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番外 劉裕
第783章 番外 劉裕
「快醒醒,不要再睡了,憑之都等你許久了。」
一身著花色短衣,佩戴銀飾,微蹙著峨眉的婦人打開房門,走進臥室,看著床上用被子捂著腦袋的兒子,姣好的臉上寫滿了無奈。見言語無用,她索性拉開了窗簾,任由窗外耀眼的陽光闖進昏暗的臥室里。
效果拔群!
蒙著腦袋的青年發出了哀嚎,「知道了,知道了,阿母,你快出去,把門帶上,我這就起來,這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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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客廳椅子上身著袍服的中年男人,眉頭一挑,怒火蹭的一下子涌了上來,氣得攥緊了拳頭,力氣之大都把手裡的報紙給攥破了,他沒好氣地罵道:「拉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只不過當他看向被婦人稱為『憑之』的青年時,面色驟然溫和了許多。
不等男人說話,他發現憑之原本保持禮貌而又不失風度的笑容,不過轉眼的功夫憑之就像是想起了什麼,面色微變,猛然起身。
這番動靜引得男人不禁側目,關切地問道:「憑之,你怎麼了?」
憑之臉上的笑意僵住了,轉眼的功夫就被濃濃的擔憂給代替,「伯父,我剛剛才想起來家中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
「那確實耽誤不得,憑之你快回去吧,這豎子還不知道要多久。等這豎子收拾好了,伯父再去喊你。」男人連忙收起報紙,急忙說道。
憑之點點頭,「伯父,憑之先告辭了。」
目送憑之離開,男人眼裡滿滿都是欣賞之色,嘴裡不禁嘟囔著:「多好的孩子啊,只可惜檀兄早亡」
見婦人靠近,男人問道:「那個豎子起來了嗎?」
「消消氣,裕兒在穿衣服了。」
不久後伴隨著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一睡眼惺忪,嘴裡道著含糊不清抱怨的青年走出了房間,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滿臉無奈地說道:「阿母,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嗎?」
青年身高挺拔,不過是十八歲的年紀,身高便超過了他的父親。模樣更是端正俊朗,皮膚白皙,一看就是沒有受過罪的模樣。放在兩百多年前的桓靈時期,走在路上,多半會被人誤會為豪門子弟。
男人冷哼道:「睡睡睡,都快要睡成豬了!劉裕,你看看憑之,再看看你自己,你怎麼就不能多跟憑之學學呢?!」
婦人輕輕拉了拉男人的胳膊,給了個安慰的眼神,她柔聲安慰道:「翹郎,裕兒也不容易。」
劉翹看了劉裕一眼,便不再多言。
婦人轉身輕輕推了推劉裕低聲寬慰道:「快去刷刷牙洗洗臉用餐吧,不止是你沒吃,你父也沒吃。你父是刀子嘴豆腐心,這不是說什麼都要送你去大學嗎?」
劉裕嘀咕了幾聲,「我都十八了,早不是孺子了,我可以跟憑之一起去長安,不需要阿父送」
瞧了瞧劉翹揚起的眉頭,劉裕決定還是暫避鋒芒擇時而發,他快步走進盥洗室,經過簡單洗漱,來到了餐桌旁,在劉翹和婦人對面坐下。在他的面前擺著油條、蒸玉米、幾個水煮雞蛋還有一杯牛奶。
就在劉裕囫圇吃著早餐,婦人寬慰著『別這麼急』的時候,看報的劉翹大笑道,「好好好,王猛王相重新出山了,這下子內閣總算是能辦一些實事了!」
「啊?王相出山了?」劉裕好奇地問道。
劉翹狠狠瞪了劉裕一眼,「吃你的飯!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嗎?別以為考上了大學就能神氣,你昨夜打牌打到子夜才回來,這筆帳我還沒給你算呢!」
劉裕的脾氣一下子也上來了,他辯駁道:「我努力了三年辛苦了三年,我打打牌不行嗎?!」
「你這個豎子,你還有理了是吧!」劉翹氣得吹鬍子瞪眼。
婦人連忙寬慰起了這一老一少,「今日是裕兒去學校的日子,你就不要說了。」
「裕兒,你父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吃飯吃飯。」
婦人一陣好說歹說,這才讓父子二人偃旗息鼓。
「我去收拾東西去了!」吃完飯的劉裕甩下一句話,便快步走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劉翹忍不住啐了一口,「這豎子也不知道像誰。」
婦人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跟裕兒置氣了。」
「置氣?一小屁孩,我跟他置什麼氣,對了。」說著說著劉翹從懷裡掏出了一沓錢交到了婦人的手裡,婦人一數足足有兩千錢。
「等下你把這錢交到裕兒手裡,千萬不要說是我讓你給他的。」
「知道了,知道了。」婦人笑得眉眼彎彎,那表情仿佛在說『你啊還是真愛面子』,看得劉翹渾身都不舒坦。
不一會兒,劉裕拖著行李箱走了出來。
婦人將準備好的錢塞進了劉裕懷裡,劉裕看著手裡厚厚的一沓錢總覺得有些不真切,一數嚇得差點喊出了聲,「不是,阿母這裡怎麼有四千?阿母,你是不是給錯了?這也太多了。」
婦人說著說著紅了眼眶,「裕兒你要去長安讀書,身邊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學子,多結交一些朋友。雖然我們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但也不能讓人看癟了,跟朋友相處的時候大氣一點。你長大了,也應該學會管錢了,讓你大氣不是出手闊綽,要學會什麼該花什麼不該花。要好好學習,你去了長安,父母可不在你身邊了」
一切準備就緒後,一家三口便下了樓,樓道里不免遇到一些熟悉的街坊鄰居。
「哎呀,裕兒這是要去上大學了?!」
劉裕興奮地說道:「是啊!跟憑之一個大學!」
「哎呀,那可不得了啊,我記得憑之成績名列前茅吧?看來劉兄平常謙虛了。」
劉翹面色如常,平淡地說道:「不算什麼好學校吧,一般一般。」
「劉兄,我剛剛聽憑之提到了長安,裕兒要去長安讀大學,是哪個學校啊?」
「嗯?你怎麼知道我家兒子考上了長安大學?!」
走到了一樓,劉裕敲響開了檀憑之家的房門。
「憑之,準備出發了!」
檀憑之禮貌地笑了笑,「有勞劉兄,有勞伯父了。」
劉裕拍了拍檀憑之的肩膀,「都兄弟,這麼客氣幹嘛?」
劉裕和檀憑之把行李搬到了車的後備箱裡,劉裕跟檀憑之坐在后座,婦人坐在劉翹的身旁。這輛車上了年頭,坐起來談不上舒服,眼看同學都家都換車了,他曾跟劉翹提過換車一事。然而他的父母節省一輩子節省慣了,用劉翹的話來說,「車又不是走不動道了,換什麼換?錢燒得慌啊?!」
坐在車內,劉裕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檀憑之聊著天,一邊怔怔地看向窗外。街道的兩旁是一棟棟樓房,視野的盡頭還有工人在陽光下揮灑汗水,修建著房屋。馬路上,時常有車跟他們擦肩而過,車在現如今早就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了。
雖然他家的車速度不夠快,好在火車站離得比較近,聊著聊著就來到了火車站。
此刻的火車站熱鬧的厲害,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甚至還有金頭髮綠眼睛的人,都不用多想肯定是來自海西諸國的人。自從文宣帝太子孝襄帝即位後,便將征服的大秦分為海西諸國。此後來到中原的海西諸國人漸漸多了起來,這些人通常是三個四個抱團,眼前的也不例外,他們三個四個聚在一起,蹲在牆角,嘰里咕嚕說著劉裕聽不懂的方言。看他們滿手老繭,滿臉憔悴的模樣,多半是不遠千里跑來中原務工的。
劉翹劉裕檀憑之上了火車,婦人留在了站台。第一次出遠門的劉裕檀憑之臉上寫滿了好奇,他們東瞅瞅西看看。劉翹則是要了一份火車列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隨著火車引擎聲響起,火車緩緩啟動了起來。直到火車徹底消失在視野盡頭,夠著脖子的婦人這才念念不舍收回了目光,低下腦袋暗暗抹去眼角的淚珠。
不知過了多久,火車總算是在長安站停了下來。
下了火車,檀憑之提議道:「伯父,我出發前做了準備,我們只要坐軌道列車,再轉乘公交,就能抵達長安大學校門口。」
「唉,坐什麼軌道列車,搭什麼公交。憑之,這個時候就不用省,去擠列車擠公交,不擠得渾身臭汗啊!」劉翹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道:「聽伯父的,我等坐計程車!」
劉翹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只是他們的運氣顯然不太好。計程車沒開幾里路,就撞上了高峰期,計程車被堵得一動不動。
劉翹:「不是,這堵車要堵多久啊?!」
司機嘆道:「貴客不是長安人吧?眼下正巧趕上長安各大高校開學,各地的學子摩肩接踵,這幾天堵車再正常不過了。」
「原來正常啊」劉翹眼底閃過懊悔之色,思緒再三他扭頭看向后座的劉裕和檀憑之,有些不自然地問道:「裕兒、憑之,你二人急嗎?」
劉裕和檀憑之搖搖頭,「阿父/伯父,入學時間截至到明日,不急。」
劉翹長舒一口氣,嘴裡嘟囔著:「那就好,那就好。」
而後劉翹衝著司機說道:「昨日在火車上我一夜沒合眼,我先眯眯,等不堵了,勞煩你叫醒我。」
「好。」司機滿口答應。
堵車的時間總是無聊的,劉裕和檀憑之只好輕聲聊天解悶。只不過聊著聊著,兩人的注意力就被不遠處的五尊半身像吸引了過去。
檀憑之笑道:「劉兄,我聽說那五尊雕像分別是孝仁皇帝、孝威皇帝、昭武皇帝、文宣皇帝以及孝襄皇帝。劉兄,你也姓劉,你是不是跟那幾位有關係啊?」
劉裕本想說能有什麼關係,我家祖宗是太祖高皇帝之弟楚元王
劉裕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通過計程車後視鏡看見司機竟然露出了笑容。
滿臉疑惑的劉裕改口問道:「為何發笑啊?」
司機輕聲道:「想到了高興的事情。」
「高興的事情?」劉裕和檀憑之異口同聲,「什麼高興的事情?」
「在長安丟塊磚頭都能砸到漢室宗親,不才,在下也算是漢室宗親,是昭武帝那一支。」
「啊?」
不但是劉裕和檀憑之愣住了,連閉目養神的劉翹都驚得睜大了眼睛,甚至連語氣都多了幾分尊敬,「敢問君是昭武帝的哪一脈啊?」
「正是昭武帝之弟臨河縣侯劉德然之後。」
「哎呀,這可了不得啊!」
劉翹頓時肅然起敬,劉元起劉德然雖然只是昭武帝的叔父和堂弟,但昭武帝可沒將劉元起和劉德然當作外人,打下貴霜後就將臨河縣當作食邑封給了劉元起,臨河縣候就這麼一代一代傳了下來。
司機嘆道:「並非貴客想的那樣,臨河縣侯一脈遍地開花,我又不是大宗,自然沒有侯位。便是漢室宗親這個名號,也只不過是虛名罷了。」
「您謙虛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堵車的問題總算是解決了。
臨近黃昏時刻,劉翹劉裕檀憑之三人總算是抵達了長安大學校門口。
劉裕和檀憑之順利辦理了入學手續,並且把行李在宿舍安置好。途中,劉裕和檀憑之遇見了一位熱心學長,三人有說有笑好不快哉,看得劉翹連連點頭。
劉裕忽然想起了什麼,「學長,你我聊了許久,還沒自我介紹過,學長,我姓劉名裕,晉陵人士。」
「我姓檀名憑之,同為晉陵人士。」
「我姓王名謐字稚遠,長安本地人。」王謐笑道:「作為本地人又是學長,兩位學弟,今日的晚飯學長請了,兩位學弟就不要跟學長客氣了。」
「這怎麼可以」劉裕和檀憑之下意識地就想拒絕。
王謐嘆道:「我覺得兩位學弟日後並非常人,本想結為好友,唉,奈何學弟不給我這個機會啊,罷了,罷了。」
王謐都這麼說了,劉裕和檀憑之覺得自己再拒絕就不禮貌了,算了,下次請回學長就好了。
一旁的劉翹看得十分滿意,好好好,就得結交這樣的好友。
劉翹道:「裕兒、憑之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阿父/伯父慢走!」
見劉翹轉頭離開,劉裕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他扭頭便問王謐,「學長是長安本地人,我聽說長安有賭馬賽事,不知」
劉裕話還沒說完,就見檀憑之的眼睛不斷地眨啊眨,他下意識問道:「憑之,你眼睛怎麼了?進風沙了?」
然而脊背里冒出的冷意令劉裕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心底暗道:不好。
一回頭,果然是劉翹那張陰沉得不能再陰沉的臉。
劉裕心底一咯噔,完犢子了。
於是他扭頭就跑。
「豎子!哪裡跑!」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