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心生絕望,事畢
第251章 心生絕望,事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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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上,兩艘船緩緩靠近。
兩邊船頭上的人心裡各自打著主意,後面藏在船艙里的人虎視眈眈。
那商人立在船頭,朝這邊眺望,視死如歸。
抱著嬰兒的婦人同樣如此,不過此刻她的眸子裡多是彷徨,既為自己即將回歸虎狼窩,同樣是因為自己那不知所蹤的兒子。
待得兩邊船近的距離只剩下不足五丈內時。
長青背在身後的手猛地握拳。
隨後沒聽見什麼震天喊聲,只聽「咯吱」一聲,原本關住的船門陡然開啟,緊接著便是一陣齊整的踏步聲,從船艙內輕步跑出三隊黑衣親衛,每隊六人,步履穩健,各扛著三張跳板組合成的長跳板。
這一切悄然無聲,又有前面帶著長青帶著親衛遮擋,一時間對面船上的水匪也看不出什麼陣仗。
水匪船上。
大當家微微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樓船面露喜色。
剛才裝作逃離的手下們已經盡皆回到船上,也都備好了跳板,只等那邊率先放下跳板,等人走至中央,他便立刻能讓人衝過去。
擒賊先擒王,這句話用在水匪劫掠時更是貼切,只要有一人上了對面的船,前仆後繼之下,那對面便已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至於是否擔心對面同樣如此……
我是水匪,換家戰術又對我沒用!
船里三丈。
大當家臉上的興奮已是止不住,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富貴生活在向自己招手,嬌妻美妾,含飴弄孫,承蒙一聲「老爺」……
船上,約莫計算出幾日已經足夠,長青當即便同遮擋視線的親衛們一同側過身子,從人群中讓出三道可供長跳板穿行的道路。
扛著長跳板的隊伍順勢踏步而出。
沒有絲毫猶豫,一到船頭,最前頭的、肩上墊著綿團的親衛立刻矮下身子,用手把住跳板前端。
同時,位處中間的親衛快速前移,配合著後排的親衛使勁將長跳板往前推。
待得長跳板翹起一定高度,後排親衛旋即也跟著往前邊走邊推。
只見樓船甲板之上,陡然高懸起三柱暗影,月光皎皎之下,陰影落在了水匪船上。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嫌我們上他們的船不夠快,特意幫我們?」水匪船上傳出一陣低笑,水匪中有人覺得對面船上的「大肥羊」真是個機靈鬼,不光沒有警惕心,同時還幫著引頸就戮。
大當家和師爺的眉頭卻是高高皺起。
這麼長的跳板,一看就是特意組合成的,比自己等水匪的跳板都長!
這找誰說理去?
誰家好人船上帶著這麼長的跳板?
兩人內心一時間都升起強烈的不安感!
「咣當!」
「咣當!」
「咣當!」
不過還未曾等兩人反應,便聽耳邊立刻傳來三道時間相差不大的跳板砸船聲。
緊接著,抬頭便見對面人影綽綽,一個個如饑似渴的黑影踏著跳板直衝而來!
居高臨下,手中兵刃閃著凜冽寒光!
不是,你們是水匪還是我們是水匪?
怎麼還先動起手來了?
見狀,大當家感覺苗頭不對,當即就開始招呼水匪們搖晃跳板,要將踏板而來的敵人晃下去。
結果等那邊人沖至半途了,這跳板也是晃動不了。
「別晃了,晃不動!這麼多人在上面,再加上那邊有人頂著呢!」
師爺也開始氣急敗壞起來,索性也不裝了,大聲呵斥道:
「全都給我把招子亮出來,上跳板,和他們拼了!」
娘的,這些富貴人家當真是心思深沉!
自己還沒動手呢,就被他們搶了先。
那我也不裝了,我攤牌,我是水匪,我要開始反抗了!
雖然有些奇怪,但我身為水匪,真的在打跳板防衛戰啊!
防衛,不是出擊!
水匪們當即聽了招呼,立刻一個個積極踴躍的爬上了跳板。
這並非是他們悍勇不能敵,實在是在他們眼裡,這些護衛屬實是沒見過血的小雞仔,稍微嚇唬流點血,就能把人的武力嚇個半廢。
再說了,跳板作戰,縱使打不過,也能手上扛一刀後直接往水裡跳啊!
到時大當家和師爺分餅的時候,憑藉一道刀傷,怎麼也能賺些肉食財貨。
於是一時間,三張跳板上一個接著一個上了水匪。
不過此時卻出了意外。
原來是那中年富商趁大家注意力都放在跳板上的時候,不知什麼時候溜到了船尾,竟想要將所有的舢板都放走。
好在舢板邊有人時刻看守,當即便是一刀劈在了那富商胸口。
眼看著已是倒地不起,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全身,正嘴裡喃喃道:
「未曾盡願,只能以一死告慰祖宗了!」
旋即脖子一落,便沒了聲息。
大當家強忍著後怕,嗤笑一聲道:
「我還以為什麼英雄好漢呢,原來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但不過他轉頭的功夫,便聽到身後不斷傳來「撲通」落水聲,大當家當即回望,只見三張跳板上,竟突然多了三扇門板!
對面那船人一同頂著門板,徑直把自己這邊推落水中。
「豈有此理!不講武德!」
大當家可謂是氣得牙痒痒,對面不光是不宣而戰,還不講武德用起了門板,當真是不為人子!
「給我把跳板讓出來!」
大當家臉色發狠道:
「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麼過來上趕著送死!」
跳板上。
長青和親衛們頂著門板一路高歌猛進,不多時便到了對面船頭。
看著對面船上圍著一圈虎視眈眈的水匪,他心中絲毫不慌,
手上一松,手上門板當即跌落水中。
旋即單手往身後一招,便被後邊人傳來了一把長弓,伸手往腰處箭囊一搭,便摸到了一根箭矢在手。
身子半蹲,又將身後十名手持長弓的親衛露了出來。
皆是身體半蹲,手中弓開如滿月。
瞬間,便是三十一張長弓,分列三行,對著船上眾人。
場面上登時一滯。
原本躁動的水匪頃刻間安靜下來,愣愣地望著跳板上的開弓親衛。
對面有三十一個長弓手?
長青並未給水匪尋找掩體的機會。
他之所以不在船上就放箭,便應在此處。
夜晚遠處射箭不好瞄準,還容易被掩體擋住,現在則不然了,離得這般近,個個都是好靶子。
況且就算頂著箭雨衝上來也不怕。
誰說弓箭手不善刀兵?
腰間長刀一拎,便是頂格的步兵精銳!
搭弓,射箭,瞄準都不用,直直射入人群。
「啊~!」
「救命啊,大當家的!」
「師爺,計從何處?」
「……」
兩輪齊射下來,跳板前頓時一空。
一群沒有遮蔽物的水匪立刻哭爹喊娘的抱頭鼠竄,開始互相推搡著往船艙里跑。
有些機靈的,則開始佝僂著腦袋往繫著舢板那兒去。
打不過,真心打不過!
大當家和師爺一同抱著腦袋往存放舢板的地方沖,想要趁亂溜走,並且兩人眼裡都有著強烈憤懣。
打都沒打,就被人衝散了。
不是我軍無能,實在是敵軍太狡猾!
哪有這路數的人啊!
一鼓作氣再而衰的道理在烏合之眾中尤為顯著。
氣勢到了,他們連皇帝都敢拉下馬來。
氣勢一散,那比豬都好抓。
今日之事不可為,只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了。
同時逃跑時,大當家和師爺不時怒視對方一眼。
大當家:你出的好主意!
師爺:都說了不能貪心!
總之鍋是不能接的,不然影響日後威名。
此刻兩人心裡都想給對面安上名頭,好日後確定罪魁禍首。
大當家:這師爺好用是好用,但以後怕是用不到了。
師爺:哎,物色強人迫在眉睫啊!
但當兩人來到安放舢板處時,都被驚呆了!
所有舢板都不見了!
兩人不由得看向繫著舢板的船舷處,只見那些麻繩上遍布血漬手印,來源則是旁邊箕腿躺著的中年男人。
這中年富商此刻依舊清醒著,嘴裡不斷咳著血。
顯然,剛才他在裝死!
這時,水面傳來一陣破水聲,正是負責看守舢板的嘍囉。
此刻他全身濕透,不住地打著冷顫,嘴裡哆嗦道:
「你個鳥廝實在好膽,竟敢裝死把我撞下水,你等著,我這便……」
說著,他突然表情一怔。
見自家大當家和師爺的表情陰沉,目眥欲裂,一副恨不得殺了自己的表情,不由奇道:
「大當家,師爺,你們怎麼來了?」
「莫非是得了好寶貝,要帶回寨里?」那人面露欣喜。
他剛才猝不及防落入水中,一連灌了好幾口冰冷江水,花了好一陣撲騰才上來,還不知道船上生了什麼事。
「我帶你個直娘賊!」
大當家恨極了這個諂媚的討死鬼,直接抽刀將剛爬上來的水匪重新砍進了江水裡。
「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師爺也是沉不住氣了,對著水裡撲通的水匪破口大罵道:
「連舢板都受不住,還要富貴,以後去水裡守富貴去吧!」
晚上江水冰冷刺骨,若是驟然入水,光一個失溫就夠人沉江了。
現在沒有舢板,唯一的後路也被截斷了。
「呵呵,這便是報應!」
中年男人現在已是迴光返照,竟樂呵出了聲,嘴裡說道:
「這船富貴終究不是你們這些……」
「撲哧!」
師爺直接一刀捅進了中年男人的心臟,對著沒了聲息的男人屍體,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道:
「一個將死之人說什麼爛俗話,留著進了地府給你那死鬼兒子說去吧!」
死亡跟前,師爺也是保持不了平日裡自詡的文人風度了,一邊罵中年富商,一邊罵水裡艱難游水的水匪,好在此刻他還沒失了智,見身材壯碩的大當家面色陰沉,不敢將矛頭對準他。
但心裡也是恨極了。
都勸你別貪圖富貴了,還要腆著臉試探,也是個上趕著找死的!
發泄一通後,聽見甲板上不斷傳來哀嚎聲,同時還有有條不紊的陌生匯報聲,便知道自己等人已經大勢已去了。
不過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
於是師爺低沉著聲音,對大當家狠聲道:
「為今之計,只有拿命搏一搏了!」
「他們這般陣仗,想必那船上的貴人不是什麼皇親國戚也是差不了多少,只要我們上了他們的船,拿著那貴人,就能求出一條生路!」
大當家當即皺眉道:
「可是那跳板必定有人把守……」
「那就泅渡過去!」
師爺已是發了狠:
「兩船間隔不遠,我們游過去不至於失溫至死,到時近了船前,就用鉤鎖套住船舷,拉著上去!」
大當家也沒有了別的辦法,只能答應。
他立馬和師爺一起把這兒的水匪召集到一起,攏共二十人。
「走,是非成敗皆在此一舉!」
甲板上。
長青仗著弓箭之利成功登船,將所有水匪都趕進了船艙里。
繫著舢板處他也看了,看著中年男人的屍體,不由得感嘆了句:
「是個響噹噹的好漢子!」
「來人,把這位壯士屍首收斂好。」
「是!」
此刻船艙里時不時有零星水匪衝出來,不過這些零星點點的人數,面對如狼似虎的侯府親衛自然不值一提,騷亂都惹不出,頃刻間便消弭了下來。
更多的水匪則藏在了船艙內。
若是殺進船艙,那便是敵暗我明的巷戰了,肯定會有人手損失。
長青可不想平白增添折損,但他又不想放過這群非要找死的水匪。
「來人,把火油搬來!」
派人去取火油的同時,長青吩咐親衛將兩邊艙門用貨物堵住,只留出可供一人通行的出口。
不多時,兩大桶火油拿到,兩邊艙門各倒一桶。
「公子說得對,做什麼事都是要用腦子的。」
長青手持火把,看著面前黝黑的船艙通道,搖頭嘆息道:
「水匪禍患,死不足惜!」
話音落下,便將手中火把往通道內一擲,霎時間,船艙內燃起熊熊大火!
哭喊求饒聲不絕於耳,在船兩側的水面上映起瑩瑩火光。
艙內水匪要麼投江,要麼在艙門口擠成一團。
不多時,船艙里就沒了聲響。
楊家樓船下。
眼眶裡倒映著燃起火光的船隻,剛剛套好鉤索的大當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中悔恨交加。
這是哪路強人啊!
一身濕漉,顫抖著身體上了船尾。
出發時是二十人,現在只剩下十三人了。
作為水匪,他們都是極擅水性的,但夜晚江水冰涼,又要掛著鉤索上船,驚懼交加,體力疲敝,另外七人多是手臂無力,中途上船時脫力掉入水中。
再也浮不上來了。
不過來不及為同伴悼念,當腳踏船板的那一刻,眾多水匪皆是精神一振。
榮華富貴近在眼前!
進了船宮。
一眾水匪像是鄉巴佬一樣,看著富麗堂皇的裝飾不由得嘖嘖稱奇。
「當真是條大魚!」
不過現在不是收穫勝利果實的時刻,眾人紛紛屏氣凝神,開始聚團一起開始搜船。
一間間門扉被打開,皆是有人生活的痕跡,此刻卻是不見蹤影,顯然已是躲起來了。
隨著越往裡搜,他們漸漸也聽到了裡面的談話聲。
找到了!
一眾水匪互相對視一眼,看出了各自心中的喜意。
悄聲前進,最終摸到了一道門扉前。
裡面正傳來竊竊低語。
確定裡面有人,大當家當即便是一腳踹開門扉,露出裡面說話的人,不過旋即表情便是一怔。
是不是貴人他還是分得清的。
這屋裡哪裡是什麼貴人,分明全是女使、婆子!
不對,也不盡然……
大當家再一轉頭,他又從屋內四角,看到了四位分別侍立牆角的黑衣人,皆是身著勁裝,虎目里露出兇狠精光。
此刻手持著利刃向門口靠攏。
確定過眼神,大當家此刻百分百確信,這四人和剛才殺上自家船上的人是同一路數!
這時,他又聽到過道兩側的門扉傳來響動。
「咯吱~」
一陣響動後,兩側房門洞開,又是露出六個同樣貨色的黑衣人!
什麼情況?
意識到自己等十三人已經被對面十人包圍,還有不少女使、婆子傳來驚呼,大當家的當即心中一橫,抽刀徑直殺向前去,同時嘴裡驚呼道:
「如今唯有死戰才有活路可走,兄弟們,殺!」
一眾水匪也知道此刻不容後退了,當即也是跟著抽刀上前。
大當家知道此刻手下們需要膽氣。
他自詡自己武力過人,在原本隊裡自己便是打遍無敵手,那原本上官也是被自己一刀砍了,現在應當為兄弟們見見血開個好頭,當即對著跟前的前衛迎面砍去。
刀口正對肺腑,只求一擊斃命。
結果卻見那當頭親衛連刀都沒使,只步子靈巧往後一退,上身稍縮,便將刀尖躲了過去,同時趁著自己余勁未消,左手作鷹爪狀扼住了自己的手腕,右手成掌刀,對著握著刀柄的手指用力劈下。
手腕,手指頃刻間如遭雷擊,大當家登時無力握刀。
「哐啷!」
只是一招,手中刀便落了地。
緊接著,身後又是接二連三傳來「哐啷聲」,大當家回首望去,只見長刀落了一地。
大當家心生絕望,但還是怒吼一聲給自己壯膽,想要作勢將手抽出,結果自己引以為豪的巨力卻是如同蚍蜉撼樹一般,對面那人依舊穩穩把住自己的手,絲毫不得動彈。
同時聲音不過剛起了個頭,便戛然而止。
「船上不宜見血,把他們拉出去。」
一切躊躇壯志,瞬間灰飛煙滅。
一眾水匪嘴裡被塞了麻布,捆著雙手壓在甲板前,跪看著對面船隻沉入江底。
「還真敢摸上來啊!」
長青讓親衛們繼續搜查船上有沒有漏網之魚,自己則是表情莫名看著船頭跪著的水匪們:
「你說讓我說你們什麼好,非要動腦筋,你們這些匪類愚氓有腦子嗎?就學人用計?
端得是沒頭腦!」
為月初加更!
(本章完)