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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分析

  唐末五代七十餘年來,圍繞著皇位繼承的各種勾心鬥角、弱肉強食層出不窮。而當下之局勢可以說是近百年來最穩定的時候了,若是此次由武功郡王趙德昭繼位,只要再下一代也是武功郡王趙德昭的子嗣繼位。那麼,此後的大宋帝位傳承就將迎來了更為穩定的繼承制度。

  不再似之前一般,帝位傳承過程中幾乎每次總有么蛾子。

  想到此處,薛居正亦是不由點頭頷首應許,可以說在如今趙光義宮車晏駕的情況下,選擇趙德昭已然成為當下最合適的選擇。

  可以說,這也是他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禮制,如今得以在自己的手中實現,如何能不讓人著迷呢?!

  而此時端坐於几案之後的趙德昭雖對事情的進展有著一定的預料,但卻不知道如今事情發展得如何了。

  而此時的他正在思索這眼下的局勢,就如今發生的高粱河戰役來說,也可以把他看做是最後一場五代的戰役。

  作為其指導思想的戰略奇襲,大縱深突破的戰役方法,以及皇帝本人親自指揮的戰術決戰,都具有濃厚的五代色彩。

  但以如今的結果來講,也正式宣告了五代的戰爭已成為歷史的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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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曾經在藩鎮及地方政權之間,朝廷和叛將之間的戰爭中屢試不爽的作戰手段,如今被用來對付遼國這種在政治和軍事上都相對穩定的大國,已經不能得到預想中的效果了。

  即便這些作戰手段在早期也收到了相對的效果,但情況不同的是:遼國廣闊的領土,為抵消宋軍早期的強大攻勢提供了足夠的迴旋餘地。

  而其強大的增援能力也足夠挑戰,以及重奪宋軍的戰役主導權。

  耶律休哥以及耶律斜珍的這一令人瞠目結舌的側擊,便使得宋軍自皇帝趙光義以下不知所措起來。

  縱使他趙德昭、崔彥進、孔守正、曹翰、石延卿等人有著很多優秀的表現,但是仍舊鑄成了當下連皇帝都死了一位的局面,這種局面也不是偶然形成的。

  總的來說,在宏觀角度上,高粱河此役體現了戰爭形勢上的新陳代謝。

  想到此處,趙德昭不由微微一嘆,從今以後在對待遼國的戰爭中,改變這個傳自五代以來的戰略指導思想以及戰役方法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了!

  如仍不改變,幾年之後的雍熙北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倒不是說這個戰略指導思想以及戰役方法如何如何,只是在面對當下的對手之時,已經不再適用了。

  畢竟,任何軍事信念都在特定的時空環境下存在一個形成的過程。

  可是,這種信念形成之後,它就會以一個戰略文化的形態被保存著,而這就必然會對未來的戰略發生著影響。

  固然,成功的經驗容易塑造良好的傳統,但是上層決策者也要了解到,這種軍事信念是在一定特殊環境下形成的,對他們的偏狹性要有著一定的保持警惕。

  否則就會重蹈此次宋軍出兵前,崔翰所謂的乘此破竹之勢,取之甚易的覆轍。

  當然,這也不是責怪崔翰軍事思想跟不上時代步伐的意思,崔翰也可以說是這個時代最為出色的那一批軍人了。

  其人出身博陵崔氏,少有大志,風姿偉秀。後周世宗柴榮時,他隸屬於時任殿前都點檢趙匡胤的麾下,後來征淮南、平壽春、取關南,頗有功勳。

  到了太祖趙匡胤建宋後,從征澤潞節度使李筠,出任端州刺史。而此次平定北漢。亦是驍勇有謀,屢立戰功。

  以至於太祖在時,就曾感嘆道:善於謀略、勇猛善戰,輕視錢財、樂於施捨,每到一處都能建立功勳,那麼沒有比曹翰、崔翰更出色的了。

  這種情況也不僅僅出現在宋人身上,畢竟遼人不也沒有完全預知到了新時代的來臨。

  而活生生的例子也是在幾年之後的滿城之戰中,遼軍統帥不聽耶律休哥之言,居然相信了宋軍真的會像五代那樣棄甲投降。

  由此也可以看出,政治史上的那個「五代」早已經成為了過去,但人們心中的那個「五代」卻是需要經過洗禮才能正式的落幕。

  當然如果硬要給這場戰役找一個罪過者的話,那麼便只有如今躺在中軍大營中的趙光義了。

  因為無論是一個國家或是一支軍隊,假使他的頭腦麻痹了,那麼全身也會很快隨之崩潰。

  這一點從李牧與趙王遷的事情上便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巧了這不是,又是老趙家!

  既如此,在如今形勢之下,就接下來的籌劃來講,宋軍累月征戰,已是不可久持,而遼軍援軍亦是源源不斷,幽州不可圖這一點已經很明顯了。

  甚至於自己順利接位,也不可與遼軍在這幽州左近硬碰硬,死了一位皇帝對局勢的壞影響是無法估量的,就算這個訊息能夠暫時隱瞞在一定的範圍,但長久下來,又有什麼消息是可以隱瞞得住的呢?

  那麼接下來便只有撤退回涿州這一條路可走,至於涿州能不能守也是兩說。就算要撤退回涿州,亦要趁著如今趙光義之死還不為眾人所知的情況下,方才能順利實施。

  就在此時,在中軍大帳處商議良久的大宋隨軍文武大臣,終於取得一致意見,議定請武功郡王、侍中、京兆尹、永興軍節度使趙德昭繼皇帝位。

  就在議定之後,便由宰相薛居正與樞密使曹彬前去請趙德昭前來中軍大營處,在趙光義靈前繼位。而這帳中其餘人等,在武功郡王到來之前,不得離開此處,若有違令,可當場格殺。

  畢竟這二人一人是東府宰相,一人是西府樞相,卻是當下朝廷隨軍文武中最能代表朝廷的人了。

  薛居正本就是宰相,對此並無什麼異議。而至於曹彬這個就很有意思了,有那麼一點誰是皇帝,我就聽從誰的意思在裡面。而他自己則是不群不黨,似乎走的是孤臣的路子。

  就連適才大家在議論由誰繼承大統時,其人作為朝廷西府樞相,居然不發一言,而如今議定之後,由他與薛居正前往朝見趙德昭,其人方才頷首應許。

  如果從其人之前的事情來看,便不覺奇怪了。

  當初,太祖趙匡胤為殿前都點檢管領禁兵時,權勢頗重。曹彬不偏不倚,不遇公事也從不登門拜訪,便是群居宴會,他也很少參預,因此得到太祖的器重。

  建隆二年(961年),曹彬被太祖趙匡胤從平陽被召回朝,太祖對他說:「往日我常想親近你,你為什麼總是疏遠我呢?」曹彬叩頭謝罪說:「我是周室的近親,又忝任宮內職務,端正做官,害怕有過失,哪裡敢妄自交結呢?」

  由此可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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