便自己去湊熱鬧看了看。」
第一王子故作詫異。「大流士卿也對這小子感興趣?」
大流士搖著頭。「殿下,大可放心。我不會對伯雷亞斯家出手,即便他們之中加了位可能是新任『晨曦七騎士』之一的小輩,哦,或許現在應該叫八騎士了。」
格拉維爾應著大流士的調侃,呵呵回應道。「晨曦?不是為了迎合這次儲君之爭中的待價而沽?聽聞今日他回了伯雷亞斯府,看來好似是跟詹姆士的關係有所緩和?我看著分明是在紹羅斯公的授意下,好共謀我麾下第一幕僚的位置。大流士卿就不擔心嗎?」
大流士臉上臉色淡然。「紹羅斯手下敗將罷了,有什麼可擔心的?要是他從菲托亞領回來,將全族重心放在這次的儲君之爭中,或許我還能上些心.」
他停頓了片刻,臉上浮起笑容。
「至於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這小子,我倒是期望他真如列妲所說,在未來能成為水神,再而晉身七大列強之位,若真能有如此成就,那也算我阿斯拉出了位武學的天才人物」
「不,要我說,他最好成為七大列強與前幾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掰掰腕子的地步,那才該叫好,真到了那種地步,我只會為殿下高興才是。」
語落,格拉維爾直勾勾盯著大流士的眼睛。
後者也定定看著第一王子。
格拉維爾哈哈笑了起來,伸手拍著大流士的肩膀。
「大流士卿如此認真倒讓我顯得小氣了,倒是全心全意為我考慮,真是折煞我了。」
他臉色一肅,認真對大流士說道。
「我保證,若是未來有一天那小子真到了這種地步,宰相之位也絕對是大流士卿你的!伯雷亞斯家不可能取代大流士卿的位置!今日這話便放在這裡,來,侍衛!將我的個人印章取來,我這就為大流士卿做個擔保。」
大流士噗嗤笑了出來,揮手制止了一旁的侍衛。
「殿下說笑了,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
「好!」
說罷,兩人舉碰杯一飲而盡。
大流士笑著告退,轉身,那兩粒擠在滿是橫肉的臉中的眼睛卻是格外明亮。
如神明所言,十三歲的水王,劍王,與北王。甚至於劍王和水王已經快突破帝級,七大列強前列,豈是說笑?
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
真是讓人越發越期待了
幾步,大流士便走出了待客廳,房門被侍衛關闔,待客廳重回靜謐。
半晌後,卻是有打開抽屜的動靜響起。
月色與燭火下。
第一王子從桌子下摸出了印著伯雷亞斯『鐵之心』的信封。
燭火舔舐著上頭的字跡。
低沉的嗓音喃喃自語。
「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
「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窗外,月色靜靜流淌在銀之宮上空。
日月更迭。
王宮只靜靜矗立在亞爾斯的山嶺之上。
一轉眼。
便是五月十日的上午。
上級貴族區,伯雷亞斯府。
艾倫端坐在書桌之前。
桌面上的茶水之上蒸騰著水霧。
牆上的掛鍾,正在暗灰瞳孔注視中搖晃著擺錘。
咔噠。
——9:59:59。
十日時光飛速而過,因為過於短暫,在他的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依舊帶著笑容。
然而,某些事情。
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比如,艾倫已經在家中閉門十日不曾出門。
比如,因為艾倫聲名逐漸在上級貴族區傳開,有意拜訪的貴族絡繹不絕,卻被一一拒之門外。奇妙的是,這古怪行為卻將其聲望進一步揚起。
比如,艾倫手邊印有來自於王宮的信箋——出自於第一王子之手,上面還有其個人印章。
比如,來自於桌麵茶水中被艾倫用解毒魔術消解的毒素,已經持續了七天。
比如,連續拜訪了七日,每次都被貴族們一起拒之門外,卻連艾倫面都見不著的愛麗兒。
比如
與艾倫下棋對談,被【說服】了整整十天,每日臉色較前日更陰沉幾分的伯雷亞斯家下任家主。
——詹姆士。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